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杯冰雪

第九章 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杯冰雪

溫紓轉眸過來,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白墮暗暗地沖她比了大拇指,兩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他們兩個小動作的時候,伍雄和胡曉已經商量妥了,伍雄帶著人回水清源,而胡曉一行人則留在老酒坊。

比酒打今日開始算,一個月以後,出酒的斤數上見分曉。

這一個月,白墮算是開了眼,夥計們一個卯足了勁去幹活,完全不用等著別人支使。

陸雲開這幾個月以來一直跟在付紹桐身邊伺候,難得回酒坊一趟,就見他倚在門外,連連搖頭,一副感慨萬千又無人可說的模樣。

「老大!」陸雲開到他身後呵了一嗓子,故意嚇他。

白墮果然一哆嗦,「大爺的!幹嘛啊?」他回身,瞪圓了眼睛,「你不跟著我叔,跑回來幹嘛?」

陸雲開諱莫如深地笑笑,沒回答,只問:「琢磨什麼呢?」

白墮往正忙活的夥計那邊努努嘴,「溫紓這個法子,聽著明明簡單得很,怎麼就這麼管用呢?」

陸雲開低下頭,樂不可支。

白墮瞥了他一眼,訓:「還樂!」

陸雲開:「付爺早料到這天了,而且越往後,你就越會覺得,溫大小姐就真是讓人服氣。」

「我叔怎麼知道的?」白墮不解。

陸雲開引著他向外走,「溫四爺在北平這麼久,以貴州剩下那對母子的德行,居然沒把家裡的買賣開黃了,靠得全是溫大小姐的布置,這些事情,不光付爺知道,黔陽、赤水兩地的同行都知道。」

這倒完全出乎了白墮的認知,他錯愕起來,「什麼布置?」

陸雲開搖頭:「這我上哪說去,我要是知道裡面的關竅,我不早就替你想辦法了嗎?」

白墮蹙眉,眼裡多少有些失望。

「但我估計等這窖酒出來你就知道了,」陸雲開安慰他,「付爺可說了,你釀的酒,溫四爺的賣法,再加是這位大小姐的本事,壺間醉制霸整個四九城的造酒行,沒有丁點問題。」

他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帶著些付紹桐的語氣。

白墮甚至能想到付紹桐說這話時,眉眼間傲然的神色,「那就承他吉言了,」他說著話,打了個哈欠,又閑聊:「我叔在北平,到底在忙什麼生意呢?」

這一問,陸雲開慌忙搖頭:「可別問,問了我能被付爺弄死在這。」

「就沒有我從我叔手底下保不了的人,」白墮好奇地湊過去,哄他,「跟我說說唄?」

「人家不讓告訴你,還總問。」陸雲開不吃這一套,「走,付爺讓我帶你去年家的鋪子走走。」

「賣酒的鋪子嗎?」白墮的眼神立時就露出幾分諷意,當初溫慎和自己開鋪子接散客,年家背地裡鼓搗不少人去找商會,現在學起他們開鋪子,倒是沒有半分害臊。

陸雲開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丟過去一個肯定的眼神,隨後又說:「人家不僅租了鋪子,生意絡繹不絕,而且但凡買酒的,絕對死心塌地,可得去瞧瞧。」

白墮被他勾起了兩分興趣,加上付紹桐特意讓陸雲開回來,裡面必定有問題,所以便沒再多問,當即往出走。

酒坊的大門一推開,白墮便注意到了外面停著的東西,他有些詫異:「你開汽車回來的?我叔不知道吧?膽子不小啊。」

陸雲開拉開車門,反問:「跟在付爺身邊兒,誰敢瞎打歪主意啊?」

等白墮上了車,他自己繞到另一邊去坐,「還記得當年的於家嗎?被付爺收拾得有多慘啊,嘖嘖嘖」陸雲開發動了車子,往前開出去一段,還感慨:「這事再往後個二十年,講出來也得讓人直冒冷汗。」

