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乞巧節
他依約來到他們相約的地方,張謙之向左邊看了下,高大氣派的大院門上掛著『梅府』二字,他低下頭往右邊走去,錢多多正在拐角處向他招手。
「張謙之,你來的正好,」錢多多一邊注意著梅府的動靜,一邊示意張謙之靠過來一些以方便講話。
「你在這裡幹什麼?」張謙之不解
「當然是觀察梅如玉啊。」
「你怎麼還是不相信我,我都說了跟我沒什麼的,」張謙之以為錢多多還在意那天的事情。
「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了,你快來跟我說下那個梅如玉都有些什麼喜好啊之類的。」
「怎麼不重要了,這個很重要。」張謙之扳過錢多多的臉,正正的看著我。
錢多多見他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便點了點頭說,「行啦,我相信你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敷衍。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啊,我跟我就見過一面,」張謙之說著便問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有用的。」錢多多想了想,又開口道,「你們都約過會了,而且雙方父母都見過面了,怎麼會什麼都不知道呢。」
「……」錢多多你這是什麼邏輯,張謙之解釋道,「人家縣老爺不過就請我爹去喝了杯茶而已,而且那次見面我也不是很想去的,哪裡會跟我聊什麼興趣愛好啊。」
這就叫差別,一個是主動送上門還啰哩叭嗦,一個是日思夜想不得其門而入。
眼見這梅府的大門打開了,梅如玉搖曳生姿的出來了,錢多多便問張謙之要不要幫我一個忙,張謙之問是什麼,我說就是去找梅如玉問一些我的喜好啊,經常會去的地方啊之類的。張謙之一臉黑線,可看錢多多一副你不去就趕緊走別在這礙事的模樣,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晚上朱炎回來以後,錢多多帥氣十足的往他桌上一拍,給了他一張詳細的記錄著梅如玉起居飲食,興趣愛好的等。內容之詳盡全面,驚呆了這個少年。
錢多多又跟他講了一些我這兩天根據搜集來的情報而總結出來的經驗以及一些可行性的方案,聽得朱炎一驚一詐的,追女孩子還能這樣追?
不過我告訴他整個過程要實施的第一步就是要見到梅如玉,而且這面還要見不刻意,最好是見得恰到好處,這讓朱炎很為難,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被拒絕了。錢多多說關於這點我可以幫他,但需要他配合。
於是,第二天,朱炎的追玉計劃便算是正式啟動了。
錢多多特意讓朱炎穿了學服,臨出門前我又仔細打量了下朱炎,最後替他整理了一
下衣服,動作習慣而自然。
「一會見到人之後要注意態度,一切看我眼色行事,不可魯莽動粗任意妄為,」一路上
錢多多不停的囑咐。
「行啦,知道啦,像個老婆子一樣,都說了八百遍了,」朱炎不耐煩的說。
「看看,看看,才說完這脾氣就來了。」錢多多一臉朽木不可雕的表情。
「是,我知道啦,錢老婆子。」朱炎做了個深呼吸,壓著聲音說道。
「這還差不多。」
說著,兩人便到了今日的目的地,廣來茶樓。
一進門便有夥計將二人到樓上,他們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這裡正好可以看見茶樓門口這條街的全景。他們點了幾個茶樓里的特色點心,坐等。
沒一會,錢多多就拍著朱炎,興奮的說,「快看快看,她來了。」
朱炎順著錢多多指著的方向看去,只見梅如玉輕移蓮步款款而來,走在我旁邊的則是一臉微笑著的張謙之。
「他怎麼也來了!」朱炎一見張謙之便拍桌而起,一副要奪門而出的樣子。
錢多多趕緊按住了他,說:「他不來,你能約得梅姑娘出來嗎?」
「……」這話成功的壓住了朱炎。
這麼一會的工夫,張謙之二人已被小二引上了二樓,只見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沒有看到錢多多他們,領了梅如玉去坐靠著二樓大廳的桌子處,由始至終都護著她沒讓旁人碰到她。
