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牛頭山
看來,這世界還是不斷有變化的。快中午時,燕濤正準備招呼大家安營紮寨,搭爐灶生火做飯,竟發現前方路邊有一處簡易棚房。看掛在門前的晃子,顯然是個路邊食肆。
嚴濤心中一喜,午飯省事了。傳令到前面,大隊人馬在食肆前停下。
人多,棚子底下容納不下,店家又在路邊用木板和木方支起簡陋的飯桌和坐凳。
反正路上一般也沒有什麼車馬和行人,小二在招呼大家坐下喝水。
走到事主隨從跟前時,隨從指著前面不遠處的山頭,問小二:「小哥,那是不是就是這裡人說的牛頭山?」
「是的客官,您看那山頭多像牛頭呀?」小二回答。
「真的很像,這山上沒強人吧?」他隨口又問。
小二停頓了一下,問:「聽口音客官不是本地人,也不常走這裡吧?」
「在下來自京城,幾年之前到是路過一次這裡。」事主隨從回答。
「怪不得,這太平盛世的,朗朗乾坤那會有強人呀?客官放心趕路就是了。再說了,就你們這些人,人強馬壯的,有強人也會躲你們遠遠的。」小二顯然是個能說會道之人。
「小哥說的是,我也就是隨口一問。」隨行答應著。
過了一會兒,事主隨行對燕濤使了個眼色,率先往棚外走。燕濤跟了出來,走到無人處,隨行停下。
等燕濤走到近前,他小聲地說:「燕老鏢頭,把人分二班吃飯,特別是主要人員。」
老江湖的燕濤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有馬腳露出嗎?」
「我在先前經過的村莊問過了,牛頭山上近年來聚集了一夥強人,食肆就在山腳下,小二怎會不知?只能是一種可能,這個路邊食肆,應該是他們的窩點。他們人不多,我們分二班吃飯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知道他們大約多少人嗎?」燕濤問。
「十餘人的樣子。」隨從答。
「要是這樣,是不是可以引蛇出洞。」燕濤又問。
隨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事主一路上一直深居淺出,這會在自己乘坐的車裡沒有露頭,車停在食肆棚子旁邊的大樹蔭下。隨從過去把頭伸進門帘內,叮囑了幾句。
燕濤隨後也和雷子震、燕來順及幾個鏢師耳語了一番。
燕濤也越來越覺得上次失鏢,傅生地懷疑不無道理。這裡離自己的地盤不算很遠,黑白兩道已派人打過招呼,如果敢對鏢局下手,說不定和上次失鏢有關係。因為如果這一次再失鏢,鏢局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即是要搞垮鏢局,應該不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雖然這個時候鏢局已經受不起風雨,但燕濤還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自己師徒幾個,對付十幾個毛賊,應該是萬無一失。
人多店小,接待能力有限,菜不是很豐盛,但菜量還是很大的。菜上齊后,小二想得很周到,說他注意到了車裡有人,端了個方盤想要送飯菜。事主隨從很客氣地接過,自己送了過去。
送飯回來,他看了一眼燕濤,燕濤點頭會意。
這一路上,除了晚上可以喝點酒外,其它時間裡所有人是滴酒不能沾的。
走鏢的人,還有一個本事,就是吃飯極快。就如軍隊,行軍打仗飯沒吃幾口對方就打過來了,吃飯不快就只能餓著肚子行軍。
功夫不大,鏢局的人開始東倒西歪了。有人俯在桌子上,有人摔倒在地上,燕濤等人也作狀趴在了桌子上。
只聽一聲哨響,很快地從食肆的後門衝進一伙人,手裡都拿著兵器。
為首的一人高喊著:「兄弟們,我們發財了,趕快,把人都捆了。注意不要傷人性命,我們是只圖財,不害命。」
強人首領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冷笑聲:「好個只圖財,不害命,孺子可教看來你還有救。」說話的是燕濤。
強人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已經被團團圍住。
「這是怎麼回事?賀三,你TAMA怎麼搞得,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老大,我明明看到他們都吃了,都倒下了呀?」賀三,也就是那個殷勤的店小二,哭喪著臉說。
「我們著了道了,弟兄們動手,……」
「還不束手就擒。」燕濤說著,還沒等強人首領有動作,已經把他的胳膊扭住。強人首領手中的砍刀脫手,人也因扭著的胳膊跪在了地上。
燕濤用腳尖勾起強人首領落在地上的砍刀,空著的手利落地接住,刀隨即按在了強人首領的脖子上。
擒賊先擒王,「想活命就叫你的人把手裡的傢伙放下。」燕濤沉聲地說。
強人頭前後左右看了看,無奈地喊:「放下傢伙!放下傢伙!」說著轉向燕濤:「英雄饒命!英雄饒命!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聽了首領的話,強人們紛紛丟下武器,放棄了抵抗。
