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目標

「你要直接去找菲魯特的家？」夏凡問道。

「嗯，你看到了那幾個洞沒有？」菜月昴用手指了一下。

夏凡順著看了過去，一邊的牆上分散著四個洞，像是被什麼砸進入的一樣。

「這是……」

「莎提拉的魔法，冰魔法，看起來這次她心情不太好呢……」菜月昴搖了搖頭。

這四個洞每個都有硬幣大小，卻能深深嵌入牆內，如果被這玩意打中……夏凡想了下。

【魔法……】

「剛才我和蘋果大叔聊過了，她的女兒……」

「嗯？」

「莎提拉把她帶回了大叔身邊！」

夏凡愣了一下。

「那……」

不等夏凡說話，菜月昴搶先道

「也就是說她沒變！莎提拉還是莎提拉！之前與我見到的一樣都是她，她沒變！她還是那麼的善良……」

夏凡沉默不語。

「所以，既然去窩那裡會死，那麼我們就走另一條路，直接和菲魯特交易」菜月昴堅定的說出了這句話。

「改變了劇情嗎？……或許有用」夏凡點了點頭。

————

「菲魯特那傢伙的家？從這條路往裡頭再走兩條巷子」

「謝謝你，幫了我大忙，兄弟」

「別放在心上，兄弟。那個——你們可要堅強地活下去喲」

中年男子苦笑，消失在破爛的門后。他那痙攣笑容裡頭的同情色彩始終沒有消失。

【好人……】

抵達貧民窟后，為了堵住菲魯特的去路，菜月昴想出的妙策就是扮演窮困潦倒的樣子。

在第一次輪迴的世界，菜月昴和莎緹拉在貧民窟亂轉的時候，居民對被頓珍漢三人組毆打，導致服裝骯髒破爛的昴採取了同情幫助的態度。

然而第二次在沒受傷的狀態下，大家的反應都是冷淡無情，兩者的差別猶如天地。回想到這點，這次就試著讓外表多少看起來骯髒一些，雖說把媽媽在夏凡過生日時送的限量版的外套弄髒。夏凡感覺有些可惜。

從四位居民口中問出的菲魯特家地點一致，不過菲魯特逃回家的機會只有一半，她有可能因為擔心被追蹤而不回家。

夏凡正想著。

「哦唔！」

「唉呀，撞著了，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別看我這樣，強壯可是我的優點——喔！？」

夏凡抬頭一看。

【！】

剛才菜月昴抬起頭準備逞強，但在看到對方是誰后，這語尾卻泄了氣。聽到昴的高亢嗓音，黑髮女性輕聲笑道：

「有趣的孩子，你這樣真的沒事嗎？」

把垂在耳邊的頭髮往上撥。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充滿了艷麗。

兩次都把昴殺死的人——艾爾莎就在眼前。

夏凡瞬間戒備起來。

「——你不用那麼害怕，我又沒對你做什麼，你應該像你旁邊的這個孩子那樣」

「害怕？……我沒在害怕呀，誰說我害怕……」菜月昴回答的聲音有些顫抖。

「氣味……」

無視昴的虛張聲勢，艾爾莎嫣然地眯起雙眼。

氣味？昴歪了下頭，她則是微微抽動筆挺的鼻子。

「恐懼的時候，人類會散發出害怕的氣味。你現在正在害怕……而且還有憤怒，都是針對我」

艾爾莎快樂地揭露眼前這個人的內心。

昴用沉默的親切笑容回應。

面對昴的沉默，艾爾莎的瞳孔像蛇一樣眯得更細，菜月昴儘管被那視線盯得不敢動彈，但也不肯懦弱地別過眼神。

【要在這裡動手嗎？】夏凡看了看四周，周圍是破敗的房屋，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人住。