「好好學著點,看看人家是怎麼做的。」
「哼,虛偽!」朱炎不屑的說。
「要隨機應變。」眼見張謙之細心的替梅如玉拉開了椅子,梅如玉就要坐下了,錢多多給朱炎扔下這句話就站起了身子,邊揮手邊沖著他大聲的喊了句,「張謙之!」
見二人回頭,我小步跑了過去說:「這麼巧,你怎麼也來這裡了?我家公子也在,我們一起吃吧。」說完眼睛轉到旁邊的梅如玉身上,「這位難道是……」
錢多多假意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般說道,「姑娘難道就是梅老爺的千金梅姑娘!」我見梅如玉淺淺頷首,接著說,「那日在觀音廟門口有幸遠遠一瞻姑娘芳容,只覺風姿綽絕,儀態萬千,今日得見梅姑娘更覺姿態自然,美玉天成,真仍小的之有幸啊。」
錢多多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表情自然,眼神拳拳,又恭維得恰到好處,惹得梅如玉淺淺一笑,忙回道:「哪裡,這位小哥謬讚了。」
錢多多的一席話同時也讓邊上兩個在場的男士讚嘆不已,這得是有多深的功力才能如此自然的拍出馬屁,且又拍得正好啊。他們竟不知,這錢多多完全就是個演技派啊,對於錢多多的逼真表現,二人自嘆不如。
我見梅如玉笑了,指了指朱炎那桌說,「相請不如偶遇,不如請梅姑娘與我們一同品名吧。」
這……」梅如玉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張謙之,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跟他獨處,可不想引起他的不快。
「我也正有此意。」張謙之欣然同意的錢多多的提議,梅如玉便與他一同來到了朱炎所坐的桌子。朱炎只冷冷的看了眼張謙之,倒沒什麼別的反應。
於是四人便這樣坐到了一起,錢多多是個話嘮,只要我想說話就會有說不完的話。起先只是錢多多在說,張謙之附和,梅如玉偶爾應答兩句。後來在錢多多多次明示暗示,朱炎也慢慢的加入了聊天之中。他本就長的俊美,如今再這麼一本正經的裝一下倒也人模人樣了起來,一頓飯吃下來幾人也算相談甚歡。
梅如玉本來只是礙於張謙之的面子才答應坐過來的,她本以為張謙之已是天人之姿了,任何男人在他身邊都會顯得遜色,卻不曾想這個朱炎坐在他旁邊竟然絲毫沒有被比下去,相反還有種競相爭輝的感覺。見他穿著錦繡學院的學服,想來也是那裡的學子,怎麼那日沒有見到。她雖疑惑,倒也沒表示出來。
於是一頓飯的工夫,錢多多不難發現梅如玉的眼神時不時的往朱炎身上的瞄,會心一笑。
之後,四人一同走在街上,朱炎和張謙之走在梅如玉的兩邊,而錢多多慢吞吞的跟在後面。那三人都是容貌上乘之人,單獨一個放出來別人或許不會注意,可三人並排而行,男的俊女的美,那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啊,引得無數路人羨艷。男的希望走在兩邊的是自己,女的希望走在中間的是自己……
走著走著,錢多多突然跑上前拉著張謙之說他昨日借了他家公子的書還未還,明日上課就要用到了,反正這裡離張府不遠,不如他跟他過去拿來,省得明天忘了。說完還不忘給朱炎一個加油,看好你的眼神。
張謙之一聽先是一愣,而後在錢多多的擠眉弄眼下醒過神來,忙答應了。見錢多多與張謙之手拉手跑了,朱炎好像一下子少了主心骨似的,蔫蔫的提不起氣來。
錢多多拉著張謙之跑出了一段距離后才停下來,對他說:「今天謝謝你幫忙哦。」
「客氣什麼,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張謙之說,「不過你剛才還真讓我嚇了一跳,說的跟真的似的。」
錢多多得意的笑了,我那是可是奧斯卡般的演技啊。我這般小人得志的模樣得了張謙之的一個爆栗。
不知道朱炎現在怎麼樣了啊,我壓下了心裡那種淡淡的類似於牽挂的情緒。
二人往另個方向漫無目的的走著,天將近黑下來的時候張謙之才將我送回朱府。
「錢多多……」他喊住轉身要進府的錢多多。
「嗯?」錢多多轉回身看向他,眼波盈盈。
張謙之沒有說話,三兩步跨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摟在懷裡,親了下我說,「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麼辦……」
