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沒有舌頭的牧民
土原之後是一片浩瀚的草原，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視線之外。
就在土原之下，帳篷一頂挨著一頂，牛羊一群挨著一群，人喊馬嘶，熱鬧非凡，人數至少有三四千。
要知道，整個陽周城也不過兩三萬人，而來這裡做生意的，竟然有這麼多，這可謂是奇迹。
土原下方，在道路兩側，是一隊人數大約七八百人的秦軍士兵。
而在正前方大約四五里的地方，卻有一隊人數也七八百人的士兵，他們穿著草原服侍，有的在縱馬撒歡，有的席地而坐，樣子十分輕鬆。
就在這兩組士兵中間區域，就是那片準備來做買賣的牧民，早就劃定了各自的經營範圍，滿懷期待的看著前方。
那些坐著馬車過去的人已經入場了，人群中發出一陣陣歡呼，有些牧民為了爭搶顧客，甚至打了起來。
棄立刻就明白了，這原來是和北方草原民族的易貨貿易。
大秦剛和匈奴人打了一仗，匈奴被迫退卻六七百里，可這才剛安靜下來不到兩年，易貨貿易就如火如荼了，可見無論戰爭還是瘟疫，把南北方的人們徹底隔開，是根本辦不到的。
棄也趕著牛車，很快就淹沒在人群之中了。
立刻，附近的牧民就一擁而上。
「兄弟，來我這裡吧，我這次帶來了一百隻羊，每隻羊才要五尺布！」
「大人，我帶來了五十頭牛，一個鐵鍋換一頭，很划算的！」
「哈哈哈，朋友，需要美女不？上個月我們剛擊敗了大哈兒部，他們的王宮貴女都成我們的了。我們用不完，這次一共帶來三十個，一會兒就開曬穀場，朋友一定去看看，買兩個回去暖被窩，多爽！」
牧民們爭先恐後的介紹自家東西，無外乎都是草原特產，牛羊馬匹，而他們需要的，卻是秦國的金屬工具，陶鍋陶碗，粗布絲綢。
在棄看來，這簡直便宜到沒邊了，一頭四五百斤的大肥牛，只能換一口鐵鍋，如果是陶土鍋的話，兩三個就行了。
而那些牛皮羊皮，做衣服比粗布要保暖的多，可和普通的粗布交換，連它們自身面積大的一塊布都換不來。
特別是他們的曬穀場，也就是奴隸拍賣場，人口的價格更是低到令人髮指。
五個身強力壯，膀大腰圓的奴隸，有人只出了十口鐵鍋，外帶十把菜刀，兩百斤高粱米就領走了。
三個十五六歲，嬌滴滴的小姑娘，被一個滿身肥肉的大胖子花了三匹布，外加三十個陶碗，也給帶走了。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果然誠不欺我啊！
牛爺滿臉堆笑，回應著每一個打招呼的人，但是卻不買任何東西。
在市場中轉悠了兩圈，牛爺才突然趕著牛車，徑直走到一座帳篷前面，哈哈大笑道：「哈乞兒，我的朋友，我們又見面了！」
帳篷前面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看到牛爺頓時喜出望外，張開雙臂迎了上來：「牛爺，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好貨差點賣給別人！」
原來這是一對老相識，牛爺只和這個叫做哈乞兒的人做買賣。
牛爺一到，立刻就被讓進了帳篷，溫柔的牧羊女捧上奶茶，兩個老朋友頓時開懷暢飲起來。
棄就站在帳篷外面，看到哈乞兒的手下立刻就開始從牛車上往下卸貨。
牛爺的貨很多，有二十匹布，兩百斤高粱米，一百多個陶碗瓷碗，三十多把菜刀，還有七八斤鹽。
這些貨物，如果在別的地方，至少可以換回來二十頭牛，十個奴隸。
然而哈乞兒的手下，卻只往牛車上裝了兩百多斤肉乾，三隻新宰殺的肥羊。
雖然在棄眼裡，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可是在這個時代，卻換的太少了。
交易只有十多分鐘就結束了，牛爺喜滋滋的從帳篷裡面走出來，沖棄招招手說道：「一會兒你跟著哈乞兒的人走，他會安排你去見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疤的人。見到了之後，你就把昨天對我說的話，對那個人說一遍。」
棄一愣，問道：「這就完了？」
「完了，這就是我讓你做的事！做完之後，你我互不相欠。你可以留在那個人身邊做事，也可以自行離開，這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如果你還有機會進入陽周城，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牛爺說完，跳上車轅，趕著牛車就往回走。
棄有些無語，這都哪跟哪啊，我莫名其妙的被牛爺救了，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個信使，去見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這到底是為什麼？
如果說他們想知道陽周城的消息，和這個哈乞兒說不就行了嗎？
再說了，扶蘇公子的死，再過幾天就不再是秘密了，用得著讓自己單獨去轉告一下嗎？
「烏魯，烏魯！」哈乞兒大聲喊了兩句。
棄一愣，這是叫我嗎，我不叫烏魯，可哈乞兒的眼睛怎麼總盯著我呢？
「叫你呢！」哈乞兒走過來用力推了棄一把，道：「牛爺讓我們護送你去見野狼，趕緊走吧，路遠得很！」
棄問道：「野狼是誰？」
「見到了你就知道了。牛爺吩咐，不讓我們和你多說話，你最好把嘴巴閉上！」哈乞兒對棄很不友好，立刻吩咐手下牽來一匹戰馬，讓棄騎上，並讓兩個牧民隨行，而他自己，則繼續站在帳篷外面，笑眯眯的招呼客人。
不管怎麼說，總算離開陽周城了，總算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了。
既然救命恩人讓自己去辦一件事情，那就趕緊去，辦完了在另做打算。
棄立刻翻身上馬，和兩個牧民一起向北方草原疾馳而去。
很快，就越過了那群牧民士兵，棄騎在戰馬上問道：「兩位兄弟怎麼稱呼？」
兩個人白了棄一眼，繼續悶頭趕路。
又向北賓士了十幾里路，棄忍不住了，再次問道：「我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兩個牧民又白了棄一眼，依然一言不發，繼續趕路。
「靠，我們要去見什麼人，你們總得告訴我吧？」棄急了，猛地一帶馬韁繩，停了下來。
「嗚哇，嗚哇……」兩個牧民同時張開嘴，指了一下自己的口腔。
棄頓時打了一個冷戰，他們的嘴巴裡面，竟然沒有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