【以我的身手對付艾爾莎，自己應該可以自保，但無法保全菜月昴】夏凡皺了皺眉頭。

艾爾莎看向了夏凡。

「好帥的孩子呀～過來讓姐姐親一下吧～」艾爾莎眯著眼睛對夏凡笑著說道。

「謝啦，以後會有機會的……」

「額……咳！…那…個我們還有事……」菜月昴打斷道

看到昴這樣硬撐，她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唉～真是可惜呢～」艾爾莎轉而說道

「……有點在意，不過算了。現在可不能引起騷動」

「真、真是不恰當的發言，讓人覺得看見你而害怕的話，不就糟蹋了你的美色嗎」菜月昴小心的問道

「唉呀，真高興，但要是你藏起敵意的話就更棒了」

艾爾莎說著伸出的手指輕輕點了昴的額頭。

看到昂肩膀上下起伏地喘氣，艾爾莎用碰他的手指抵住嘴唇。

「那我先告辭了，總覺得還會再見到你」

「下次若是在明亮人多的地方，我也能放鬆應對啰」

這些諷刺話是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

艾爾莎留下惱人的微笑，翻轉黑色大衣融入小巷的黑暗中。跟字面所述一樣，她消失了。目送艾爾莎離去，昴疲憊地靠著牆壁，夏凡嘆了口氣。

「她一直在這一帶徘徊嗎？」夏凡自言自語道。

【搞不好她已經大鬧一場了……】

「昴」

「嗯，我們走！」

菜月昴也已經察覺到了，兩個人快步向前跑去。

遇到艾爾莎之後過了五分鐘，他抵達一間骯髒破爛的小屋。

「根據情報應該是這個……但這是給人住的嗎？」菜月昴歪著頭無奈的看著眼前的一堆東西。

站在以為是門的木板前，夏凡也不禁搖頭。

面前破屋的寬度，大概只有中國工地現場的兩間臨時廁所這麼大。

「這個就是她的家嗎？會不會是搞錯了……」夏凡問道。

「不管怎樣，她是就住在這裡」

不管怎麼樣，一想到那樣的小女孩住在這種地方就覺得可憐。難怪她會唯利是圖以掙錢為志向，原諒她的念頭油然而生。

「住在這種地方，得把瘦小的身軀縮得更小才能生活，這樣看來，她的個性會扭曲成這樣也是沒辦法的，真可憐，真的可憐啊…」菜月昴不禁說道

夏凡剛想搭話，突然

「說過頭了吧，真叫人不爽。看著人家的窩是想怎樣啦，小哥」

視線前方是正瞪著自己的金髮小個子少女——菲魯特。

穿著姿勢都和先前如出一轍，只不過平常就挺骯髒的衣服看起來更骯髒了，是因為這次的逃跑戲碼極為激烈吧。

【每一次輪迴都不一樣……】

「為什麼你的表情越來越同情的樣子，是瞧不起骯髒的小姑娘嗎？」

「這是別的感傷……總之，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面對毫不隱藏不快的少女，菜月昴安心地說道。

與菲魯特再會真的讓人十分開心。

本來想說艾爾莎就在附近不曉得會變得怎樣，但還好菲魯特安全無恙，可說是個吉兆。

聽了菜月昴的話，她不客氣地用鼻子噴氣。

「搞什麼，是客人啊。來這裡找我有事？從穿著看來你好像不是這裡的居民呢」

「喔，沒把我當同類對待，代表你有看人的眼光」

「這裡的居民衣服都比你乾淨。怎麼會臟成這樣，太刻意了吧？老實說現在的你，比我們幹這一行的還要骯髒，比我還誇張」

這小姑娘還是一樣嘴巴不饒人呢，真想叫她快點把方才的同情還來。

「那個人是誰？」菲魯特朝夏凡努了一下頭。

「我是他同伴」夏凡回答道

「所以你有啥事？如果是偷竊委託要付訂金，根據偷竊內容的品質還會追加金額」

「偷竊委託……很貪楚的買賣啊，你對自己的偷竊癖很自豪嗎？」

「這是生存手段的問題。不這樣的話，就只能賣身體了。是說要幹嘛？還是有其他事？看狀況……」菲魯特手指微微一動，手掌上突然像魔法一樣出現一把小刀。

這是在警告菜月昴和夏凡，看狀況她會用這個自我防衛。

【昴根本就沒有勝算，我是這裡唯一可以和菲魯特打的人，刀我不怕，不過昴他好像說過這個女孩有著風一樣的速度，這……】

夏凡想了想，感覺完全沒必要和菲魯特打。

昴豎起食指，朝警戒的她咋舌。

「我找你只有一件事——我想買下你偷的徽章」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還繞多餘的圈子只會讓印象惡劣。