不是很動情的告白,卻讓錢多多又有點管不住我的心臟了,我在心裡唾棄了下自己沒節操的定力,輕輕推開了他「那我走了。」
「嗯。」
我好像也越來越喜歡你了,轉身之前,錢多多在心裡說著。
直到錢多多進了朱府的大門,張謙之才離開。
我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朱炎已經坐在我房裡等我了,見我進來張口就問:「你跟張謙之去哪裡了?」
「……」錢多多看了眼朱炎,揶揄的笑著說,「這話應該我問你吧,後來你們都幹什麼去了?」
「我們能幹什麼去,你走了我就把她送回家了。」朱炎淡淡的說,完全沒有與自己喜歡的人約完會的感覺。
錢多多跳了起來,大聲說:「不是吧,你心心念念的梅如玉哎,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獨處,你怎麼就不會把握時機呢,虧得我還為你出謀出力的,你實在是,實在是太浪費我的感情了。」
錢多多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還用手去拍朱炎的腦袋,怒其不爭啊。
這孩子怎麼回事,這麼大好的機會竟然不知道爭取,就算是塊朽木我都雕這麼久了也應該有點成型了吧,唉……
朱炎反常的沒有反抗,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剛開始看到梅如玉的時候心裡也是挺激動的,想著終於跟自己的女神見面了,吃飯了。後來在街上逛的時候也都還好,好像就是從錢多多跟張謙之走了以後,他就好像心裡就好像突然有點空了似的,也就不想再跟梅如玉逛下去了。
他覺得一定是錢多多走的太突然了,他都沒準備,所以才會這樣,可是隱隱又感覺好像不是這樣。他理不清自己這是怎麼了,煩燥的起身走了。
「喂,你就這樣走了啊,也不檢討一下,真是,下次別再叫我幫你。」錢多多衝著朱炎的背影喊道。
錢多多雖是這麼說過,可朱炎一來求我,我便又答應了。
有了那次的偶遇之後,朱炎再約梅如玉就輕鬆很多了,梅如玉雖然也時常跟張謙之出去,可漸漸的似乎對朱炎也有些上心了。朱炎自從經過第一次被錢多多嫌棄的約會之後便痛定思痛,便慢慢開啟了由自己主導約會的模式。
於是,他二人你來我往的,由一開始的錢多多牽線到後來的單獨約會,由一開始的朱炎邀約到後來梅如玉偶爾也會提出約請,都證明了二人的感情在升溫,對此錢多多心裡有些不滿,覺得朱炎這是過河拆橋,約上了就不管我這個牽線人了。
只是朱炎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梅如玉約會相處沒一會便會想離開了,梅如玉雖然看著是賞心悅目,可跟他之間總覺得少了份互動,她能牽著他的視線走,卻無法牽動他的心。
然後,有一天,他們頻繁見面的關係驚動了縣老爺,縣老爺自是笑彎了眼,於是在某一天的下午,便請了朱伯淵到他府上坐客,據說也是相談甚歡的模樣。
轉眼便到七夕了,七夕的前一晚,錢多多對朱炎做了特訓,強調再強調的告訴他這個節日之於戀愛中的男女的重要性。我說梅如玉現在已經很少跟張謙之出去玩了,所以叫他一定要抓住今天的機會好好表現。我甚至給他定了一個七夕一舉攻下女神心的大計,直說到後半夜才放他回去。
七夕一大早,錢多多就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噹噹的,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把這兩天連夜趕製的荷包揣進懷裡。
張謙之約了我今天見面,這應該是我來到這裡後過的第一個有情人的情人節吧,我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變小了的緣故,錢多多總覺得自從我穿越過來以後,連我的心智也變小了。如今竟然還像個少女似的懷起欣喜來了,唉,我在心裡鄙視了下自己,又繼續期待……
乞巧節可是男女互許心意的節日,我已經決定了,要在今天用真正的自己跟張謙之見面,雖然我有時候隱隱覺得他已經知道了我是女孩子這件事。
但是,不管他知不知道,今天我都要跟他說明白。
