第3章 月球上的鑽石

地下室里光線充足，恰到好處的燈光剛好將一方方撞球桌照得如同舞台。撞球光滑的剖面上映照出兩束整齊的燈光，黑8在白球的撞擊下離開邊庫，撞入底袋。

情況是0:1，眼看時間到了12:50，學校的鈴聲準時拉響，秦淮瞥了羅裕一眼。羅裕無奈的攤了攤手。

作為手下敗將，羅裕將十五塊錢付給前台，和秦淮並肩往外走去。

「其實……我不怎麼打撞球的。」

街上光線彌散，太陽雖然高懸，但是卻如同耀武揚威的小姑娘，可愛大過威脅。遠方校門處保安已經在挨個排查遲到的學生。

秦淮眯著眼，喃喃細語。

羅裕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高考不是玩笑，你去上大學，然後告訴我在哪兒。我去你們那裡捐棟樓，那麼咱們以後就又是校友了。」

「粗劣的玩笑！」秦淮恨恨的咬了咬牙。她想，我要的不是這個，不是……

「你和我打撞球，每次都是我買單。難道看不出我多有錢?」羅裕誇張的說。語氣里有一些調侃，但竟然也有幾分讓人相信的氣魄。

「那是因為每次你都輸給我。」

「我不可能把把都輸給你，而且你還說你不怎麼打撞球。我面對你這樣一個新手，是謙讓。」

秦淮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你臉皮可真厚。」

「過獎。」

「那麼，你趕快進去吧。有事記得給我聯繫。」羅裕伸出右手比出一個「六」貼在耳朵邊上。

「走吧走吧，別讓我在看見你。」秦淮擺了擺手，若無其事的轉身走入校門。

門外保安看到她，笑了笑，然後直接放行。絲毫沒有要記她遲到的意思。

班主任吃完飯，在街上逛了一圈，正好看到羅裕在和秦淮揮手告別。他眯起了眼。

羅裕目視秦淮的身影離開，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頭，腳步不徐不疾，慢慢的走進拐角，不見了身影。

他知道某一些話可以使人開心，也可能是她想聽到的。但沒那個必要。他回想起剛才的對話，抓住關鍵詞——

「捐一棟樓。」

確實，如果實在是有些閑錢，錢多得讓人煩惱，不如去名校捐一棟樓，那麼即使是初中畢業，說不定也可以痛痛快快的讀一個名校了。

他並沒有開玩笑。如果是一天前，每個星期和她的例行撞球聚會都會使他傷透腦筋。四十五塊錢一小時。這一筆錢使他異常窘迫。

但是當他現在握著手機，一切的煩惱都煙消雲散。有一個太陽系模擬器，而且其中所涉及的東西都是現實，這意外著什麼？

無盡的資源。

當地球上的人在為稀有的鑽石而搶破頭的時候，太陽系裡，正有兩顆行星在下著鑽石雨。

當人們在為能源資源的枯竭而殫精竭慮的時候，近在咫尺的月球上，富含著如此充足的氦3核聚變能源，它的礦藏之豐富，足以供給整個地球的能源需求。

而且就算是在月球上，也可能有數不清的鑽石資源。

1980年在南非發掘出的「世紀鑽石」，重599克拉，經過雕琢后，它的估價高達一億美元。

一億美元≥一棟樓【除非是一些不同尋常的建築】。所以錢，綽綽有餘了。

……

秦淮感受不到了身後的目光，她腳步慢下來，伸手一抹，竟然從細嫩的臉龐上抹下幾滴淚來。

「莫名其妙的傢伙。」她彷彿在說自己，因此便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因為她還記得就是這隻手撫摸在了羅裕的手背上。是不是太隨便了?去握別人的手什麼的。

痴痴的一笑。輕輕的試探著，嘗了嘗自己手背上晶瑩的淚珠。鹹的。

「莫名其妙的傢伙……什麼捐棟樓。」

語氣輕輕的，卻在說著另一個人了。

……

羅裕打了個噴嚏。

「啊～切！」

揉了揉鼻子，抬頭就看到一張嚴肅的面孔。

這是自家班主任。

出於禮貌，羅裕點了點頭，說：「老師好。」

「嗯～」

班主任臉色不好，看著羅裕的眼神好像是看著一個扎臉的剃鬚刀。

「那是誰?」

「誰?」

「剛才的女生。」

「哦……不太熟，好像是其他班的一個女生吧。」

「她是校長的女兒。」

「真的？」羅裕驚訝的說。

「不是咱們學校，她是上京大學校長的女兒。」

「哦……既然如此……那麼還有什麼事嗎？」

班主任噎了一下，但是他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去揭自己學生的短，也不能去說「別好高騖遠，別妄想攀高枝，也別去牽累別人的大好前程。」

即使是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學生。只要不是罪大惡極，就不必去咄咄逼人的恐嚇一個人。

可能有些人會那樣去做，像是為了牟取什麼人的青睞。好途自己有個好前程。但是他不是那樣。

也可能是因為虛榮心——跌份兒。

但是無論怎樣，他說。

「人家上京大學的女兒都這麼努力，她可是年紀第一哦，你也要努力奮鬥啊！」

「嗯……」

分別之際。

「還有最後一件事。」班主任盯著羅裕的眼。

「請務必帶我上分。」

羅裕笑了笑。拍了拍班主任的肩膀。

「帶你飛，妥妥的！」

高中學生時代的尾音，是結束於那件寫滿名字的校服上。那件衣服被羅裕放在了衣櫃底，從來都不看一眼，因為看一眼需要太多的時間。

……

電話——

「喂，小淮啊！」

「喂，爸。」

「什麼事啊，給爸爸打電話。」

「聽說如果有人給我們捐棟樓，他就可以來我們學校讀書?真的嗎？」

「呃……如果真要捐棟樓，那肯定沒得說……」

「知道了，謝謝爸！」

「等……」

「嘟嘟～」

電話掛斷。

……

羅裕的書包里有他一學期下來的成就。

包括《瓦爾登湖》《中國古代神話》《洛神賦彩繪本》《北平生活費的考察》以及前面說到的那三本書。

說句老實話，他即使看了一些名字高大上的書，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看書的原因是——不讓自己閑下去。至少不讀書，也不能消磨光陰，不然就太虧了。

