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流櫻之殤

第三百三十七章 流櫻之殤

入夜,齋川一郎並沒有離去,而是在沢子家中吃的晚飯。其實也是沢子的父親極力挽留,想要為兩人爭取一些相處的時間。

飯後,沢子的父親故意讓流櫻去花店守著,說道,今夜是談情說愛的好時間,定會有人來買花的。

流櫻望了望沢子,便一言不發的離去了。

眼下雖然是春天,但仍是有些風冷,入夜後便鮮有人出來走動。

流櫻正坐在花店中,將尺八放在雙膝上輕輕的擦拭著,如同對待自己的愛人。

如今,陪著自己的,終究還是火災中留下的尺八。

流櫻是這樣想著的。

望著春夜,流櫻重新吹起了尺八,今日奏的曲子名喚《冬花水石》。

這首曲子很冷,冷不僅僅是指它的演奏者極少,還表示它寒,樂聲方起,便如滴水化冰之境。

寒冷的樂聲在漸漸變暖的春夜之中顯得是那麼的突兀,但與流櫻的心境卻是完美的契合。

夜漸深,月漸升,心漸冷,人漸空,音卻漸生。

你怎一人在此吹奏,也不喊我?

驀然出現的沢子緩緩來到流櫻的身邊,對著門外正坐,她的位置,剛好可以見到如碧玉琉盤的明月。

流櫻淡淡一笑,輕輕地收起了尺八,說道,不想打擾你們兩人敘舊罷了,在這守店,或許能等上一個人,為他的心上人獻上一捧花呢。

沢子微微低頭,食指與拇指輕輕攥著和服的邊角,說道,他人會為心上人獻花,那你呢。

流櫻微怔,良久回神道,我不知道,也許只是守在她的身邊吧。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花店之中,流櫻與沢子靜靜坐著,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流櫻輕吟了一句。

沢子很喜歡著句詩,便問道,這是你寫的嗎?

流櫻搖搖頭,是前些年我從一本詩集上學到的,那詩集的作者是一個名喚李白的詩人。聽聞他在那遙遠的國度中富有盛名,許多商人到那裡做生意買賣時,都想著求一首詩。贈我詩集的那人運氣不太好,沒能求來詩,卻帶回了三本他的詩集。

沢子又吟了一遍,笑著說道,古今共明月,此月想必也見證過無數戀人吧,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份殊榮。

流櫻轉過臉,望著沢子精緻的側顏,說道,那是當然,我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明月付與光明照有情,可黑暗之中,一雙滿是仇恨的怒眼,已然失去理智。

花店之後,齋川一郎眼神如冰的望著流櫻與沢子。

方才,齋川一郎起身添茶回身,便不見了沢子的身影,本以為很快就會回來,沒想到竟是一去不返。

齋川一郎腰間的劍已經微微顫抖,那是怒意,是恨火,它想要飲血!

脫去了木屐,齋川一郎無聲的走近花店之中,如一尊死神一般站立在流櫻與沢子的身後。

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流櫻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與我相比……

一聲聲助長仇恨焰火的聲音不斷的在齋川一郎耳畔響起,那是他自己的聲音,雖然不知道為何它會出現,但齋川一郎很是認同這些滿是仇恨的話語。

殺!殺!殺……

聲聲屠言繞耳畔,齋川一郎緩緩抽出腰間的劍。

這把劍是齋川一郎外出歷練是父親贈與的,名喚:鬼無首,意為:劍出,則鬼神亡。

自從握上鬼無首,齋川一郎不知用其殺了多少人,他大致算過,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人的年齡夾在一起,大有幾千年了。

暗夜明刀,鬼無首已經對準的屠戮目標。

齋川一郎認為自己需要溫柔,至少對於沢子,因此,他想著,一刀由流櫻開始,為沢子結束,這是他殘忍之下唯一能賜予的溫柔。

明月映劍寒,

光影向心偏。

無塵七恨去,

可憐憶情言。

過往的人與言,皆縈繞在齋川一郎的心頭,他嫉妒,嫉妒為什麼流櫻可以得到自己陪伴十餘年的少女,而自己付出了真心換回的卻是背叛。

你在做什麼?一郎!

沢子的母親無意間看到舉刀欲斬的人,急忙沖了上去。

給我滾開!

齋川一郎反手一劍刺出,筆直的穿過沢子母親的胸膛,鮮血沿著刀尖潺潺落下,如同溪水一般,這就是鬼無首造成的特殊傷口所致。

此時,沢子與流櫻下意識的轉身,可如眼的,卻是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的母親。

母親的手抬了抬,她或許是想握住沢子的手,沢子沖了上來,可依舊沒能趕上,那雙慈愛的手已然等到女兒,無力的墜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此時,沢子的父親也聞聲趕到,見到已經死去的沢子母親幾欲昏迷,但回過神后,立即伸手死死的扼住齋川一郎的脖子。

一郎!你做了什麼!她是你的伯母啊!你忘記了小時候你總是吃她做的飯?你怎麼能這樣!