錢多多今天是有妝扮過的,一身粉紅色的長裙,外罩一件同色的輕紗,雖然頭上只梳著普通的
雙環髻,卻更襯托出童真和無邪。
我陪著李媽吃完早點,跟我講了些最近發生的事情,然後再說了幾個笑話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出門的時候朱炎已經沒在家了,據說是去梅府找梅如玉了,我在心裡取笑他這麼的迫不及待。
天很快就暗下來了,由於是乞巧節,今天路上的人特別多,而路邊的商販為了映景都擺賣起了一些吸引年輕男女的小玩意,像是永結同心荷包啊、一生一世紅繩啊、情訂終生玉佩啊之類的。
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從幾裡外一直往月老廟延伸過去,好不熱鬧。
以前錢多多也在七夕的時候逛過這條街,但那時候都只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今天卻是不同的,我覺得以前看起來沒什麼的東西今天看著也格外的順眼,差不多每個攤位前我都要看一番。
在經過一個賣面具的攤位時,我看到一個鍾馗的面具,付了錢便帶了起來,想著一會張謙之看到這個面具嚇一跳的神情,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城西的街上,兩個俊美的年輕男子正停在一個賣紅繩的攤位前,旁邊一些稍微年輕一些的女子都忍不住偷偷的看他們,而他們卻毫無所覺。
李顯拿著一條紅繩問朱炎,「炎,你覺得這條怎麼樣?」
朱炎看都沒看一眼,就說「紅繩還不都一個樣,有什麼好挑的,隨便拿一條不就好了。」
「那怎麼行,這是心意,怎麼能隨便,」李顯給了朱炎一個你懂嗎的眼神,繼續挑他的紅繩了。
很快,他就看中了一條,那是由三股紅繩編織而成的,中間穿著一塊翠綠色的玉珠子,兩邊再以不同手法打成結,結的中間點綴著一些銀粉,看起來閃閃的,很是小巧可愛。
朱炎看著李顯一臉小心翼翼收好紅繩的樣子,心裡很是不屑。「不就是一個姑娘嗎,弄得神經兮兮的。」
「你懂什麼,傳說在七夕的時候在月老廟的月老面前把東西送自己喜歡的人,就能得到月老的祝福,讓對方一輩子都忘不了你。」李顯說完看了下他,說,「你呢,有沒有給梅姑娘準備些什麼啊?」
「這有什麼好準備的,你也說了是傳說了,哪那麼神。」朱炎不閑不淡的說。
「你可別這麼說,今天可是七夕節啊,而且這裡離月老廟也不遠了,小心月老聽了不高興,你可就慘嘍。」李顯打趣的說,他可是一直等著這一天,好跟他心儀的姑娘表白。他覺得他這個最近情場上春風得意的朋友是不會理解他的心情的。
「神經……」朱炎給了李顯一個白眼,決定不再理會他。這時,旁邊攤位上的一個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塊接近白色的水滴形狀的玉墜子,指甲蓋大小,很是小巧,燈光下透露出來的光沒來由的讓他想到了錢多多的那雙眼睛,盈盈的潤潤的。
鬼使神差的,他就把玉墜子買了下來,自己再選了一個紅繩讓店家幫著穿好,覺得這個好像挺適合錢多多的。錢多多跟了他這麼久又在梅如玉這件事上這麼幫他,有機會就把這個送給我當是謝意好了。
想到昨天她跟他說七夕的重要性的時候那番認真的模樣,要是讓我知道他今晚並沒有約梅如玉,而只是陪著李顯去追女人,不知我會作何感想。
朱炎的嘴角微微翹起,眼前似乎看到了她暴跳如雷的場面。
「炎,你在磨蹭什麼呢,倒是快點啊。」李顯在前面催促,他好不容易才能約到上官小姐,可不能遲到了。
「來啦,」朱炎悄悄收好墜子,趕到了李顯旁邊搭著他說,「我說李顯啊,你去會你的夢中情人帶我去不太合適吧……」
「我這不是讓你給我壯壯膽嗎。」
「我告訴你啊,我可不進去的,我就陪你到廟門口,你自己進去,最麻煩這些事情了。」朱炎撇撇嘴說道,「我可是犧牲了跟如玉的約會來給你壯膽的,你可不要給我丟臉,拿不下上官青青你就別來見我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都說了八百遍了,老伯……」
另外一邊,也有兩個顯眼的男子在街上逛著,出眾的長相與氣質即使他們一身簡單的裝扮都掩蓋不了。
「哥,你看這個……」
「哥,你看那個……」
「哥,你看……」