黔陽的事,白墮已經很久不去想了,再聽到那些人、那些事,竟然有些恍惚。

他沉默地看著前面,陸雲開也沒再說話。很快兩人進了城,兩相酬的鋪子位置選得好,主街上,行人多,車開進去就慢了,陸雲開索性找了地方把車停了,兩人腿著往裡去。

到了地方,白墮特意認真打量了一會兒,倒也沒陸雲開說的那麼熱鬧,遠遠看過去,裡面確實坐著些人。

「他這是賣酒的鋪子,還是開個了酒樓啊?」白墮沒鬧明白,「怎麼還坐裡頭聊上了呢?」

陸雲開不在乎這個,領著他又近了幾步,「你仔細看看。」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又不自覺壓低了些。

白墮不太喜歡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但還是按他的話做了,瞧著瞧著他就「噝」了一聲,「怎麼青一色的帶著假辮子呢?」

「這就是他生意好的法子啊。」陸雲開解釋:「他這酒,只賣給對滿清死心塌地的人,你瞅著是假辮子,裡頭保不齊還有真的呢。」

白墮盯著不遠處的鋪子,心裡頭竟然生出一句「這人還真有招兒」的感慨。

這裡可是皇城腳下,貴胄無數,世世代代活在這裡的人,都自視高人一等,有多少人怕外邊來的東西,衝破這城牆呢。

現在有人想把牆重新磊成牢籠,自然有人跟在後面感恩戴德。

白墮嗤笑一聲,「太陽落了西,只能從另外一頭升起來,就沒見誰能把太陽再拽回來的。」

他這句的聲音說得大了些,被裡頭的人聽到了,有人歪頭來看。

白墮站著,遙遙和年延森對視一眼,而後昂著頭,大步進了他的鋪子,「年掌柜,久見了。」

年延森站在原地,並沒有迎上來,「林掌柜自己開鋪子,賺得盆滿缽滿,不會不許別人分點甜頭吧?」

「盤子這麼大,吃肉還是喝湯,全看各人本事。」白墮慢慢往裡踱,順便把屋裡坐著的人掃了一圈,裡頭有幾個,還當真是曾經的王子皇孫,越有曾經貴重的人坐在這裡,他越是覺得可笑。

年延森讀出他眼神的不屑,抓住了機會,便問:「怎麼?你是對這新皇登極,有何不滿嗎?」

只這一句,周遭的人便都擰起眉來。

整間鋪子靜得只餘下了外面吹進來的風聲。

「天上熙熙,我一介平民,對什麼都滿意,造酒行也好,家國大事也罷,哪裡輪得到我品頭論足?」白墮不躲不閃地盯著年延森,「我今天進來,就是針對你來的。」

年延森面上沒什麼過多表情,眼底卻翻出洶湧的怒火來。

白墮視若無睹:「您記好了,我這個人,有仇必報。誰要是讓我一天不痛快,我就讓他一輩子都不痛快,誰要是讓我在一件事上栽了跟頭,我就非得讓他在事事都摔得爬不起來才行。」

「宵小痴兒,好大的口氣。」年延森同這麼多人的面,到底還是把所有情緒壓了下去,他像是一個長輩在看著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笑著指了指白墮,「口氣大,志氣也大,是好事兒!我這北平造酒行的頭一把交椅,怕是要讓賢了。」

桌邊坐的,有人幽幽笑了一聲:「年老,你這氣度,我當真是比不得,要是換了我,早把人轟出去了。」

「就是啊,即便是最近生意好些,也不至於如此猖狂。」

說話的這兩位,恰巧都是比較有身份的主,他們腦後的辮子油光鋥亮,其中有一位,身上還綁了黃緞子。

白墮側身,一拱手,「二位爺身份貴重,自己家裡丟了什麼,理當比旁人清楚,如果當真是氣度小,應該把丟了東西拿回來,而不是靠著喝幾壇打著幌子賺您錢的酒,來找找慰藉。」

「你!」其中一個被他說紅了臉,另一個卻當場拍了桌子,「好大膽子!」

白墮卻全不在乎,他重新對上年延森,「時事造英雄,您且得瞧瞧,眼下的時事,您搬不搬得動。」

他說完,不等年延森開口,便帶著陸雲開轉身出了門,任一群憤慨憎惡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後背。

兩人走到車邊上的時候,白墮才後知後覺地問:「我剛剛的最後一句話,是不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啊?」

陸雲開點頭。

白墮便嘆氣,「麻煩了,你怎麼不攔著我點啊?」

陸雲開把他推上車,邊開邊說:「再大的麻煩,也不敵你開竅重要,再說還有洪門在呢。」

洪門?自己什麼時候跟人家搭上過邊兒啊?

