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起居咒
「唔……呃…….啊啊啊…….喀……」杜子春捂著自己的喉嚨,發出奇怪的聲音。
「您這般的人物還會被魚刺卡到?」
「廢話,我也是人,吃魚會卡刺,受傷會流血。」杜子春保持著嘴巴大張的姿勢,沉悶的聲音從腹部發出。
王乾先是一奇,隨後反應過來是腹語,翻了個白眼,「那你吃魚還在那說話,這會兒卡了吧。」說完走上前,在杜子春背部偏上的位置拍了拍,把水壺遞給了他。
杜子春接過水壺,猛灌了幾口,又清了清嗓子,抬手示意王乾不用拍了,然後脖子左右動了動,咽了幾口唾沫,「恩,好了,下去了。」
王乾坐回了地上,繼續吃自己的魚,「那剛剛在嘀咕什麼呢?」
杜子春這回注意了,等將嘴中的魚肉吃完,才說道:「沒什麼。」
「師傅,您最近越來越奇怪了,神神叨叨的。」王乾狐疑地看著他。
「為師是道士,神神叨叨不是很正常么?」杜子春笑了笑。
王乾無言以對,「對了,你剛剛說到的心鬼是什麼東西?」
「你聽見了?」杜子春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恩,聽見了一點。」王乾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自從築基之後,我的耳朵有時能聽見很輕微的聲音。」
「既然你聽到了,我就和你說說,以後你遇到類似的事不至於兩眼抹黑。」杜子春將手上的魚骨扔進了河水中,掬起一捧水洗了洗嘴,又清理了下寶貝鬍鬚,冰涼的河水刺激得他打了個激靈。
「心鬼很特別么?」王乾隨口道。
「算是吧。」杜子春坐回到原處,「心鬼雖名鬼,卻又算不上是鬼物,於人曰鬼,於修曰魔,生於心,而掩其形,尋常手段難以察覺,不屬陰陽兩界,不在鬼神之類,說其存則存,說其無也無。」
「這麼玄乎?」王乾詫異道。
「恩,存於心也。你想必也猜到為師說的是誰了,沒錯,就是那王家公子,一般人平日也有心結,只是多為生活瑣事,易結易散,即使耿耿於懷,頂多是氣不順暢而已,但是其卻不同,他痴迷奇詭之事,篤信十分,日積月累之下,雖是凡人,但也吸引了天地間的陰穢,勾連心事,孕育鬼心。也是機緣巧合,恰逢遇到為師之時顯露出來,否則怕是就此命喪黃泉。」
「那該如何對付?」王乾好奇地問道。
「自是有的,本來心魔一說只存於修者,蓋因修者,訪天機,悟大道,最易勾連天地,心生鬱結,則天地之間相應之氣匯聚其身,滋生心魔,輕則修為不得寸進,重則魂飛魄散,畢生苦修付諸東流。故此有祛魔心經流傳於世,專門應對心鬼心魔之症。」杜子春將祛魔心經一一說與王乾聽。
王乾用心記下,反覆背誦,直至記熟。
「觀心,你如今修為進境如何了?」自從給王乾起了道號之後,杜子春便改了對他的稱呼。
「還行吧,體內之氣日漸濃郁,對了,師傅,這氣可有什麼說法么?」
「說法?」
「就是比如,真氣什麼的。」
「真氣?」杜子春失笑道,「倒也是有這麼個說法,不過,你此時體內之氣卻算不得真氣,非要給個稱呼的話,就是精氣。」
王乾點了點頭,「那真氣又是什麼樣子?」
「真氣,需得你打開上丹田之後,精氣自然轉換而得,現今說與你還是太早了,知道了反而難以突破。」
王乾見狀不再多問。
「好了,準備上路吧。」杜子春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恩,知道了。」王乾將火堆熄滅。一夜未睡,匆忙趕路,他卻無半分疲憊睏倦之態。
「這次我們去江南。」杜子春破天荒地說出了目的地。
「不是說隨心,隨性,隨緣么?」王乾越來越喜歡和杜子春抬杠了。
「我隨口一說,怎麼就不算隨心了?」杜子春笑眯眯地說道,手上又不自覺地捋了捋鬍鬚。
王乾認真地說道:「師傅說的是,您的鬍鬚掉了一根。」
「什麼?!在哪?」杜子春大驚失色,眼睛奮力下瞄,想要看一看到底怎麼樣了。
噗嗤!王乾笑出聲來,杜子春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也不在意,一笑而過,只是那笑容讓王乾心中陡升一抹不安。
從新豐縣小坡村老家,到清水縣,再到望江城,不知不覺王乾出來已經半年多了,此去江南,路上大約還需要花費半個月的時間。
路上,王乾不安的預感終於應驗了,杜子春終於開始教他法術了,這本是他期盼已久的事,只是展開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為師今日教你起居五咒,梳頭,穿衣,沐浴洗手,未食,夜睡。」
「起居還有咒法?」王乾詫異道。
「當然,我等一日未脫凡胎,始終受這紅塵洗禮,於此類日常之事之前誦念咒語,能驅邪養生。」
然後,王乾噩夢般的生活便開始了,每天要反覆誦念這些咒語不下數十遍,非是梳頭穿衣之事等繁多,而是……
「觀心啊,你去洗手,念念咒語,為師看看你掌握得怎麼樣。」王乾剛洗完手,杜子春說道。
「念得不夠到位,重念。」王乾看著桌上已經少了一半的飯菜,欲哭無淚。
「醒醒,你剛剛念的夜睡咒為師沒怎麼聽清,重新念。」王乾看了看天色,距離念那夜睡咒已經過了一兩個時辰了。
……
諸如此類,防不勝防,這樣的日子,王乾足足到了江南地界才結束。
「恩,這起居五咒,你已頗為嫻熟,只是日後還需如那早晚功課一般,勤修不殆。」
「是,弟子知道了。」王乾恭敬道,心中卻是腹誹道:「您倒是不用念那起居五咒。」只是有了此番經歷,他卻是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中發發牢騷。
此時雖未到春天,江南這裡卻已經開始回暖,路上行人漸多,官道上亦漸漸出現大規模的商隊的身影。路邊的一些樹上已經開始抽出嫩綠的樹芽,地上的草叢也多了點綠意,頗受陽光偏愛的地方,點綴著色彩稍淡的野花。
師徒二人踩在融化又凝固的積雪上,發出清脆的嘎吱聲。
「也沒個人清理下。」王乾抱怨了一句,棉鞋的鞋底周圍已經濕了,好不難受。
「要不你來清理下?」杜子春笑望著他。
「師傅說笑了。」王乾立時住了嘴。
厚重的衣服已經脫掉了一層,王乾還是覺得有些熱,只是又不敢繼續再脫下去,誰知道什麼時候這天就陰下來,偶爾吹來的風還是很冷的,全憑天上的太陽驅散著寒意。
「師傅,咱們這次在這裡呆多久啊?」王乾已經半個多月沒開工了,過年之後,他還沒給弟弟攢下一文錢。
「看看吧。」杜子春也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