昴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艾爾莎在附近徘徊，所以希望能夠立刻開始協商。

但是，菲魯特按住收藏徽章的胸口說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偷了徽章？除了委託人以外，我應該沒泄漏風聲才對，偷到徽章也是剛剛的事，就算是偶然聽到，你的耳朵也太靈了吧？」

「被你這麼一說……我也這麼覺得喲，本人可沒那麼漫不經心喔」

「……扯謊也講好聽一點，小哥。明顯得叫人出乎意料」看到不慎失言抱著頭的昴，菲魯特一臉拽氣。

「所以？你說要買徽章是怎麼回事？你跟原本委託我偷徽章的大姊是不同勢力的吧？是商業敵人還是什麼」

「該說是商業敵人還是弒親仇人呢？不如說就像我的仇家？」

「聽不懂啦。算了，那種事怎樣都沒差」

相較於煩惱該怎麼解釋的昴，菲魯特根本毫不在乎。她從懷中取出以龍為圖樣的徽章，慢慢晃動像在對菜月昴炫耀，完全無視了夏凡。

【………………】

「我只把這個賣給出價最高的人。雖然有可能因為違反委託而惹火另一位大姊」

「那個精明的人也有可能不會善罷干休喔。沒事，我只是隨口說說」菲魯特又說道。

菜月昴昴咳嗽一下，換上認真的表情。

「那，要不要跟我交涉看看啊？」

「只要有可能大賺一筆我什麼都聽，很正常吧」

「興緻勃勃呢……我這邊準備了價值超過二十枚聖金幣的貨色，就用那個跟你買徽章」

菲魯特的耳朵動了一下，紅色瞳孔像貓咪一樣眯得細細的。雖然她試圖不要讓人發現她在心動，但看不見的尾巴正在開心地搖晃，完全顯露了她的心情，叫人忍不住笑。

【真的是環境改變人啊……】看著眼前的一切夏凡不禁感嘆。

「嘿，原來如此，出的價碼很高呢，這樣我的辛勞也算有了報償……不過，你的勁敵出的可不只這個價喲」

「少騙人，她是出十枚聖金幣吧？貪得無厭是會死的啦，真的」

其實，菲魯特第一次的死因是可以預料得到，貪婪。

「連正確數字都說中，沒法呼嚨了吧？」菜月昴的話讓菲魯特微微瞪大雙眼，萬分無奈地抓頭。

「什麼嘛，連這都知道啦……對啦，聖金幣十枚，話雖如此，要是知道我的交涉對象出這麼多，她搞不好會再加碼啊，這可不是騙人哦」。

吊起一邊嘴角的她，夏凡估算大約有十三、四歲。

「真世故，我這邊可是跟你真心誠意做生意，但就算這麼說你也不信吧」

「那當然，是說，你剛剛的話聽起來很可疑，我的耳朵可不會聽錯喔，你說的不是二十枚聖金幣，而是具備同等價值的貨色，以交涉來說，只有一方的手牌被人知道很不公平耶」

「在交涉之前準備多少手牌可以顯現器量……不過你判斷我沒用光手牌這點，確實也是事實」

同時也想避免發牢騷拖延時間，菜月昴從懷中取出交涉用的關鍵道具——手機。

面對小型機械的出現，菲魯特只有微微皺眉。還是一樣，只要跟金錢沒有直接關聯，她的反應就很薄弱。

「那個值二十枚聖金幣？就我來看只不過是可以拿在手上的鏡子嘛」

「這可是街頭巷尾大流行的『流星』，可以切割時間並凍結起來——看這邊」

啟動連拍功能。機械快門聲和閃光燈連續運作。白光劃破巷弄，菲魯特首當其衝沐浴在光芒下。

「哇呀！」難得看到她做出像女孩子的反應，接著昴將手機螢幕遞到想要抱怨的菲魯特面前。

【又是這樣】夏凡無心聽他們兩個的交易對話，於是打了聲招呼就到離他們比較遠的地方溜達。

四周的房屋依舊是破敗不堪，已經垮了的石柱邊夏凡看見了幾件衣服，看樣子是放在那裡晾著的，同時夏凡察覺的有人躲在暗處盯著自己。

【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不法勾當嗎……】

【他們現在需要一個領袖，帶領著他們脫離現在的生活，一個為窮人說話的馬丁路德金……】

都說旅行是從一個自己活膩了的地方到一個別人活膩了的地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夏凡是真的想到各種地方去見識見識。

