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送信

「通風報信？」

「你不想聽就算了。」

「看不出你還有不煩我的時候。」

「你不想聽就算了。」

「……」

「你不想聽就算了。」

「……你想說的話，說出來也沒關係。」

「噢，既然你都這麼求我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吧。」

突然好想揍人，真的。

莉莉絲道：「剛才啊，我在經過領主大人的書房的時候，聽到領主大人在書房裡一拍腦袋，喊道：『嗯！就讓艾克去跑一趟好了』。」說著，莉莉絲還很敬業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模仿得惟妙惟肖。

「……」

「咦？洋蔥，你臉色怎麼好像不太好看？」

「……你確定他說的是『艾克』而不是『洋蔥』？」

「對啊！我還特意去問莎拉姐姐艾克是誰，她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你呢。」

都把我的真名給忘記了嗎……咦，不對！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啊！」我對莉莉絲咆哮道。

莉莉絲皺眉道：「明明是你先跟我扯別的東西的好嗎……咦？你在做什麼？」

我一邊在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一邊回應道：「準備離家出走，誰也別攔我。」

「好端端的怎麼就要離家出走了？」

說實話自從你呆在城堡的第一天起我早就有離家出走的意圖了，只不過現在是另一回事。

百忙之中，我朝莉莉絲問道：「難道你沒聽說過關於這個城堡的傳說嗎？」

「傳說？」莉莉絲似乎表現得很感興趣，追問道：「什麼傳說？」

我把收拾好的東西用一塊大布一包，一紮，回答道：「當我姐夫喊我真名而不是喊我外號的時候，說明我有大麻煩了。」

我把包裹往肩膀上一挎，繞過莉莉絲，快手快腳地朝門口走去，邊走邊道：「我得趕緊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嘿！艾克！你在這啊，那真是太好了！」姐夫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門口。

啊啊啊啊啊啊！我還是慢了一步啊！

我頓時跪倒在地上，猶如一個剛被宣判死刑的囚犯。

姐夫走到了我面前，往我手裡塞了一封信，道：「這個，勞煩你去交給亞倫鎮的『日落海濤』酒館的老闆啦！」說完，姐夫就離開了。

我捧著姐夫塞給我的這封信，淚流滿面。

這就是我的死刑宣判書嗎？真心沉重啊……

莉莉絲湊了過來，一臉不解道：「只是叫你去送信而已嘛，你表現得這兒誇張，還以為是讓你去送死呢。」

我痛哭流涕道：「這『送信』和『送死』雖然有一字之差，不過也差不多了……」

莉莉絲皺眉道：「有這麼嚴重嗎？」

「你不懂！」

壯士慷慨赴義的心情，你這個小丫頭懂什麼呢？

「我不懂你告訴我就是了唄。」

「告訴你有什麼用！」

「如果我覺得真的有這麼嚴重的話，沒準我能幫你說服領主大人派別人去唄。」

嗯？這樣還能考慮一下……不過你的說服有用么？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默默地抬起頭，看著莉莉絲，問道：「你聽說過城堡的另一個傳說么？」

「咋這個城堡這麼多傳說啊？我剛來，不知道。」

我指著我那張搖搖欲墜的辦公桌，道：「這張辦公桌……本來是我姐夫用的，他用了至少八年了。」

莉莉絲看了一眼，讚歎道：「喲！八年了還沒壞，挺結實的嘛！」

我繼續道：「而我上一張辦公桌，則是我姐夫他父親留下來的，年紀比你還大——就是被你砸壞了的那張。」

「呀！原來我砸壞了一件古董啊，抱歉啊嘿嘿。」

「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麼嗎？」

莉莉絲想了一會後，道：「領主大人是一個勤儉節約的人？」

呃……相比「勤儉節約」，我覺得更像是「摳門吝嗇」吧，不過以她這智商能猜到這個成語已經很了不起了。

於是我點頭道：「是的，所以他派我去送信的話，能用腳走到的地方他絕對不會給我配一匹馬。」

「這的確有點頭痛……不過這也只是稍微累一點而已啊，你還能趁機在路上偷懶呢。」

「這個還不是主要的。」我真的快要哭出來了啊。

「那是什麼？」

我舉起了手中的那封信，道：「姐夫剛才也說了，這封信是送到亞倫去的。」

「我知道啊，在羅多克王國的西面嘛。」

我嘆氣道：「這顯然是送給當地一個探子的信……為了掩人耳目，姐夫不能派士兵去——士兵的氣質太明顯了。同時為了保險，姐夫也不能派一個陌生人去——這封信絕對不能被透露出去。所以……」