年輕的一點的男子拉著另一個男子不停的看,末了,有些泄氣的說,「哥,你看看你,老綳著一張臉,我們好不容易來趟商國,就應該好好的體驗一下商國的民風啊。」
那個男子還是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年輕男子繼續說,「你知道嗎,我聽說這商國的乞巧節就是年輕男女互許心意的日子,如果是在月老廟當著月老的面互許了心意,還能得到月老的祝福呢。」
男子的不配合絲毫也不能影響這個年輕男子的心情,他還是很開心的拉著男子到處看,而男子雖然不說話,臉上卻沒有一點不耐煩。
錢多多來到廟門口,左看右看也看不到張謙之的身影,便想著是自己來早了。
月老廟的人很多,裡面的人要擠出來,外面的人要擠進去。等了一會還不見人,我又不禁有些擔心會不會是張謙之來了卻沒找到我。
正在我想著自己要不要摘下面具好讓張謙之能夠看到我的時候,有人輕輕的拍了下我。
我轉過頭,一張齜牙咧嘴的白色鬼臉簾入我眼中,嚇得我往後退了一步,險些從台階上踩空掉下去,幸好一隻大手及時的攬住了我。
面具里,一雙黑眸璀璨如星。
張謙之一手攬住錢多多的腰,一手摘下臉上的面具,臉上一副抱歉的神情,「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沒想到嚇到你了。」
其實張謙之早在街上的時候就看到錢多多了,一開始只覺好個俏麗活潑的女子,可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我,這讓他又驚又喜。
驚的是沒想到換下男裝的我竟然如此的俏麗,喜的是我終於願意以真面目示他。
他看到我笑著買下那個鐘馗面具還迫不及待的戴起來,以為我是喜歡這類面具的,便也買了一個,卻沒想到會嚇到我。
張謙之跟我說的時候,錢多多只能在心裡苦笑。我能說我高興是因為我想到用這個面具嚇到他了嗎?卻不曾想反被嚇到了,難怪世人都說自作孽不可活啊。
月老廟門口有一棵祈願樹,聽人說自從有岑高縣開始它便在這了,樹上掛滿了善男信女祈願的紅福。張謙之拉著錢多多來到賣紅福的攤位前,挑選了兩片,各自寫下願望,然後拋合在一起往樹上拋。
唯一不足的就是兩片紅福一起被拋上了枝頭,卻在下落的時候分開了,一片被稍高些的樹枝給掛住了,一片落在了下面稍矮些的樹枝上面。
對於能一次就把兩片紅福都掛上了樹,旁邊的人都很是羨慕,於是錢多多也就忽略了兩片紅福沒掛在一起的小失落。
之後,張謙之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問他是什麼地方,他只笑不語。他牽著我的手,並要他閉上眼睛跟他走。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錢多多閉上眼睛任由他牽著我走。
月老廟的後面有一處小院,相對於前面的人山人海這裡就顯得冷清了,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院里有一個涼亭,亭旁是一棵桂花樹,此時正值花開時節,一進入院內便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淡淡的月光灑下,給那滿樹的花朵都染上了一層銀白的亮光,倒似一個小仙境般。
張謙之帶著錢多多來到亭子里,湊近我輕輕的說,「好了,可以睜開了。」
錢多多慢慢的睜開眼睛,只見桂花樹下的地上用蠟燭擺成了一個小小的紅心,紅心裏面鋪著紅色的花瓣。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檯子,上面插著一對糖人,一男一女相對而立,在燭火及月光的映襯下晶瑩剔透。
「這……哇哦,好漂亮啊……」錢多多眼裡充滿了喜悅,衝到桂花樹下指著那個小人說,「這個這個,穿的衣服跟我的還是一樣的,好可愛哦……」
這也太浪漫了,錢多多在心裡想著,張謙之,你也是穿越來的嗎,否則怎麼會想出這麼浪漫的場景來,我倒是沒看出來他竟然還是個製造氣氛的箇中高手。錢多多即意外又為他對自己的用心而感動,這樣的男子,應該可以之與交心吧。
「錢多多,我喜歡你。」張謙之對我說。