就像是即使不會做菜的人也會花時間去看菜譜——消磨光陰。

……

越繁華的城市，貧富差距越明顯。

蜀川市裡分出了許多不同的區劃。羅裕他家在渝北區，其中有一個小城，城裡有大片大片的新市區，也遺留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老城區。

羅裕的家在其中的一個老城區的後街的頂樓。六樓的建築，而他住七樓。

老街的人們喜歡在樓頂養鴿子。

於是羅裕的家和鴿子毗鄰。

羅裕的一室一廳雖然小，但是隔音效果異常好。這得歸功於他自製的隔音板。所以即使和鴿子當了鄰居，也異常清凈。

一室一廳，其實還有一間廁所。

廁所不太大，但是有完整的洗浴系統。甚至還有奢侈的浴缸。結果就是，浴缸旁邊二十厘米，就是馬桶。

客廳很簡潔。沙發加電視。

卧室里有一張寬大的床，幾乎佔了整個卧室的2／3。然後床邊立著一面衣櫃，衣櫃里一半是書，一半是衣服。

……

羅裕此刻卷著鋪蓋，窩在大床上。

手機里的「太陽系模擬器」正在運轉，並且視野停留在月球上。

可以從屏幕里看到，圓弧形的月平線上，一架金色的著陸器一半籠罩在黑暗裡，一半映射在太陽的光輝下。

不遠處，一個白色的小不點安靜的凝視著遠方升起的地球。

那是玉兔一號。

假如了解神話，並且足夠理性的話，在沒有看到月球的真面目前，人們對月宮的感觸應該是這樣：

灰色的地面上冰涼難耐，零星的桂樹散布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散射著晶瑩的月光。遠處漸漸升起一個蔚藍的星球，而帶著閃閃目光看著地球的，是一隻坐在月平線上潔白的玉兔，和它懷裡的蟾蜍。

如今玉兔已經成為現實，它也如人們意料的一樣，孤零零的遠望遙不可及的地球。

羅裕手指在屏幕上點動。

於是玉兔1號的旁邊浮現出一個對話框：

【1.設置】

【2.複製】

【3.刪除】

【4.剪裁】

【5.粘貼】

【6.搜索】

點開【設置】。裡面幾乎涵蓋了一切可能的操作選項，比如【方向】【電力】等等。羅裕這下知道，這個軟體給他的權力遠遠比他想象的高得多。

他把目光轉向其它地方。在月球稀疏的地面選擇最顯眼的目標。他想找到鑽石。

但是這樣找是沒有結果的，因為鑽石原石是不會亮晶晶的等你去發現它的。

於是將視角拉高，直到能俯瞰整個月球，他手指在月球上點了點。於是在月球旁邊也彈出了對話框:

【1.設置】

【2.複製】

【3.刪除】

【4.剪裁】

【5.粘貼】

【6.搜索】

【警告：大體積高質量物體請謹慎使用本軟體移動空間。持續空間震蕩將造成文明衰退！】

羅裕對這個警告很迷惑。類似的警告不止這一處，還有這個軟體的「應用詳情」——

「注:不要隨意移動空間，不要隨意移動空間，不要隨意移動空間！」

估計原因就出在那一句「持續空間震蕩將導致文明衰退」。為什麼呢？羅裕不得而知。那麼什麼是空間移動呢？

羅裕瞬間想到了一點【剪裁】【粘貼】！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已經移動過一次空間了。他將旅行者1號移到了哈雷彗星附近！

它不是大質量和大體積物體，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羅裕不無僥倖的想。它不會造成持續空間震蕩，這是肯定的。但是在那麼一兩秒鐘的時間裡，它的確可能會震蕩空間。就像是將一個瓦片投擲在水面上，水面會泛起波紋一樣。

假如文明的發展需要平靜的水面，那麼水面的波紋會使得文明的船倒退。

羅裕不再去想這個燒腦的問題。他點開【搜索】。

在對話框里輸入:【鑽石】

一秒鐘后，

叮～搜索完成。

一副透視圖隨即在羅裕的眼前展開，那是一張漆黑的月球透視圖，圖上有許許多多燦爛的發光藍點。這些藍點大小不一，分佈零散，但也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座座絢爛的山脈。

那是鑽石礦！而零星的藍點就是散落的鑽石原石。

羅裕點了點月球內部的藍點。

【1.設置】

【2.複製】

【3.剪裁】

【4.粘貼】

【5.搜索】

在【設置】里點【移動】。

叮～

【無法移動】

再點月球表面的藍點。

【是否移動?】

【是。】

【請設置參數。】

於是羅裕將移動速度設置為【2.5km／s】

【目標：地球緯度29.87453

經度106.711986】

【是否移動?】

【是！】

於是在平靜的月球表面，泥土翻湧。一個拳頭大小的石塊陡然衝出地表。它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達到了可以擺脫月球引力的程度。

十五秒后，它的速度達到了2.5km／s，然後不再變化。它一往無前的向著遠天掠去，目標:

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