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麻木

樹林中——

「為什麼？……」

「為什麼？！」菜月昴沖著眼前的人吼叫著。

「我問你，你是艾米莉亞大人敵對候選者陣營派來的人么？」

「……我的心隨時都是艾米莉婭的東西」這麼說完之後，盤曲的鎖鏈激烈地擊打在昂的上半身上。

逃走時，被樹枝刮傷的皮膚輕易地開裂，皮膚下面的肌肉也跟著撕裂，昂的慘叫傳遍了整個森林。

「被誰用怎樣的條件雇傭的？」

「艾米莉亞的笑容，無價之物哦」手腕處也受到了同樣的鞭打。

感受著幾乎相同的部位遭受著的擊打，昂慘叫著似乎是在讚美對方的技術。

之後便是類似的提問以及類似的回答。

鐵鏈的聲響跟提問的次數相當，再加上悲鳴和慘叫的大合唱。每當昂即將失去意識時，雷姆就用治癒魔法治療他，治療和暴力的無間地獄讓昂的精神很快消磨殆盡，好幾次失去了意識。

可就算如此，面對雷姆的拷問昂的內心沒有屈服，或許是對昂頑固的態度產生了厭倦，雷姆擦著濺出來的血，看向天空說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不然晚餐的準備可就要變慢了」

「……晚飯嗎，今天的菜單，是什麼啊……」

「對呢，肉末包子怎麼樣」

「哈，別把我弄上晚餐桌好么……」昂到最後為止還是一副輕佻的口吻，雷姆總算呼了一口氣，表現出了自己真實的感情。

之後稍許沉默，帶著更加無情的眼睛俯視著昂，說道：「——你是魔女教的相關者么？」

毫無印象的單詞，讓昂困惑地皺了皺眉毛。

這是在這個場合下應該出現的單詞么，不明白雷姆的意思的昂難以回答。

「請回答我。你是被魔女誘惑了的人類么？」

「……被，魔女？」

「不要裝傻了！」情緒激動的雷姆，那淡藍色眼瞳里也帶上了怒氣。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昂從初次見面到現在為止第一次見過的，萊姆表現自己表情的時刻。

白色的面容上帶著紅色的怒色。

雷姆帶著殺意俯視著昂。「不，知道哦……而且，我們家……代代……都是無神論者」

「還在裝傻——渾身上下都著魔女的臭味，還想裝作沒有關係，裝傻也要有個限度」

憎惡，瞪著昂的，雷姆的眼瞳里，有著黑色的渾濁的憎惡。

和至今為止的行為完全相反的本意，昂似乎看清了她的一部分本質一般張大了眼睛。

「就算姐姐和其他人沒有注意到，只有雷姆也能聞到那股臭味！那股惡臭，罪人的味道，讓人覺得嫌棄和厭惡」在沉默著的昂跟前，雷姆咬牙切齒地繼續說著：「看見姐姐和你說話的時候，雷姆因為不安和憤怒差點就變得奇怪了，讓姐姐遭受到那種苦痛的元兇，和那個元兇的相關者……恬不知恥跑到雷姆和姐姐最重要的地方……！」

