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宿主
陸大林苦笑一下,
「你要走了,我當然不應該再瞞你。天衣啊,你的確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也知道,兩年前你一定是知道了,才會整個人都變了。天衣啊,陸家對不起你啊。你要對這個家什麼仇恨,就都沖爸發吧。發完了,就忘了這一切,趕緊走吧。以後好好過自已的日子。」
「那我父母是什麼人?」
雖然聽了胖嬸的話,有所懷疑,可是天衣聽陸大林這樣肯定地說出答案,還是有些吃驚。唉,她本來事情就夠多的了。沒想到原主又有這麼多問題。
但是能肯定知道自已並不是張春花的女兒,這樣以後自已也好行事。
「這個我也不知道。那時我在城裡單位還沒有散。春花生孩子的時候,我出差在外。本來算著時間不到我才敢出差的。沒想到提前了。回來春花已經生了一對雙胞胎。你不是我的孩子,也是後來有一次你生病驗血的時候,血型對不上。張春花才對我說當年在醫院裡抱錯了一個孩子,怕我責備她,所以沒說。前些年我們也找過那個孩子。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再後來就這樣了。」
這麼說來,陸大林也不知道原主的親生父母是誰。天衣心想,這一切都是張春花說的,這個女人嘴裡根本沒有實話,看來要想知道她真正的身世秘密,必須要從張春花身上入手才對。可是,現在她事情太多,暫時顧不上管這些,以後再說吧。
「爸,你別操心了。我不想一輩子呆在田地里。我會嫁給衛東青,我想照著我的想法生活。爸,來我先幫你看看腿。」
這神轉折,陸大林還沒反應過來,天衣已經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他的腿了。常年下半身麻痹,平時天衣又不怎麼管他。陸大林身上有一股濃重的怪味道。陸大林想縮回腿,卻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天衣檢查。他不明白這個女兒怎麼突然變了。這兩年,雖然家裡只有他們父女兩個,但是天衣對他總是冷淡地很,除了每天丟給他一些飯,大多時間都是任他自生自滅的。他知道天衣心裡對這個家有著恨意,所以一直都是抱著抱歉的心理,對他如此關心的天衣,讓他一時不太適應。
「爸,你這腿還能治。你放心,我只是和衛東青先訂親。離出嫁還早著呢。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等你腿好了,我那時嫁人也放心了。」
沒想到自已的腿還能好。陸大林突然流下淚來。天衣這丫頭又不是醫生,可這孩子能有這句話,這個心,他就覺得心裡安慰極了。只是這個丫頭咋就不聽勸呢。突然變得這樣有主見了。陸大林又是歡喜,又是擔心,眼淚流淌在臉上。
「爸,你等著,我出去一趟。」
天衣又到前院,找到奶奶,告訴奶奶,天這麼熱,病人總是坐在床上或者小車上,皮膚都爛了。讓瘸子書田幫著爸洗洗身子。讓書娟幫著爸洗洗衣裳。等哪天有時間,她們一起幫爸再收拾一下房間。
「你沒進你爸屋裡看吧。我們幫你拆洗被子衣裳的時候,順便幫你爸也拆洗了。書田幫你爸收拾了屋子。」
清水奶奶告訴天衣,以前天衣和書田書娟有矛盾,不許她們兄妹兩到後院去。三人的關係一直都很僵。清水奶奶流著淚說,現在天衣相了親,變成大人了,什麼事也都想得開了。以後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過日子,真是太好了。
天衣這才明白為什麼她們那個院臟成那樣,為什麼癱子爸變成那樣。原來這一切都是原主造成的。怪不得書田對原主那樣煩。原主做的事真是太可惡了。
清水奶奶又說,書田要給陸大林洗澡換衣裳刮鬍子。陸大林不願意,怕天衣回來看到生氣。
原主行為居然如此惡劣,天衣真是沒話說了。她不想背原主的黑鍋,可是卻又無法解釋,只能笑著對清水奶奶說,她撞了頭失憶了,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以後一家人重新開始,好好在一起生活。
清水奶奶流著淚出去叫書田了。天衣在院里自已找了個鐮刀,她心想院子暫時不處理。她要先把菜園子里的荒草割一下,然後翻翻地,趕緊種下菜籽。這樣兒子來了,才能早一點吃上新鮮的青菜。
天衣從前院直接翻進菜園子,菜園子太大了,她打算先從院子通往菜園的小門開始。雖然在現代社會,打過許多種工,做過許多事。可是干農活還是第一次。幸好以前小時候,在老家看過姥爺種菜。天衣先把荒草割掉。鐮刀太滑了,她不會使,幾次險些割到手腳,乾脆丟了鐮刀,直接用手撥。好在前兩天才下過雨,地還不太硬。她撥一會休息一下,一口氣幹了一個多小時,人累得實在不行了,坐在菜園地上喘氣,抹著一臉土,看著自已的勝利果實。這塊菜園子地大約有半畝多。荒草已經初步撥完了,露出光禿的地面。天衣彷彿看到了不久以後,會冒出芽的菜苗,心裡美滋滋的。
