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第三十八回

第三十八回

天下luàn,銀魚當。

五日之後,殿試開始的當天,北陸的赤羽部落萬名軍奴反叛,反叛的口號便是「天下luàn,銀魚當」。

據北陸軍的斥候回報,六日前,北陸大片的雪竹林被大風一起颳倒,這本就千年難見,更難見的是,站在北陸最高的那座天人峰上,便能看到被颳倒的那片雪竹林形成了一條「銀魚」的模樣。兩天後,北陸便傳出了「天下luàn,銀魚當」的六字「天言」,隨後赤羽部落三萬軍奴反叛,殺掉了駐在部落周圍的五萬jīng銳北陸騎……只是一夜之間。

軍奴,本是軍隊中為搬運軍姿的最下等的工人,不會發給任何武器,甚至軍隊都不提供任何食物,因為他們都是帶罪之人,天下各地大軍之中就數北陸的軍奴最為能吃苦耐勞,一人頂平常的五人。

銀魚,北陸江中最不常見的一種魚類,自身含劇毒,和河豚類似,但身上帶著如龍鱗一般漂亮而堅硬的魚甲,每當有人偶然捕捉器銀魚,便會立即將其宰殺,其一是因為銀魚的魚甲,必須及時剝下,製成鎧甲,否則魚甲便會軟化,成為一灘雪水;其二是因為銀魚的魚尾可以製成箭頭,箭頭本身便帶劇毒,無yào可解,但也必須及時剝下;其三是因為銀魚本就是不吉利的象徵……

天下luàn,銀魚當。

這看似簡單的六個字,其中隱藏著什麼,現在已經成為了全國上下最關心的問題,也是皇上最關心的問題。

殿試進行到一半,斥候趕到殿上,告知了皇上此事,皇上臉sè大變,隨後又安慰在場的所有人:只是一群軍奴造反,幾日功夫北陸軍便可平息,稍安勿躁。

軍奴造反,幾日便可平息?但這群軍奴卻在一夜之間殺掉了最jīng銳的有五萬人之多的北陸騎,這到底是為何?

所有人都心揣著這個問題,但沒有一個人敢問。

我依然監督著考場,沒有轉身去看皇上,因為我看了也沒有用,這件事還沒有到我可以chā手的時候,並且我心裡已經有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的名字,甚至接下來,我並不需要去推測他到底要做什麼,因為我知道他最終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到底會怎麼做……

我現在想做的只是要保護自己最想要保護的那個人。

肆酉破例跟隨在我身邊,因為殿試要整整兩天的時間,我大著膽子向皇上提出了這個要求,皇上一點遲疑都沒有便一口答應了下來,這讓我非常意外,我想多年之後史書上會記載這個叫肆酉的謀臣家僕是第一個能走進皇宮正殿的下人。

皇上雖然面無表情地看著殿試的那五十名考子,但雙手卻在微微發抖,我想五位王子也應該快到正殿了吧……

半個時辰后,五位王子出現在了正殿mén口,領頭的是大王子,北陸王子緊跟其後,臉sè蒼白,從看到我那一刻開始,便用一種求救的目光看著我,顯得尤其可憐。

皇上看到五位王子之後,輕嘆了一口氣,轉身走進了內殿,隨後五位王子也跟了進去。

五位王子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看到唯一一位臉上異常輕鬆,便是蜀南王子,他還放慢腳步對我微微點頭示意。

五十位考子此時都不約而同地抬頭看著五位王子,我咳嗽了一聲,所有人又低下頭去,但沒有一個人再的動筆寫下一個字,此時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xiǎo跑到我身邊,高呼:停考

隨後太監又在我耳邊悄聲說道:大人,皇上讓你即刻去見他。

我點頭,轉身向內殿走去。

該來的終究會來。

桌上擺著一塊木牌,木牌上刻著六個黑漆大字——天下luàn,銀魚當

桌子后坐著皇上,皇上低著頭看著這塊木牌,那隻按在桌上的手微微發抖,我站在五位王子的身後,此時大王子轉身看著我,五位王子不約而同地讓出一條路來,讓我走到大王子的身邊,和他並肩站在一起。

我們就這樣站了許久,許久之後,皇上才開口道:天下才太平幾年,為何又發生反叛,難道真的是朕治國無方?

