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何不久的絕望
「都住手。」秦道禾怒喝一聲,將林寶等人的蠢蠢欲動喝止,此刻還不是與辛若言真面衝突的時候。
慕寒也默然不語,任由辛若言將他帶走。
一路從聶府出來,也算是有驚無險,辛若言的最終目的雖不曾達到,卻也將慕寒這眼中釘暫時拔了出來。
只要慕寒入獄,他便有千百種方法對付聶府上下。
秦道禾此人,嘴硬心軟,只要拿捏住他的把柄,治與不治,便由不得他說了算。
只不過,聶府這一行,辛若言也看了出來,凌正南與他是同面不同心。三番兩次試圖阻礙他,讓他頗為不爽。
「你等將他好生看管著,若有差池,唯你們是問。」辛若言面色陰冷,將慕寒交由大牢的衙役之後,特意囑咐了幾句。
這大牢的水也是深不可測,關係盤根錯節,經過此次的清洗之後,不但犧牲了一個何不久,辛若言也深知,短時間之內,他恐怕再難插足。
王二餅畢竟更加謹慎,斷然不會再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
「是,大人。」
袁立深深看了慕寒一眼,躬身目送辛若言與凌正南離開,心中是五味雜陳,聶琰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毒害,慕寒又鋃鐺入獄,這聶府上下,可謂是風雨飄搖。
大樹倒塌,在頃刻之間。
「麻煩袁大哥,將我與何不久關押在一起。」慕寒神色如常,語調平平。
袁立面露驚色,以為慕寒是要為聶琰報仇,心中頓時有些慌亂。張書豪費盡心機,才將他安插在這牢獄中,為了便是暗中保護聶琰。
可如今?
不僅聶琰被毒害身亡,張書豪對他的信任,也不復從前。
可此事,緣由卻不在他身上。
那日,是聶琰借故讓他離開,待他返身而回的時候,已經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張書豪賭上身家性命,眼下已然是自顧不暇,若再有任何差錯,他必定難以保全。這般形式,還要聽從慕寒的安排嗎?
袁立猶豫不決,慕寒似乎看出了他的驚慌,
「袁大哥不必擔心,我不是來殺他的,反而是來護他周全的。」
此時此刻的慕寒,似乎與往常不太相同。
或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眾人都忽視了他的智慧。\0
袁立鬆了口氣,頷首撇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另外一名衙役,輕聲道:
「何不久現在的處境極為敏感,與慕小哥關押在一起,恐怕惹人閑言碎語,若關在旁邊的牢房,倒是無關緊要!」
慕寒眉頭微皺,目光掃過那散發著惡臭的牢房,每一間的間隔,僅有那粗細不一的實心木柱,對於他而言,有與沒有,似乎區別不大,
「有勞袁大哥了。」
「舉手之勞。」
袁立也是聰慧之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問。
他僅是冷冷撇了何不久一眼,便徑直離開。
可這匆匆一瞥,卻讓何不久渾身發顫,如同噩夢中蘇醒過來一樣,蜷縮在角落。
想來,這幾日,何不久的日子是極其難熬的。
袁立本就與他虛以為蛇,又因為他毒害聶琰,受到牽連。此時何不久落難,袁立惡意報復,也是情理之中。
對此,慕寒倒是沒有絲毫同情。
對於何不久毒害聶琰一事,聶府上下,幾乎是人盡皆知。
「你……你也被抓進來了?」何不久身上的囚服破破爛爛,血跡斑斑……牢獄中這幾日,他如履薄冰。
「抓?」慕寒冷冷一撇,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難不成,你是來殺我的?」
他們已經知道是我毒害了聶琰?
何不久心虛不已,眼中的慌亂,顯而易見。這幾日,他受盡折磨,心神俱疲,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的神經,面臨巨大的挑戰。
恰巧慕寒的出現,讓他如臨大敵。
「殺你?何須我親自動手?」
「你什麼意思?」何不久這才鬆了口氣,卻又瞬間警覺,慕寒話中有話。
慕寒冷俊不禁,目視著何不久披頭散髮,形如枯槁的面容,
「不用我動手,自然有人不放心你,你以為,自己還能活著離開這裡嗎?」
與辛若言合作,等同於與虎謀皮。
此事,他暗中隱瞞,並未第一時間告知何華溫,導致後者因為王二餅的疑心,吃盡苦頭,也很是不如意。
何華溫怒氣未消,自然不會再顧及何不久的死活。
他的存在,對於辛若言等人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你知道什麼?除了你們,還有誰要殺我?」何不久臉上的神色,一再變化,他自然等著這風頭過去,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牢房。
「你不過是一枚棋子,殺不殺你,都無關緊要。只不過……」
慕寒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讓何不久心神搖晃如墜冰窖,渾身上下,不曾找不到一絲暖意。
「你應該明白,對於某些人來說,你只要還活著,就是威脅。什麼人口中的秘密,才是最牢靠的,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什麼人的嘴巴最嚴實?