錢多多低著頭,看不出來表情,心裡卻早已心花怒放了,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活了兩個年代,我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用心的表白過。
隔了好一會才聽見我從喉嚨里擠出來一個悶悶的「哦」字,然後指著糖人轉回頭對他說,「所以,這是送給我的嗎?」
「喜歡嗎?」張謙之問,並沒有因為錢多多的悶聲而不高興。
「嗯嗯嗯,」錢多多直點頭,「我現在可以拿下來嗎?」錢多多看著他,眼裡滿是期待,看到張謙之笑著點點頭后便迫不及待的拔起了糖人,自己拿一個,遞給他一個,張謙之暗嘆自己竟不如一個糖人來得吸引我。
他不知道錢多多之所以只回了一個悶悶的「哦」是因為我突然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太激動了,有時候幸福來的太突然了也會讓人措手不及的。
張謙之給了我一個等一下的眼神,從衣襟里拿出了一條紅繩,在紅繩的下端安靜的垂著一個小巧的水滴形狀的玉墜子,在月光下顯得潔白無瑕。
這是他剛才經過一個攤鋪的時候偶然發現的,老闆說他很有眼光,說這個墜子全岑高縣也只這一個,是個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但他只覺得這墜子應該很適合錢多多,於是就將它買了過來,所以剛才才晚了一會。
張謙之繞到錢多多身後,把由紅繩編成的項鏈戴到了我身上,然後又繞到我前面仔細的端詳了一番,滿意的說了句「果然很適合」,便在錢多多驚訝的目光中伸手拿走了我手裡那個女孩子模樣的糖人,並舔了一口。
如果是別人當著我的面做這樣的舉動我定會覺得有些猥瑣,可由他做起來卻顯得很自然,一點輕浮違和之感都沒有。
「這小姑娘是你,所以她是我的。」張謙之一語雙關,錢多多覺得自己的臉有些微微的發燙,他握著我還拿著男糖人的手,把它送到我嘴邊,說,「我,是你的。」
饒是錢多多臉皮再厚,這回也不得不臉紅一回了,看著張謙之一副我等你吃你手中的糖人的表情,錢多多覺得不止自己的臉,連心都有些發燙了。
在張謙之期待的眼神下緩緩的張開嘴把糖人送入口中,然後只聽「咔嚓」一聲,糖人的整個腦袋留在了我的口中。
錢多多震驚看著張謙之,開口剛說了一個「我……」,只聽嘴裡的腦袋「喀哧」一聲碎了一嘴,讓我連個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錢多多,你其實是來搞笑的吧……
多好的氣氛啊,怎麼就叫我給破壞了呢,錢多多欲哭無淚。
我盯著手中沒了腦袋的糖人萬分的尷尬,心中那個叫鬱悶啊。
我原是想此情此景都是如此的恰到好處,我便像張謙之那般淺嘗輒止,也算是應情應景。
可我就不明白了怎麼張謙之做起來那麼自然又美好的一件事,到了我這裡就成了這般模樣,我的這張老臉今日算是丟盡了。
「哈哈哈……」看著錢多多盯著無頭糖人恨不得把自己的頭放上去的糾結模樣,張謙之忍不住大笑起來。
與此同時,院門口也傳來了一陣笑聲,雖然很快就沒有了,但我可以肯定我沒聽錯。
這個時候我多麼希望地上有個裂縫好讓我鑽進去啊。
張謙之把我的頭攬過來靠在自己身上不讓別人看到我此時的模樣,嘴上卻怎麼也停不下來笑意。眼睛看向院門口的一棵樹,那裡隱隱有一角紅色飄動。
廟門口,一個年輕的男子笑得前俯後仰,「哥哥,你看到沒有,怎麼會有那麼笨的姑娘啊,那麼好的氣氛都能給破壞掉。」
被喚作哥哥的男子賞了他一個白眼,「偷看別人相會已經很不道德了」,言下之意就是要笑也別笑那麼大聲,那麼明顯好嗎。
要不是他拉著他走的快,說不定他這個弟弟還會跑過去攪和一番,到時候估計就要惹人怨了。
年輕男子並不在意,繼續說道,「不過哥哥,那個男的真的是太有心思啦,他都是怎麼想出來的這些招術啊,簡直就是太會討姑娘歡心了。這個你要好好學學,回去以後也給咱們魯姑娘使使,沒準你們倆也就成了。」
說完他還揶揄的沖他哥哥眨眨眼,他哥哥自是沒理他,二人說著就走遠了。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剛才所站地方旁邊的樹陰下,還站著一個男子。
他的眼睛盯著桂花樹相佣的兩人,手裡緊緊的攥著一根紅繩,那根紅繩下面垂著一個小巧的水滴形墜子。
