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涼州行(71)
次日一早,二人置辦好了途中需要的乾糧清水后,便離開了這安故城繼續前往隴西。
本以為昨夜胡車兒那邊風波不斷,今兒城內必定雞飛狗跳,誰知道卻是反常的平靜如水,渾然瞧不出半點波瀾,就好像從未有事發生一般。
不過司馬睿很快就將心思轉移到了王異的身上,因為這女子居然沒有再掩飾她的身份,只是用一面紗巾遮住了那傾國傾城的嬌容,顧盼笑兮間透著說不清的魅力。
其實他是很願意看到王異這個樣子,畢竟是賞心悅目的美人,但心裡總是不由得擔心起之前的遭遇,彷彿是自己的心愛之物會被污濁沾染一般,說不出的提心弔膽,焦急不安。
王異覺察到司馬睿的異樣,便問道:「怎麼了?」
司馬睿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想還是說道:「這個樣子是不是不好,要麼你還是扮成那老嫗吧,也好掩人耳目不是。」
沒想到王異卻不同意,答道:「這易容術雖然精妙,但是時間長了卻會對人有所損害,小女子還待嫁閨中呢,將軍難道忍心瞧著我以後嫁不出去嗎?」
司馬睿尷尬至極,連連擺手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要是這樣的話,你就別弄了,反正也不一定處處都有那種不堪的行為。」
王異笑道:「那麼……多些將軍諒解了,其實我早想透透氣了,這些日子扮著個老嫗,可難受了……」
司馬睿只能嘿嘿笑著,畢竟王異的理由雖然簡單卻也充分,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豈能阻礙一個女子愛惜自己的容顏,那可是最最殘忍的事了,所以也不再堅持。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了,因為在沒人的時候,王異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自己的跟前晃悠,或是雲想衣裳花想容,或是猶抱琵琶半遮面,說不出來的異樣意味,讓人止不住的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一刻也捨不得離去。
如此再行上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們總算是看到了隴西城的輪廓。
雖然一路上風塵僕僕,但對於他們而言,這點旅途上的艱辛相比於後面將要發生的一切,的的確確不值得一提了。
隴西,作為皇甫嵩抵禦羌胡之勢的三大重城之一,裡面配兵兩萬五千人,由上將牛輔全權負責。
其人號稱天下三大神弓之一,與北平公孫瓚,襄陽黃忠齊名,又是人元上階之高手,因而在涼州之地極負盛名,其實連在以強為尊的羌胡族裡,他也是大大有名,乃是少有被稱著的漢家將軍。
在隴西兩百裡外,已是羌胡人的活動勢力範圍,再過去大約六百里,便就是天可汗北宮伯玉的皇廷所在。
他在那裡效仿漢家,建造了一座在羌胡歷史中少見的城池,親自取名為「天鷹城」,希望所有的羌胡人能夠像鷹一樣享受天空,享受自由,享受永遠高高在上的感覺。
羌胡,楊家,牛輔,無論哪一方對於司馬睿來說都是龐然大物。
縱然他藝高人膽大,初時也不免生出幾分揣測來,可如今真到了隴西,反倒是漸漸鎮定下來,神情中更帶著幾分決絕跟毅然。
王異瞧著一本正經的司馬睿,忍不住笑嘻嘻的問道:「司馬睿將軍,您這憂國憂民的模樣可真是好看,可咱們現在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能不能先把這副神情收一收,好嗎?」
司馬睿聽她如此調笑,心裡的凝重跟嚴肅也不由自主的消了不少,微微一笑後言道:「咱們,進城吧。」
隴西因與胡族接壤,人文風情已與中原之地大為不同,不說其他的,光是這城池便沒有洛陽,長安那般宏偉壯闊,反而像極了厚重的龜殼一般,叫人無從下口。
城內的男男女女也與其他地方的漢家子弟大有不同,他們已不排斥在平日里穿戴著胡族衣物飾品,男的昂揚剛強,女的英姿颯爽,說話的時候總是那麼精神抖擻,初時聽不習慣,可時間久了便透著一股親近。
司馬睿見這裡的有些人腰間還會懸挂著兵刃,可見此地的民風彪悍,不愧為九州中精卒之最。
街道上人聲沸雜,漢胡皆有,可看到司馬睿他們的時候,不論男女總會將目光停留少許,面有驚羨,然後帶著和善的笑意在偷偷的議論著點什麼。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裝扮有什麼問題,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卻發現與周圍並沒有太過突兀的差異。可當他回過神來瞧到身後的王異的時候,才發覺原來是這女子在小攤上取了華麗飾物正在裝扮比較,配著她那半遮半露的身姿,更顯得引人遐想。
王異很快就發現司馬睿正一臉「豬哥」的瞧著,臉色不由得一紅,既是歡喜,又是羞澀,低聲喝道:「將軍,你看什麼……」
司馬睿本以為自己早就放平了心態,只是將王異最多當做個紅顏知己罷了,可這會瞧得對方的異域風情,心裡湧起那股痒痒的滋味,實不能自欺欺人。
他忽然覺得這女子就好像一朵終年藏在雪山上的純潔雪蓮,卻在沐浴難得楊光的那一刻,就會怒放出得格外的絢麗燦爛。
王異見司馬睿不答,不由得跺了跺腳,嗔怪道:「將軍,你怎麼這樣啊……」
司馬睿回過神來,忙側過半個身子不敢再看,面上早已紅過赤陽,摸著頭尷尬的笑著:「沒什麼,只是……只是覺得你現在真好看……」
王異得意的瞧了瞧司馬睿,嘴角勾勒出極美極好看的弧線,笑道:「你若是喜歡看,待會讓你看個夠就是了,大街上那麼多人呢……」
司馬睿聽了只覺得這心兒狠狠的跳動著,這略帶曖昧的言語如今是如此的習以為常,他們之間竟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沒了男女之別的束縛,那麼在這慢慢長途中,是否會發生一些有情男女應該發生的事情?
念及於此,他頓時覺得自己有幾分褻瀆與不堪,可心裡卻是更癢了,癢得他又不自覺得看向了她,那永遠都看不盡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