燕濤下令,把這些人都捆起來,強人們自己帶來的繩子派上了用場。
把強人們用繩子連在了一起,捆到了一處,指派幾個人看著。雷子震用刀尖對著被強人首領叫做賀三的人,也就是那個曾經的店小二。
「WANGBADAN,你下的什麼葯?老實說!」雷子震厲聲地問
「大爺,就是普通的蒙汗藥。」賀三嚇得褲子濕了。
「有解藥嗎?」刀尖已進肉中,只是還沒刺破皮肉。
「沒,沒有,不妨事的,一會兒就都醒了。」說著話,有人已經醒了,正愣愣地看著這個場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雷子震看到後方才放心,他招呼人把倒在地上的人扶起,又組織人到後邊的伙房自己做飯,把桌子上爛七八糟的飯菜和碗筷都收拾乾淨。
看后廚還有很多的饅頭,雷子震問賀三下毒了沒有?賀三使勁地搖頭否定。雷子震不放心,拿過一個饅頭用手放在賀三的嘴邊,讓他吃。賀三不敢不吃,狼吞虎咽地把一個饅頭吞下去了。過了一會,見賀三什麼事沒有,雷子震自己拿起一個,吃了下去,忙活到現在,雷子震還一口飯未吃。燕來順等人也拿起了饅頭吃了起來。
燕濤把強人首領提到了一邊,不知問了什麼。問了好長時間,把強人首領又提了回來,扔在了人堆里。燕濤又把賀三拎到一邊,又問了好長時間,最後也扔了回來。接著又提出去幾個,這次問的功夫都不大。
而後,燕濤把事主隨從叫到了一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見師傅走過來,雷子震迎到師傅身邊,小聲地問:「師傅,有發現嗎?」燕濤搖了搖頭。「跟上次失鏢有關係吧?」雷子震也聯想到了上次失鏢。
「沒關係,就是一夥小毛賊。」燕濤口氣平淡。
「小毛賊有這麼大的膽?不會吧?」雷子震問道。
「我也是這樣想,但沒辦法不信。連咱們的鏢局都沒怎麼聽說,在外地犯案流串到這兒時間不長,看我們這麼大排場,以為押的多少金銀財寶,見財起意。」
聽了師傅的話,雷子震點了點頭。
很快,鏢局人自己炒的菜端上了桌,燕濤招呼沒吃飯的人過來吃飯。事主隨從送到事主的車上一份,回來被燕濤拉到了自己身邊。
燕濤對大家說,這次我們所以能有驚無險,全賴客官的火眼金睛明察秋毫。隨從卻異常低調,連忙說,他知道燕老鏢頭也早就有所察覺,不過是欲擒故縱。
吃完飯準備起程時,雷子震請示燕濤,那些被擒的強人是不是送官府?這害人黑店是不是毀掉?
燕濤想了一下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走鏢的,在這條路上常來常往,還是少結些仇怨為好。他們畢竟是只圖財不害命,不算是大奸大惡。我們不是官府,獎善懲惡不是我們的事。我們雖然在刀頭上討生活,但畢竟還是生意人,講求和氣生財。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是放了吧。」
聽了師傅的話,雷子震也就沒再多說什麼。臨行前,把一眾強人都鬆了綁。
燕濤對強人首領說,善惡終有報,這裡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帶著幾個兄弟,正正經經地經營個客棧,客戶不多也可以再經營一些山貨來彌補。即是生存之道,也能給來往的人們提供便利,何樂而不為?強人首領千恩萬謝,對天明誓自己一定帶著眾兄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燕濤知道這樣的話多半是不可信的,但自己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把話說到,所謂盡人事。
勸人走正道,總是件善事。雖然遭了暗算,燕濤還是吩咐雷子震把飯費結算了。強人首領鬧了個滿臉通紅,死活不收,燕濤也就沒再勉強。
分手的時候,強人首領在路邊為鏢隊送行,對燕濤說:「老鏢主,誠信鏢局義薄雲天,我記下了,但凡有事儘管吩咐,我和我的兄弟們一定盡供驅使。」
燕濤感受到了他的誠意,說驅使談不上,鏢局的人再路過這裡,但求多行方便。
強人首領表示,那是肯定的,路過這裡可放心吃住。只要他和他的弟兄們在,這裡永遠是誠信鏢局的落腳之地。
經歷了這一次兇險,燕濤和眾人對接下來的行程更加小心謹慎。也更加印證了燕濤一開始確定的有大路不走小路,日行夜宿盡量在大的集鎮停留的大局觀的穩妥。
燕濤對旅途的兇險是有充足的思想準備的,但接下來的行程卻出人意料的順利。一個多月後,行程二千多里,鏢局的隊伍已出終南山子午峪進入子午古道,此行已接近尾聲,竟一路平安無事。
不但沒出過大事,就連小事也沒發生。長途跋涉,有人生病總是在所難免,可他們這一路上,竟無一人生病。
路上大多數時候,燕濤都是和事主的隨從策馬同行,燕濤也越來越信賴甚至依靠這位隨從。像對待自己的智囊傅生一樣,遇到什麼事,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位隨從,徵求他的意見。
而他能明顯地感覺到,隨從對他也是實心實意、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