齋川一旁並沒有因脖子被扼住而顯得難受,依舊如無事人一般,望著沢子的父親,就像是一柄漸漸出鞘的寒刃。

伯父,你知道我歷練三年最大的感悟是什麼嗎?

是世間的一切利益都可以用手中的劍得到,我還記得我身上的盤纏用光了,很餓,因此我祈求了飯館之中的所有人,包括老闆,但他們沒有一人幫助我。

那個時候,我手中只有一柄劍,能依仗的,也只有一柄劍。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為了一口吃的,我殺了三十四人,又放了一把火。

很幸運,那一把火燒去了我心中一切的陰霾,讓我明白:

當我拔出了劍,便等於握住了一切。

話音剛落,一柄寒光掃過,父親,也死了。

齋川一郎執劍對流櫻,現在只剩你一個該死之人了。

面對齋川一郎手中的劍,流櫻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慌張,很奇怪,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自己何時如此的勇敢?

但現實並非如此,是僵硬,流櫻被嚇得身體僵硬,連同意識一起被齋川一郎嚇得冰封。

一郎,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沢子望著倒在血泊之中的雙親,聲音已然嘶啞,你不是說過,等你長大之後會拔劍保護他們,為何如今你拔刀卻是為了殺他們?

齋川一郎冷視沢子,你不該與流櫻產生聯繫,因為這會死很多人,很多人。

齋川順著劍鋒望向流櫻,你在顫抖,很恐懼嗎?是不是感覺自己最珍貴的生命,如今卻被他人掌握?這種滋味很不好受,裡面夾雜著太多的絕望,對嗎?

流櫻緩緩抬起頭,空洞的眼眸之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齋川一郎淡淡笑著,如同暗夜之中最冷的魔,說道,別一副這樣的表情,我體驗過這種滋味,不止一次,也正是這種生死一線的壓迫,讓我有了強大的動力。可你不會,你只會吹奏雅曲,再強大,也不能殺人,真的很可悲啊!

此時沢子上前,你放了流櫻,我跟你走!否則,我便自盡與此!

齋川嘴角微顫,隨即反身一刀!

砰!

沢子倒在地上。

齋川冷笑,我用的是刀面,她不會死的,甚至連血都沒有流一滴,不過對於你,我倒是願意多花費些心,只是……有些殘忍。

寒冬臘月,城外的一間破舊的房屋之中,一個駐著拐杖的男子正在火邊不住瑟瑟發抖。

這裡是流浪者的聚集地,只不過如今天冷了,其他人都在選擇去城裡避寒了,畢竟只要遇見一個好人心,便可以安然度過一天。

男子坐在火邊,不斷的按摩著自己受傷的雙腿。

此時,一名白髮老人走了進來。

那老人身上一塵不染,不像是個落魄的人家。

男子抬眼看了一眼老人,沒有說話,只是奮力的移動了一段,在火邊騰出一個位置,看樣子,男子與老人似有相識。

老人做在男子的身邊,說道:「流櫻,你考慮好了嗎?」

沒錯,那駐著拐杖的男子就是流櫻、

那晚,齋川一郎並沒有殺死流櫻,而是打斷了他的雙腿,將其扔出城外,並派了一個人監視流櫻,而那個人,就是老人。

老人名喚黑澤止,是齋川家的奴僕,他的生命都是齋川家的。

黑澤止的任務很簡單,禁止流櫻離開城鎮十里之外,也禁止他禁止進入城鎮,每天可以給流櫻一個飯糰,供其延續生命,但絕對不能死。

用齋川一郎的話來說就是,生命的最大的痛苦不是失去,而是盡在眼前,卻連伸手的能力都沒有。

齋川一郎故意讓黑澤止告訴流櫻,他已經將沢子的家燒毀,對外理由失火造成的,如今沢子父母葬身火海,沢子就被接進了自己的家中。

最令流櫻痛苦的消息是,六個月後,齋川一郎便要與沢子成婚,屆時,齋川一郎將會親自來到流櫻的面前,將流櫻的四肢打斷,並剪去他的舌頭,將他放置在成婚之處的最高點,當他親眼目睹失去摯愛。

最開始的幾天,黑澤止只是在門外守著,每日的中午便會取出一個飯糰,扔進破房之中。

黑澤止以為流櫻回想一條狗似的趴在地上吃著飯糰,直到第八天的晚上。

外面的風雪實在是太大了,黑澤止只得進入破屋之中暫避。

可沒想到,進入破屋之後,黑澤既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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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豢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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