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子午古道
例如,那次出事後,他一開始判斷那伙強人是一個大的陰謀的一部分,但經過仔細盤問,好像排除了這樣的可能。但他對自己地判斷缺乏信心。
如若是傅生在,他肯定是找傅生討主意。當然,更可能是和傅生一起對人犯進行盤問。但是,傅生不在,燕濤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位事主隨從。
隨從認真地聽了他的想法后,完全肯定了燕濤的判斷,他才做出最終的決斷。
燕濤又聽過多次事主叫隨從五爺,他已經斷定,這隨從肯定是十幾年前的那位故人。但隨從自己不說,肯定有難言之隱,燕濤也故作不知,仍一口一個客官地叫著。但在心底,燕濤已經把事主隨從視為自己的知己。
而隨從對他稱呼到是沒變,和十幾年前一樣,一直叫他燕老鏢頭。沒事的時候,燕濤也喜歡和隨從談天說地。燕濤本來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但和這位隨從在一起,卻顯得有些孤陋寡聞。從隨從這裡,燕濤聽到了許多過去自己聞所未聞的江湖軼事。
這裡是我華夏中部南方北方的分界地,南側是長江水系,北側是黃河水系。一山之隔,氣溫冷熱的差別很大。南側的河,冬天河水是不凍的,北側的河,冬天的河水是凍的。
此時,鏢隊正行進在子午古道上。
「燕老鏢頭,這地方您來過嗎?」和燕濤騎馬并行的事主隨從問。
燕濤搖了搖頭,「客官,您來過吧?」
「在這一帶住過幾年。」隨從點點頭說。他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好像在追憶往事。
「這一次是舊地重遊還是看望故人?」燕濤想藉機多了解一些事主和隨從的事。
隨從搖了搖頭,沉吟了好半天,答:「這裡是我們地傷心之地。」說完,神色黯然,好像勾起了傷心事,變得沉默不語了。
隨從這裡的「我們」是不是包括事主呢?燕濤本來還想再問些什麼,但看隨從的神情,還是就此打住。看自己隨口一問,引發了對方的傷心和不快,燕濤討了個無趣,也很後悔,他想轉移話題。
「這條路為什麼叫子午道呢?」燕濤問。
「子午古道系古代長安通往漢中、安康及巴蜀的驛道。因穿越子午谷,且從長安南行開始一段道路方向正南北向而得名。此道開闢於秦代,東漢王升《石門頌》稱:「高祖受命,興於漢中,道由子午」。秦末劉項相爭,劉邦被迫前往漢中就任漢王,所行即子午道。」事主隨從知道得還真多。
「聽說這條路還有一個名字?」燕濤又問。
「是的,叫荔枝路,源於唐明皇為給楊貴妃吃荔枝修過這條路,楊貴妃吃的荔枝就是快馬從這條路運往長安的。」事主隨從回答。
「聽說唐明皇為了保住皇位,賜死楊貴妃的地方也離這不遠?」燕濤接著問。
「是的,興平馬嵬驛,離這裡不過幾十里。」事主隨從往興平馬嵬驛方向指了指。
「聽說為了讓楊貴妃吃到新鮮的荔枝,每年都要跑死一些快馬。再寵愛又能怎麼樣,大難來時還不是推出去當替罪羊。」
「這就是我們這個家國的悲哀,也是我們這些男人的悲哀。皇帝是真龍天子,不管怎樣的無能,怎樣的昏庸無道,也不是皇帝的錯,是受了女人的誘惑。比如商朝的妲己,比如周幽王的烽火戲諸侯。一個大男人,自己無能,把國家搞垮了,還要找個女人為自己承擔罪責,不可笑嗎?還有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起來造反,很多的時候,卻只反貪官不反皇帝。什麼經是好經,是歪嘴和尚念歪了。皇帝是好皇帝,都是貪官汚吏把江山社稷搞壞了。不是自己欺騙自己嗎?」
事主隨從這番議論,對燕濤來說是聞所未聞的,甚至也從來沒有想過。好像過去,對妲己也好,楊貴妃也好,自己好像也一直認為是紅顏禍水。到是隨從的這番話讓自己耳目一新。所謂,鐘聲驚醒夢裡人。
「客官高見,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燕濤無限感慨,更對眼前這位隨從刮目相看了。
「燕老鏢頭,你太高看和抬愛在下了。」隨從謙虛地說。
燕濤搖搖頭說,自己說的絕對是心裡話。隨從也就沒再說什麼。
這時候,鏢隊正行進在半山腰。頭上一側是高山,腳下另一側是看不見底的深淵。
看到這樣的路,燕濤禁不住感慨萬千,「我們的先人真是了不起,在這樣的半山腰,硬生生地鑿出一條路來。」
「是呀,每次從這裡走,我都要想:這樣的路是怎樣修成的?這麼大的工程,這樣的險要,為了修路,要死多少人呀?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隨從也很感慨。
「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走路都這樣的難,更何況修路呢?」燕濤說。
像對很多問題一樣,兩個人又一次英雄所見略同。二人相互對視了一下,更加惺惺相惜。
押鏢的隊伍已經到了一處平坦處,路寬了許多,兩邊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只聽一聲炮響,一隊人馬從路的一側衝出,攔住了去路。