明天到衛庄,集上買回點菜籽,回來翻一塊菜,先種上小青菜、莧菜、芹菜等這種見效快的青菜,然後慢慢種。有了這一園子菜,她、孩子、爸爸,她們三個人應該就夠吃了。到了秋天,她再把菜晒成乾的存起來,冬天也就有菜吃了。天衣謀划著以後的日子。
重生過來有兩件大事,雖然找那個金恩可報仇,弄明白她為什麼殺自已很重要。
可是,找到孩子,把孩子養大更重要。
天衣也不知道以後的事會怎麼樣?她心裡想著,要先找到孩子,然後母子兩人安頓下來,暫時就得在這個家住下去。等到她在山裡采了草藥賣了錢,攢夠錢再找到線索時,再離開家去找金恩可報仇。當然她總不能帶著孩子去報仇,後來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這樣想著心事,天衣從菜園裡走出來,進了院子,意外看到坐在堂屋門前椅子上,等待著她的陸大林。穿了乾淨衣裳,颳了鬍子洗了澡、坐在椅子上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個癱子。眉目之間有些清秀,天衣發現書田的長相和陸大林非常像。只不過陸大林人到中年,眉宇間又掛著濃重的哀愁。有著那種逆來順受的樣子,又透出一種窩囊來。
這樣性格的男人,和張春花那樣性格的女人結為夫妻,不用想,天衣都知道,陸大林的婚姻生活是個什麼樣子。
「天衣,謝謝你能讓書田書娟來。」
迎著夕陽,陸大林張了張嘴,天衣以為他要問菜園的事。誰知道憋了半天,只說了這樣一句話。唉,這個男人一輩子老實窩囊,受了老婆的氣,還得受兒女的氣。天衣搖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看來這個家之所以落得這樣的結局,陸大林的軟弱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今天一天經歷了太多事,又幹了那麼多活。天衣到前院吃了點飯,早早就睡下了。剛拆洗過的被子有一股太陽的味道,天衣睡得很沉……
風有些涼意,穿過窗戶,吹過樹梢。
一片濃重的黑霧裡,有一個細細地哭泣地聲音。
「誰在那裡,為什麼哭?」
天衣驚訝地發現自已赤著腳,走在一片黑暗裡,前面是一座亮著燈的小屋,哭聲正從小屋裡傳出來。難道這是在夢裡嗎?她怎麼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天衣推開門,走進去,小木屋裡亮著一盞燈,一個衣著破爛的少女蹲在屋裡哭,整間小屋除了少女和那盞懸在半空的燈,什麼擺設也沒有。
「你是誰?」
「你來了。」
少女抬起頭來,臉上並沒有淚水。天衣驚訝地發現少女居然長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我的身體你用著還習慣吧?」
「你是跳河死的陸天衣。」
「我在河裡死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靈魂。我聽到你說你不想死,所以我就把我的身體讓給你了。」
「為什麼?」
「我想讓你幫我實現三個願望。」
「你自已為什麼不去做?」
真是奇怪,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怎麼不去自已做自已想做的事,反而要把身體讓給她,讓她幫著做呢?天衣不明白。
「我自已做不到。只有你能做到。我一直在這裡等你,我的時間不多了,那盞燈一滅,我就消失了。」
天衣注意到少女頭頂上,懸在半空的油燈光亮微弱。
「你聽著,我要你幫我做三件事,第一替我報仇,第二要照顧好爸爸,第三要把我親手埋在那裡。」
天衣都沒看到少女是怎麼起身的,少女突然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雙眼直直盯著她,似乎一直盯到了她的靈魂深處,
「如果你不幫我實現這三個願望,這個身體就會隨著我的死亡消失。」
「如果我做到了呢?」
「這個身體永遠都是你的。」
「好。」
天衣的一個好字才一落音,少女突然向著她的身體撞來,她來不及躲閃,少女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她感覺到頭一陣劇烈的疼痛,似乎被誰強行打入了不屬於自已的記憶。她再轉身,少女已經消失了。小屋黑暗都消失了。
天衣驚訝地發現,她的人已經站在了一個門帘前,屋裡傳出兩個人的說話聲,透過門帘,她清楚地看到了正在說話的兩個人,一個是張春花,一個是那個陸細細,只不過陸細細明顯比她見過的要年輕一點。天衣再看自已,她的身體也要年輕一些,穿著的衣裳是好像是個中學生的樣子。天衣心裡明白了,這不是真正的屋子,她應該是在原主的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