「所以你就成了最佳人選？」

「是的……假如被人發現的話，我就真的死定了。」

「嗯，我現在就找大人說情去！」說完，莉莉絲跑出了我的辦公室。

咦？你還真去替我說情啊？真仗義啊！以前沒發現你人其實這麼好啊！真是對不起啊！

……

五分鐘后，莉莉絲很歡樂地回來了。

「怎麼樣？」我急忙問道。

「大人答應了！」

「萬歲！」

「大人答應讓我陪你一起去了。」

「……」

「咦？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對？」

「為什麼是你陪我去啊！你不是給我去說情讓我姐夫派別的人去的嗎！」我捶胸頓足。

「反正是去羅多克啊，這下我們不正好能去找寶藏了嘛！嘿嘿！」莉莉絲雙手叉腰，胸膛抬得高高的，似乎在等待我讚揚她的機智。

我對莉莉絲劈頭蓋臉地大罵道：「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你知道羅多克和斯瓦迪亞關係有多緊張嗎？你知道我這麼一個斯瓦迪亞人突然進入羅多克王國的境內多引人懷疑嗎？」

莉莉絲伸手抹去了我噴在她臉上的唾沫，道：「現在可不一樣啊！」

「有什麼不一樣？」

「卡門公爵的寶藏的消息傳了出來，現在全大陸的人都涌到了羅多克。現在羅多克人對外國人鐵定也是見怪不怪了啦！」

咦，好像也有點道理。你腦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啊？

我問道：「你最近都一直在關注寶藏的事情？」

「當然！追逐夢想的腳步是絕不能放棄的！」

不要用這麼偉大的語氣說這麼膚淺的事情啊！你不就是為了錢嘛！

「『莉莉絲尋寶隊』正式成立！」莉莉絲豪氣干雲說道。

……算了，寶藏的事情一天不了她的心也不會死的。就讓她徹底絕望一次好了。

於是乎，吃過午飯後，在我姐姐的含淚送別中，我和莉莉絲踏上了寫作「送信」讀作「尋寶」的旅程。

臨走前，莎拉還偷偷把我拉到了一邊，叮囑我路上一定要小心。

啊，好貼心啊！為什麼某人就不能學著點呢？

「阿嚏！」不遠處的莉莉絲打了個噴嚏。

……

「好遠啊……還有多久才能到啊……」走在我旁邊的莉莉絲髮著牢騷。

「……我們才出了城堡走了沒兩條街吧？」我一回頭，城堡的輪廓還清晰的展現在我的身後。

「怎麼還么到啊？不行，我要飛了！」說著，莉莉絲抽出她背後行李中的掃把——話說她帶把掃把走怎麼沒人感到奇怪？

我也不怎麼擔心莉莉絲真敢在這麼多人面前飛起來，只不過是在單純地發牢騷而已。

不過我還是安慰道：「放心，那些寶藏不會自己長腿跑掉的。」

莉莉絲應道：「寶藏的確不會自己長腿跑掉，但是總有長腿的會把寶藏偷走啊。」

偷……請問我們自己不也是準備去偷寶藏么？

「另外。」莉莉絲接著道：「由於領主大人聘我是為了管住你的，所以在外面你也必須聽我指揮！人多的地方不能亂跑，街上賣的東西不能亂吃，知道不？」

「還好意思說是來管我！結果每天除了來煩我之外啥都沒幹。」

「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每天還是很忙的好嗎？」

「哦？那都在忙著什麼呢？」

「觀察地上的螞蟻啊、從樓梯的扶手上滑下來啊、追著蝴蝶跑啊、去廚房偷點吃的東西啊之類的，很多很多呢。」

「那不就是單純只是在玩而已嗎！」

「保持著城堡的活躍氣氛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嘛！」

「哪有這樣的工作啊！」

「這不就是有了嗎……咦，是爺爺。」

我順著莉莉絲的目光往前一看，只見萊德神父提著一個菜籃子，似乎是剛買完菜準備回教堂。

現在午飯時間都過了，可是萊德神父才剛剛買菜回來，可見神父平時的工作是多麼繁忙啊。相比之下作為其孫女的莉莉絲可真閑得有點過分了。

萊德神父也發現了我們，上來跟我們熱情地打招呼道：「洋蔥，莉莉絲，好巧啊，你們是準備去忙嗎？」

莉莉絲忙道：「是啊，我們要幫領主大人去送信呢！」

喂，你終於想起我們是要去送信而不是去尋寶的嗎？

萊曼神父慈祥地笑道：「哦，這事急嗎？」

我實話實說道：「也不算急。」

據我的經驗，如果姐夫交代我事情的時候沒有特地規定時間的話，那麼其意思一般是「只要你在有生之年能辦好就行啦」，可見送信的事情的確不算什麼急事。

萊德神父微笑著點點頭，道：「那就好，我能邀請洋蔥你在我家共度晚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