不知所謂的言語，莫名的怨恨毫不留情地朝向昂。

「羅茲瓦爾大人雖然說了讓我們好好招待你，雷姆本來也打算觀察下況……可就是監視的時候也覺得痛苦，難以忍受」然後萊姆把之前昂沒能說出口的，決定性的一句話說了出來。

「就算知道姐姐也是裝作和你親密你，照顧你的生活也一樣！」

「————」

將積攢起來的憎惡一口氣發泄出來，雷姆總算是恢復了些許正常。說完這一切，她搖晃著肩膀，用充滿憤怒的眼神瞪著昂。

可是那股憤怒突然轉變成了驚訝。

那是，「——為什麼會這樣？」將憎惡從口中發泄而出的萊姆，昂只是靜靜地流著淚。

「我明白的……想想就知道了」喉嚨開始哽咽，火熱的液體劃過臉龐落在地上，菜月昴到現在也無法相信是雷姆，被斬斷的腳還在發痛。

細心，禮貌的她跟現在場面上氛圍非常不搭調，讓人覺得跟在宅邸里時的雷姆一樣，沒有不妥之處。

但僅因為如此，並不能消除掉雷姆手中所緊握的武器所帶來怪異感。

鐵鏈加上帶棘刺的鐵球。命中的話將會給對手帶來凌遲一般痛楚的致死性打擊武器。從她選擇的這個武器來看，肯定是那種相當可怕的壞人。

昂可是曾經品嘗過那東西的威力，毫無懸念的升天了。

實際體驗過雷姆是能夠自在地操作這件武器的。

眼下這個嬌小的女孩竟將這個與她體型完全不合的鐵鎚非常熟練地操控著。

「那個叫夏凡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雷姆舉起了流星錘。

「他與你說的這些事都無關……等…等等！難道你們——？！」菜月昴掙扎著想起來可是身體再也無法動彈了。

「對哦，姐姐或許已經解決好了……」雷姆扭了扭頭。

「現在你可以去死了，過了上餐時間羅茲瓦爾大人會不開心的」雷姆施虐地看著眼前如同廢人的菜月昴。

「不……不……夏……夏凡……你不可以……死掉……」菜月昴掙扎著向後爬去，明知道沒用可還是這麼做了，夏凡從菜月昴來到這個世界時就在幫助自己，無怨無悔，這樣的人因為自己而死菜月昴接受不了。

「絕對……不能……額啊——！！！——」剛爬幾下菜月昴被雷姆的鎖鏈抽飛了幾米。

眼前穿著女僕裝的少女毫無感情的臉上又增添了幾滴鮮血。

手中的流星錘又舉了起來。

「揉爛你」

鐵鎚徑直砸了過來，看著飛過來的鐵鎚菜月昴知道躲不過了。

「夏凡……對不起……」

就在鐵鎚即將砸到菜月昴的那一刻。

突然！自己目光的右方一道光炸裂開來。

梆！！！————

伴隨著一聲巨響菜月昴飛出了幾米，神智還沒反應過來時自己左側又炸起了一聲巨響。

菜月昴揉了揉眼睛，剛才的閃光讓眼睛一下暴盲，眼前黑糊糊的一大塊。

「是誰？」菜月昴吐了一口血

剛才伴隨著炸裂的光而來的還有一股非常蠻橫的力量，這股力量力道極大，直接將飛過來的離菜月昴腦袋相距僅幾厘米的鐵鎚給硬生扳開了。

菜月昴看了一眼右邊，眼睛沒緩過來，看東西還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已經能看清一邊一棵需要幾個人才能環抱的大樹已經被擊飛過去的鐵鎚給攔腰撞斷，鐵鎚沒入了斷掉的樹樁中，鎚子的形狀都已經發生了改變，可見剛才那一下的力道。

菜月昴回過頭來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影，人影背對著自己，左手上不斷炸裂著藍色的電光。