沒人回答,也沒有人敢回答,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只要天下太平,不管民間有多少醜陋之事,在皇上心裡都會認為自己是一朝明君,如果有人反叛,當天下還無人舉起那支「義旗」要推翻朝廷統治建立新朝之前,都算是治國有方,反之便是無方。

天下便是一個人,而這個人的大腦就在京城,大腦反應是否靈敏決定了稱為「天下」這個人的身體的健康,當雙腳染疾,逐漸潰爛,但大腦依然接受不到雙腳帶來的痛楚,雙腳之疾便會沿tuǐ部一直向上蔓延,一直蔓延到脖子處,此時大腦再反應過來,應該找人就醫,便已經晚了,徹底晚了,回天乏力,只能坐等一死。

皇上閉眼又沉思了一會兒,問:老2,你認為呢?

北陸王子還在發獃,大王子伸手觸mō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可雙tuǐ一軟,直接跪了下去,用發抖的聲音回答:父皇,是兒臣治封地不利……

皇上睜開眼睛,大聲問道:北陸是你的封地嗎?那是北方的邊疆重鎮當年朕huā了五年時間,用三十萬將士的xìng命才打下赤羽部落,將大多數不從的赤羽逆賊趕到北陸之外你呢?你卻只huā了幾天時間……

大王子上前道:父皇,現在唯一的辦法便是調遣納昆的虎賁騎趕往北陸。

皇上搖頭:當納昆的虎賁騎趕到北陸,北陸的邊疆之mén早已打開,北陸周邊就近還駐有什麼人的軍隊?

納昆王子說:北陸外現還駐紮著廖荒將軍的三十萬水陸軍,我想他們已經得到消息,向北陸開拔了。

皇上深吸一口氣:朕怎麼忘了廖荒和賈掬,我怎麼能忘了他們?下旨,封廖荒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能隨時調動北陸周邊各地兵馬

皇上下旨后,我看到大王子嘴角微微上揚,輕輕一笑。

我說過,該來的必定要來,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皇上剛要離開的時候,又是一名輕甲斥候趕到,模樣相當狼狽,推開了阻攔自己的shì衛,shì衛拔刀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大聲喊道:報商地邊關告急

皇上臉sè一變道:說

斥候道:商地軍右將軍狸田反叛,商地軍已……

皇上喝道:說下去

斥候道:商地軍已全數歸降狸田。

皇上大驚:難道商地無一人反抗狸田?

斥候搖頭:無一人。

皇上死後將目光直接投向商地王子,商地王子滿臉是汗,渾身發抖。

皇上用發抖的手指著商地王子,半天才說出話來:你……你……你告訴朕,這……是為何?北陸軍奴反叛,也就罷了,本來赤羽人就不安分,為何現在商地又全軍反叛?竟無一人反抗?

商地王子跪下,張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旁邊所跪的北陸王子現在已經俯下,頭都太不起來。

皇上癱倒在了龍椅之上,問:有誰可以帶兵平叛商地?

無人回答,蜀南王子面無表情,似乎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納昆王子站在,手握刀柄,看著皇上,而大王子卻轉身看著內殿之外。

最終皇上還是問我:謀臣,你認為現在該如何是好?

我搖頭:皇上,臣不知

皇上又問:你是謀臣你不知誰知?

我依然搖頭,但一直抬頭看著皇上。

皇上又說:我知道你有辦法,你說吧,什麼都可以說,只要能平叛朕都答應

我看了一眼大王子,隨後說:將廖荒將軍所聚集的周圍各地駐軍,包括原本的三十萬水陸大軍一分為二,廖荒將軍和軍師賈掬各領一半,廖荒將軍平叛北陸,賈掬軍師領軍平叛商地,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說完之後,大王子很是奇怪的看著我,我避開了他的目光,只是看著皇上。

皇上沉思片刻,終於還是同意了我的提議,又下了第二道聖旨,讓飛鷹信使快馬加鞭的趕去北陸。

我步出內殿的時候,再抬頭已經是漫天烏雲遮日,但雨卻是一時半會兒下不來的。我想隨著雲飄來的方向,一定能找到賈掬所在位置,因為我還記得他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青榕之上天恩浩dàng。

前八個字,我明白,非常明白,但后八個字,我還沒有理解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句話本應該由大王子口中說出來,但我卻搶先了,因為我知道皇上在這種時候不會第二次詢問大王子的意見,在皇上的心裡我是那個cào縱木偶的木偶,我拿著線控制著王子,而他拿著線控制著我,而我從未步出禁宮之外,對外一無所知,這樣的人對他並沒有任何威脅。

賈掬,我與你師徒一場,當**離開,我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會還你一份人情,如今這份人情已還,你我各不相欠,此時的你,在營帳之內一定在等著飛鷹信使的第二道聖旨,這份聖旨到你手上的時候,便是你我師徒情分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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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臣與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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