燕濤招呼鏢車停下,后隊的鏢師一分為二,一部分留下斷後,另一部分趕上前來,把鏢車四面護住,這是早就計劃好的予案。
「客官,這裡偏勞您了。」緊接著又吩咐幾個鏢師,這裡一切皆由客官定奪。
見隨從點頭應承,燕濤拍馬向前。
兩隊人馬正對峙著。
燕濤策馬來到隊前,在馬上向對方抱拳致意,「我誠信鏢局押鏢路過此地,因要務在身沒能抽出身來拜會各位地主,還請見諒。不知貴方擋住我鏢隊去路有何指教,但請明示:」
這時對方隊伍中一年紀三十齣頭,很像是這一行人首領模樣的人,應了一聲。
只見此人拍馬出列,同樣對燕濤抱了抱拳,「尊貴是燕老鏢頭吧?」
「尊貴不敢,正是在下。」
「誠信鏢局威名遠播,我們再不自量力,也不敢與貴鏢局和燕老英雄為難。只是受人之託,在下只能忠人之事。」對方說話很有分寸。
「尊駕是否可明示是受何人所託和所託為何事嗎?」燕濤客氣地發問。
「何人所託老英雄見時便知,所託之事也是再簡單不過,只是有人想請老英雄一行到莊園一聚,盡地主之誼。」
「那就先行謝過了,只是敝下現有要事在身,待完事歸來,敝人必備重禮前去拜會。兄台現在是否可讓開一條路,讓鏢隊過去,敝人將不勝感激。」燕濤不想失了禮數。
「在下的朋友雖然是希望能儘早一睹老英雄的風采,但也不急在一時,當無不可。只是有一件事,不能耽擱,在下的朋友要見貴方中的一人,有些話要說給她聽。」
「請問貴朋友要見我們中的何人?」燕濤心中一沉,知道這才是對方真正的用心,也明白麻煩來了。
「其實以老英雄的聰明,應該不會不知吧?當然是老英雄此行護送之一。」
「如果是我的人,在下不敢不從,但事關在下的事主,就不是在下能決定的了。兄台能否告訴實情,我去徵求一下事主意見,見還是不見,還得由本人定奪。」
「我可以對天明誓,此邀決無惡意,老英雄行個方便,一行人隨在下走一趟,無論是您和您的事主都會毫髮無損。」
「這樣說來,我們是不去不行了?」燕濤口氣有些變了。
「我說過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敝下要是執意不從呢?」
「在下既然答應了朋友,也就只能是全力以赴了。」
「多說無益,那就請劃下道來。」
「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燕老英雄宅心仁厚,我們也沒有必要斗個你死我活,人說刀劍無眼,難保不傷人,我們是不是可以都不用兵器,只在拳腳上分個高下,點到為止?」說著,根本不給燕濤考慮的時間,手指雙方間的空地,「我們權將這裡當成擂台,最後的勝者獲最終決定權。」
燕濤的成名在於手中的這把七星刀,他自創的連環刀法,獨步江湖。空手打鬥顯然是吃很大的虧,自己實在是楊短避長了,但對方的善意也不好駁回。
「請問何為勝。」燕濤問道。
「一對一,不論場次,也不限每人幾場,最後勝出的人是哪方的,哪方獲勝。」
此事關重大,燕濤沉吟著不敢輕易應承。
正猶豫間,只見對方一身材瘦小,年紀在二十上下的人從馬上跳將下來,走到場中。
指著燕來順說:「若我猜的不錯,這位應該就是燕老鏢頭的小徒燕少俠吧?聽說您被燕老英雄視為已出,將其一生所學傾囊相授,一身工夫了得。在下不才,想討教少俠幾招?不知能否賞臉?」
燕來順本是個急性子,也沒把眼前這瘦小之人放在眼裡。誠信鏢局平日里走鏢,靠的是江湖聲威和人脈,很少與人動手。偶爾遇有衝突,也是大師兄雷子震出面擺平,燕來順很少有機會表現,常因此而感失落。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有人首先挑戰自己,自然大喜過望。燕來順生怕師傅和師兄阻攔,二話不說,從馬上跳下,把手裡的刀交給身旁人,迎上前去就和陣前之人打到了一起。
燕來順深知此戰的結局對鏢局意味著什麼?自己這第一場勝敗又事關己方的士氣。
他同樣是以刀法見長,特別是師傅自創的連環刀法,他舞起來更是威風八面。師傅也傳了他幾套拳法,雖然不比刀法但也非等閑之輩可比。
燕來順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拿出看家本事,全力應對勢在必得。對手一開始沒想到燕來順上來就拚命,手忙腳亂很快就落入下風,全仗身材靈活,苦苦支撐。
佔據了場面主動的燕來順不敢大意乘勝追擊,一輪輪地強攻讓對手無法喘息。但是,斗著斗著,對手好像逐漸適應了燕來順的拳路,不但能成功化解燕來順攻勢,還不失時機地發起了反攻。
一直佔據主動的燕來順有時也不得不採取守勢。他們你來我往鬥了好一陣子,從場面上看,雙方不相上下。但是明眼人能夠看到,燕來順已漸漸落入下風,一直在一旁掠陣的雷子震更知道這首場比試結果的重要。開始他很為自己的師弟自豪,覺得師弟必勝無疑。他隨著場上地走勢,神情大變。他看得很清晰,甚至能看出對手還沒出全力。知道再打下去,燕來順必敗無疑。場面上的形勢已經完全扭轉,現在是對手一輪輪地攻勢不減,燕來順在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