張望之際夏凡來到一堆石頭堆旁，夏凡低頭看了看，隨意拿起一塊鵝卵石一樣的石頭揣進兜里，然後走向菜月昴那邊。

「這個貧民窟裡頭，有個叫做窩的地方，跟它的名字一樣，裡頭是負責收藏贓物。住在那裡的乖僻老頭很眼明手快，判斷物品價值的眼光也很公平。再加上見過的東西多，就算看到『流星』應該也能下判斷吧」

【果然還是這種走向啊…】夏凡來到菜月昴身邊。

菲魯特的提議也在夏凡和菜月昴的預料之內，對菲魯特來說，贓物庫不但是和艾爾莎約好碰面的地點，也是演變成暴力事件時有可靠保鏢爺爺的據點，再加上鑒定「流星」這張王牌的眼光，除了這個選項以外別無他法。

但是，想在抵達贓物庫之前就完成買賣，這才是昴的真心想法。雖然夏凡提醒過會有這種走向，但菜月昴執意要試一試。

「我是不反對給那個老爺爺看啦……」

「還沒看過就當對方是老爺爺，見面后可是會後悔的喔？他可是沒家教又很可怕的人」

「而且還很勤快地端牛奶給你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喝……」想起用和藹目光凝視菲魯特的禿頭老人側臉，對羅姆爺來說，那是一種疼愛孫女的感情吧，這種壓抑下的美好，夏凡說著溫柔的笑了笑。

有那麼一刻夏凡似乎看見了菲魯特臉紅了一下。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麼問題，如果趕時間就快點去贓物庫啦，我還有其他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菜月昴問道

「沒有啦，這個徽章的主人意外的有毅力，逃給她追很辛苦，所以要妨礙她的追擊。只要稍微給點錢，這附近的人都會很樂意幫忙」

「好，走吧，立刻走吧，馬上就去，趕快去贓物庫」從後面推著準備邁步的菲魯特的肩膀，硬是要她帶自己去贓物庫。

「幹嘛啦——」催促鼓起腮幫子的她，菜月昴讚賞自己減少了沒必要的損害。

為了小錢就幫忙妨礙討徽章的假莎緹拉，這裡的人也太窮了。與其被冰塊砸到打滾，不如餓著肚子在家睡大頭覺還比較好。

「不過，鑒定過後就能迅速解決然後離開嗎？」菜月昴問道。

「小哥，你為什麼那麼著急？一直狂冒汗呢，堅強地活下去吧」

「怎麼貧民窟的每個人都對我這麼說，這是口號嗎？」

不是堅強地活下去，而是頑強地活下去比較好吧。丟下這樣的想法，在第四次的世界中第三度前往窩的菜月昴下定決心燃起鬥志。

「很痛耶——好痛！」菜月昴被菲魯特踢了一腳。

在菲魯特家和她會合后，三個人走在貧民窟的街道上前往贓物庫。建築物之間的距離狹窄，陽光要用像瞄準的方式才能照進細巷裡。這種建築問題造成的昏暗，胡亂地助長了貧民窟鬱悶的氣氛。

「那…那個……啊，那位小哥」

「嗯？」夏凡看向菲魯特。

「你都不怎麼出聲呢，你這樣沉默的人可是很難活下去哦」

「相對來說，面對陌生的環境我更喜歡用傾聽來去了解」

「傾聽…那你總也要說說話吧」

「我會改變的」

「知道就好」

夏凡抬頭，遠處屋間最後的夕陽照在了身上。

「改變這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