眼睛看不清，但熟悉的姿勢，和讓人能感覺到安全感的背影，錯不了……。

「夏……凡……？」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了聲。

「總算趕上最後一刻了」眼前的身影平靜地說道。

左手上的電閃光消失了，夏凡略微轉過身來想要拉菜月昴起來。

但在目光看到菜月昴的一剎那，伸過來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停住了。

夏凡的臉背著月光看不清表情，他默默直起了腰扭過頭去。

在扭過頭去的那一刻，月光照耀下，菜月昴看清了夏凡的臉，這時菜月昴見到了至今為止所見過的最讓自己從內心裡感到膽寒的眼神。

那充滿殺意和憎恨的眼神

在夏凡目光觸及雷姆的那一刻，雷姆也吃了一驚，腳不由得向後挪了一下。

嘩啦——

雷姆一下收回了鐵鎚，鐵鎚到手后雷姆向下看了一眼，菜月昴也看到了，圓形的流星錘的前端被削去了一塊，留下了一處不規則不平整的創口。

夏凡向雷姆的身後看了一眼。

那個眼神絕對錯不了，夏凡現在下了殺心！菜月昴腦海里不斷縈繞著這個念頭。

不，那不是殺心，夏凡從來不是那種人，映像中夏凡是一個好脾氣的人，無論遇到什麼事最多只是皺一下眉罷了，現在的他充滿了極度的憎恨，從骨子裡的憎恨。

這時夏凡邁步走向了雷姆。

不，不……不！這不是昴願意看到的，夏凡根本不應該被牽扯進自己的事情里來，仔細想想貌似一開始就是自己把夏凡拖到這個渾水來的。

眼下夏凡的兩隻手分別顯出了電光和火焰。

夏凡的身子微微向前傾了一下。

突然夏凡猛的一發勁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向雷姆沖了過去，雷姆手一扭，鎖鏈劈臉打了過去，夏凡一個矮身避開了，並順勢單手投出了一枚火彈。

雷姆將鏈條一把拽回並向下用力一扯將火球嘭的一聲打在了地上。

而火花四濺的同時夏凡衝到了雷姆面前左手的電光直刺向她的心臟，雷姆手腕一扭架起鐵鎚護在了胸前。

崩！——

隨著一聲鐵器炸裂的巨響，雷姆瞬間飛了出去。

身子一下撞到了後面的樹上掉了下來。

雷姆咳了兩下身子晃了晃站了起來，胸前露出了幾個血洞，看樣子是被鐵鎚扎到的，而鐵鎚已經被擊碎了，四濺的碎片將雷姆的肩膀，手臂劃出了一道道血口子，最嚴重的傷是右邊額頭上被碎片劃開了一個口子，血染紅了原本天藍色的頭髮，血液流了下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雷姆突然抬頭放聲大笑了起來「真的好久沒有這種事情發生了呢」

夏凡背對著菜月昴不知是什麼表情。

菜月昴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而卻自己無力阻止這兩個人。

「不……不」菜月昴想要做些什麼，現在說話他們是不會聽的了，死？再重來一次嗎？手不自覺地在地上胡亂抓了抓，抓到一塊木片。

木片很薄，可以輕易切開皮膚，菜月昴將木片舉了起來，顫抖著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夠了！！——」菜月昴扯著嗓子喊道。

夏凡聽到聲音面對著雷姆竟然轉過身來看向了菜月昴。

菜月昴看到了夏凡臉上那複雜的表情，難以言喻。

而同時，夏凡的心臟處刺出了一塊尖銳的鐵片。

滋——

血瞬間染紅了上半身的衣服，夏凡眉頭皺了一下，向前踏了一小步，撐住了身體。

讓菜月昴奇怪的是夏凡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似的。

菜月昴見夏凡的嘴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可突然見到夏凡頭後面的空氣動了一下。

叟！———

夏凡的臉抽了一下。

身體隨後無力的摔在了地上，頭滾到了一邊。

「額啊！！！！——」絕望的慘叫響徹了整片森林。

菜月昴無意識地舉起木片。

但晚了一步。

叟——啪滋！——

喉嚨。

昂的喉嚨，有一半左右被削掉了，氣管中間部分在噴出血液和空氣。

眼前，剛才沉默地看著夏凡的雷姆出現了。

到此，昂的眼睛失去了光亮，翻起了白眼，說不了話，意識也漸漸一樣消散。

意識在遠去，痛楚也慢慢消散，憤怒，悲傷，連情感也感受不到了。

只是最後：「——姐姐，太過溫柔了」似乎聽到了這麼一聲，輕柔的悲傷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