除了死人,誰敢保證能一輩子守口如瓶?
而慕寒口中所謂的某些人,何不久心知肚明,凌正南與辛若言,都是心狠手辣之輩,若不是萬不得已,他如何會與這二人合作?
何不久眼神閃爍,心中搖擺不定,一張面容,幾乎憤怒到扭曲。
慕寒是聶琰的人,他為何突然出現在這大牢中,又語重心長的與他強調這些事實?
除了挑撥離間,何不久再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釋的。
當然,慕寒似乎也是有備而來,這與他昨夜的衝動性格,判若兩人,
「不知,何捕頭可還記得,歡樂谷賭坊的大鬍子?」
大鬍子?
何不久怒目圓瞪,眼中寫滿了驚恐和詫異。
身長六尺,壯碩魁梧,濃眉厚唇,一雙眸子,如同銅鈴一般,特別是那滿臉的絡腮鬍子,即便是化作灰燼,何不久也對此人念念不忘。
若非此人,他何故會與辛若言合作?落難在這牢獄中,連袁立都敢落井下石?
時至今日,不但朝不保夕,更是從慕寒口中得知,辛若言欲要將他徹底滅口。
「看來,何捕頭對此人的印象倒是挺深。」何不久的驚惶之色,一眼便能夠看出,慕寒冷笑連連。
何不久的心態,在他的掌控之中,漸漸趨於奔潰。
此次,慕寒有備而來,分寸雖拿捏的急切了一些,但句句如刀,扎的何不久實在難受,
「只可惜,何捕頭到如今,都不曾知曉,這大鬍子,到底是何許人。」
若是換做林寶,或者秦道禾,與何不久如此對話,效果恐怕會勝過慕寒良多。
他畢竟不善言辭,許多時候,都還是心急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何不久還是被慕寒熏熏漸進套出的事實,整治的猝不及防,已經開始自亂陣腳。
其實,也不怪何不久如此不堪。
還是因為袁立,在此之前,對他的折磨,深入骨髓,以至於如今的他,變得杯弓蛇影,不再有當初的堅定信念。
不過,談及與這歡樂谷相關的事宜,何不久頓時也覺得疑點重重。
他縱橫賭場多年,從未如此狼狽不堪過。
直到遇到這大鬍子,他不但輸的傾家蕩產,還欠下了無力償還的巨大債務,以至於被凌正南有機可乘。
毒殺一個本就恩怨極深的聶琰,對於他而言,不過是翻手之間的事情。
況且,凌正南的三寸不爛之舌,也應承過他,此事由辛若言牽頭,事成之後,不但會幫他償還巨額賭債,還會保他性命無憂。
「他到底是誰?」
何不久面紅耳赤,仍然心存僥倖?
慕寒冷眼掃過四周,目光極為警惕,笑道:「何捕頭既然已經想到了,何必要我多此一舉,再說一次?」
「這不可能,他們答應過我。」
他們?
指的是何人?
慕寒與何不久都心知肚明,「答應?若口頭應承能夠作數,何捕頭被嚴刑逼供的時候,他們在何處?
何捕頭可知,今日是誰送我來這的?」
「是誰?」
何不久屏住呼吸,嘴角輕輕顫抖,一雙眸子布滿血絲,緊緊盯著慕寒,似乎連後者臉上那轉瞬即逝的細微變化,都不願錯過。
「除了辛大人,又有何人?他所謂的承諾,可曾來看過你一眼?」
「這不可能,不可能……」何不久面容扭曲,心底的絕望,讓他對慕寒的話深信不疑,又不願意輕信。
這極為矛盾……
「我知道了,你是想挑撥我們的關係。聶琰已經死了,他為何還要殺我?」
果真如此,就是何不久下毒謀害聶琰的。
一瞬之間,慕寒身上的殺意瘋狂暴漲,呼吸之間,這方寸大小的牢獄中,如同寒風呼嘯,冰寒刺骨的殺意,幾乎將所有空間填滿。
何不久下意識打了一個冷顫,驚恐的看著慕寒。
對方若要他性命,猶如捏死一隻螞蟻,輕而易舉。
「就這樣殺了你,未免太過便宜你了。你不是不願意相信嗎?那便讓你看看,什麼是徹底的絕望。」
慕寒冷哼一聲,何不久心驚膽寒,一句話堵在喉嚨間,任由他如何掙扎,都吐露不出口。
絕望?
慕寒是要徹底粉碎他的希望?讓他在絕望中苟延殘喘?
這確實比直接殺了他,讓他更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