白墮半側了身子,狐疑地打量著他。

陸雲開抽空瞟了他一眼,問:「你以為付爺為什麼不回貴州去啊?除了有買賣在這邊,更多的是想讓你的這裡和這裡,」他指了指白墮的胸口和頭,「再開點,再大點。」

白墮恍然想起,除夕那晚,付紹桐站在灑滿一地清輝的院子里喝酒。他多年從戎,到了如今的年紀,腰板依然筆挺,兩肩端著,正凜巍巍。

有風吹起雪沫來,飄飄然落進他杯里,他低頭兀自笑了,「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杯冰雪……」

「叔!」白墮過去給他拜年,付紹桐回神,說:「你家人少,好多年沒過這麼冷清的年了。」

白墮從他腰間把紅包抽出來,收了壓歲錢,安慰他:「除夕看的是團圓,人多人少不重要。」

「我撇家舍業留在北平,你跟我說團圓?」付紹桐反問他,「臉倒不小。」

白墮嘿嘿樂:「那我伺候的好啊,您跟我這待著,也不挺舒服的嗎?」

付紹桐:「舒服個屁。」

白墮被訓得撇撇嘴,付紹又說:「這個幾月,要是能把你小子拾掇明白了,那也算值了。」

【《百年壺間醉》】之第九章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杯冰雪是不是有一種激昂的感覺在澎湃

作者【元滿】沒日沒夜精心構思的經典優秀作品【魁星閣】的這一本【《百年壺間醉》】之第九章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杯冰雪是給力網友自發轉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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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墮暗暗地沖她比了大拇指,兩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他們兩個小動作的時候,伍雄和胡曉已經商量妥了,伍雄帶著人回水清源,而胡曉一行人則留在老酒坊。

比酒打今日開始算,一個月以後,出酒的斤數上見分曉。

這一個月,白墮算是開了眼,夥計們一個卯足了勁去幹活,完全不用等著別人支使。

陸雲開這幾個月以來一直跟在付紹桐身邊伺候,難得回酒坊一趟,就見他倚在門外,連連搖頭,一副感慨萬千又無人可說的模樣。

「老大!」陸雲開到他身後呵了一嗓子,故意嚇他。

白墮果然一哆嗦,「大爺的!幹嘛啊?」他回身,瞪圓了眼睛,「你不跟著我叔,跑回來幹嘛?」

陸雲開諱莫如深地笑笑,沒回答,只問:「琢磨什麼呢?」

白墮往正忙活的夥計那邊努努嘴,「溫紓這個法子,聽著明明簡單得很,怎麼就這麼管用呢?」

陸雲開低下頭,樂不可支。

白墮瞥了他一眼,訓:「還樂!」

陸雲開:「付爺早料到這天了,而且越往後,你就越會覺得,溫大小姐就真是讓人服氣。」

「我叔怎麼知道的?」白墮不解。

陸雲開引著他向外走,「溫四爺在北平這麼久,以貴州剩下那對母子的德行,居然沒把家裡的買賣開黃了,靠得全是溫大小姐的布置,這些事情,不光付爺知道,黔陽、赤水兩地的同行都知道。」

這倒完全出乎了白墮的認知,他錯愕起來,「什麼布置?」

陸雲開搖頭:「這我上哪說去,我要是知道裡面的關竅,我不早就替你想辦法了嗎?」

白墮蹙眉,眼裡多少有些失望。

「但我估計等這窖酒出來你就知道了,」陸雲開安慰他,「付爺可說了,你釀的酒,溫四爺的賣法,再加是這位大小姐的本事,壺間醉制霸整個四九城的造酒行,沒有丁點問題。」

他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帶著些付紹桐的語氣。

白墮甚至能想到付紹桐說這話時,眉眼間傲然的神色,「那就承他吉言了,」他說著話,打了個哈欠,又閑聊:「我叔在北平,到底在忙什麼生意呢?」

這一問,陸雲開慌忙搖頭:「可別問,問了我能被付爺弄死在這。」

「就沒有我從我叔手底下保不了的人,」白墮好奇地湊過去,哄他,「跟我說說唄?」

「人家不讓告訴你,還總問。」陸雲開不吃這一套,「走,付爺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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