那個可惡的小鋪老闆,竟然騙他說這個墜子只有一個,看他不砸了他的鋪子!朱炎氣憤的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要進去的李顯,李顯一見他便問:「剛才我到處都找不到你,你去哪兒啦?我剛巧要跟你說一聲,我跟上官小姐還要再逛一會才回去。」
然而朱炎什麼話都沒有說,自顧自的走了。李顯聳聳不知道朱炎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想著明天再問他也不遲,現在最主要的當然還是要好好跟上官青青培養感情嘍。
朱炎覺得他心裡的氣憤是因為小鋪老闆騙他,於是他便去砸了那個小鋪,看著哭得呼天搶地的小鋪老闆他心裡仍有些不快,復又重重的踢了一腳才離開。
直到院子里再無其他的聲音了,錢多多才從張謙之前面抬起腦袋,卻依舊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怕他再笑話於我。他卻只是輕點了下我的鼻子,打趣的說,「你也會知道不好意思啊。」
經過這麼一段小插曲,他們也不再逗留了,再加上時間也已不早,張謙之便提議送我回去,錢多多自然是沒異議的,於是他們便手拉一邊逛一邊往朱府走去。
「張謙之……」走了好一會,錢多多好似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輕的說,「以後我能叫你阿之嗎?」
「為什麼是阿之?」
「因為,我就是想叫你阿之……」
「好吧。」沒有拒絕的理由,「那我就叫你多多。」
錢多多只是笑,他們就似兩個初識滋味的少年男女,青澀而又含蓄。
「你都不奇怪我怎麼是個女孩子嗎?」
「我知道。」
「我從第一眼見到你時就喜歡你了。」錢多多又說。
「我知道。」
「怎麼什麼都知道……」錢多多小聲的嘀咕。
他知道我喜歡他,他知道我偷偷的看他,他知道悄悄的把糕點放在他的座位上,他知道我找各種理由跟他一起走,他知道我……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心竟然會在一次以一次的注意中淪陷。
本來他是想等我再長大些才跟我表明心意的,可慢慢的他發現朱炎對我的態度很不一樣,有時候他覺得就連我對朱炎的態度也是與別人不同的,只是他們自己都沒有發覺而已。
所以他便想在我喜歡他的時候抓住我,讓我沒有心思去想別的。或許這樣是有些自私,可是他喜歡我,自然希望能與我在一起。
「我哪能什麼都知道呢,真是個傻丫頭。」張謙之輕笑出聲。
「那你有什麼不知道呢?」雖然叫我傻丫頭,卻讓我有種很親昵的感覺。
「比如,我不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那天那雙靈動生趣的眼睛撞進他眼裡,我跟他說我認錯人了,可是他從我的眼睛里看出來我是認識他的,雖然他不確定是不是真是像他所想的那樣。
「那個說來話可長了……」錢多多並沒有因為他不記得我而失望,反倒興緻勃勃的講起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原來那個小姑娘真是你啊,其實在學院里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了。」聽完錢多多的敘述,張謙之更覺得他們之間的相遇是註定的。
他們一路聊著,大多時候是錢多多在說而張謙之在聽,偶爾張謙之也會插上一兩句,不會讓錢多多覺得自己在自言自語。那時他們都還年少,在愛情面前直白而簡單,便以為愛情最終也是這般的。
錢多多希望這條路可以遠點再遠點,可前面出現的燈光卻讓我知道再遠的路也有走到頭的時候。我怕被府里的人看到,便只讓張謙之送到路口。我把自己的繡的荷包遞給了張謙之,沖他說,「這個送給你,還有,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等下,」張謙之叫住了要離開的錢多多,跑到我面前,我疑惑的抬頭看他,他卻捧著我的臉輕輕的在我額上印下,錢多多覺得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低著頭招呼也不打飛似的逃走了,滿心裡念的都是「阿之……阿之……」。
那一夜的我並沒有發現朱炎的徹底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