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爭端起
老嫂子端著五杯茶過來,郝春很守做丫頭的本分上前幫忙,取過托盤內一隻茶盞就遞到良文面前,他雙手接過她遞上的茶盞,眼眸掃過她的清麗面龐,就將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她的臉上,仔細端詳著她。
郝春有所覺察身子一邊罩子的光亮,表面上故作淡定,側身端過托盤裡另一杯茶盞遞到山宗面前,山宗接過茶對她淺笑下就迫不及待掀蓋飲茶。今日她沒少被人觀望,對於良文投來良久不散的目光全當了穿女定律——凡穿者難不是個美女,難不讓遇到的男子神魂顛倒,因此她還在心裡小美一番。
郝春走過山宗身前,隨著老嫂子的腳步挪到立在山宗身旁的兩個男子面前也將茶端予他們,方嵐瞧見良文的目光明裡暗裡一直追隨在郝春身上,「咳咳。」用力咳了兩聲,招呼道:「喝茶,喝茶。」
良文聞見方嵐的咳嗽臉上透出一絲失禮的抱歉將目光由郝春身上低望茶盞,從容開蓋品入,這時山宗已飲下了兩口茶,抬著兩條活跳跳的墨染烏眉,微開紅唇白齒高興道:「良文這茶真是香氣如蘭,韻味深長,比上面的茶還好,嵐兄這是什麼茶?」
方嵐見眼前的人識貨高興道:「是黃金片。」
山宗轉著靈動的眼眸道:「可是俗稱毛峰。」
「嗯。」方嵐笑應。
山宗道:「這我也喝過,但都沒這個好。」
方嵐道:「我們家制的黃金片與別處有些不一樣。」
山宗回思起,將一隻手上的蓋子叩回茶盞上興沖沖道:「可否看一下。」
方嵐側了下頭以示抱歉:「黃金片的做法不能外示,普通茶的做法倒是可以。」
山宗有些失望地憋下嘴,很快又恢復活力道:「那看一下普通做法也好。」
方嵐瞧山宗執意要看就站起身,把手上的茶盞放到老嫂子呈上的托盤內道:「亭外請。」
山宗和良文速也起身跟在方嵐身邊要出亭廊,郝春也要跟上,方嵐回頭讓她留在亭里。
郝春雖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方嵐不讓跟著,但瞧他臉色十分嚴肅也就留下了。
方嵐帶著山宗和良文在各個平房走了一圈,山宗眼神顯著新奇,但未脫稚氣的臉上卻很平靜,走到炒茶間感嘆了兩句「鍋很大」「既然徒手不怕熱」就沒什麼話。
他們方參觀完做茶的工藝,老管事帶著兩個護從一樣的男子進了茶場,良文瞧見他們便上前與之說了幾句話,然後回到身邊道:「公子,馬車已經由坑裡拖了出來,我們可以走了。」
山宗點頭笑著向方嵐拱手道:「多謝嵐兄幫忙,後會有期。」
方嵐拱手回過禮,山宗和良文便帶著一行人匆匆離去。
山宗和良文走後不多時,方嵐回到廊亭向郝春和荀書道:「我們也回。」
說來這樣貴氣前呼後擁的出場,通常在小說和電視劇里都是一些了不得人物的出場,若不是皇上,也是王爺之類,郝春自然代入尋思著,隨方嵐走出廊亭,便嘟囔道:「那兩個人不會是皇上王爺之類的人?」
方嵐聽到郝春含糊的話語,頓住腳步回身肅然道:「休亂猜,這話就在這說說,回去別到處亂說,不論他們是什麼人,就只當是兩個來歇腳的普通人。」
難道真是什麼厲害的人?
「哦。」郝春見方嵐丟來的眼神中夾有些不爽,但又不知從何問起,就先乖聲應下,待方嵐回頭朝前走去便靠近荀書小聲問:「荀書,他們是什麼人?」
荀書是方嵐的書童,也是方嵐的小僕,現在更是方嵐的助手,可謂身兼數職,當然自家主人的心思他也略知一二,他自然也知道郝春在方嵐眼裡和別人不一樣,因此對她多了幾分敬意道:「我也不知道,但絕非你猜的那樣,聖上快到花甲了,王爺最年輕的也都到而立之年。」
郝春打消勢利的興奮勁頭,回想起山宗的稚氣天真,只猜大概是個豪門少爺便不再多想其他,就跟著方嵐出了茶場,坐上了馬車。
回方家的一路上,方嵐只望著郝春默不吭聲,郝春和他對眼太久會害羞便側身望著窗外,在沿街古景中找著樂趣。這可是她穿來頭回清楚地望見古代城市風景,但是她很難形容感覺,非要形容便是自己好像走在了清明上河圖的某一角落。
*
回到家,方嵐沒再對她提起喜歡的話,也沒強迫她跟隨伺候,她見方嵐不再像以前那樣彷徨便猜想他已經安心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深感他還算個有良心的人不會強要她這個丫頭。她珍藏起方嵐的那份心意就還和以往一樣做院里的事情,只不再像以前那樣紛亂慌張。
臨近夏末,方嵐又和方鴻飛出行,郝春開始摩拳擦掌開作坊的計劃,方嵐在家的這段時間她想出了一套布偶流水製作的方案,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方嵐出行的第三日,她便尋問了張嬤找人的事,張嬤告訴她已經再聯繫,要她多等些時日,她見張嬤很自覺的在做這件事便放心的等下去。
這日午時,桂嬤方吃了午飯立在廚房邊上的房檐下剔牙瞧見郝春走出那吃飯的小房就招呼道:「阿春吃飽了。」
郝春回:「吃飽了。」
桂嬤和藹笑了下,看著郝春要走立了下眼喚:「對了,我想起了件事,你在宅子外認識什麼人嗎?」
郝春見桂嬤有話說便靠了上去疑惑道:「我天天在宅子內能認識什麼人,嬤嬤為何突然問這個?」
桂嬤疑惑思道:「晨時買菜回來,遇到一個公子模樣的人問我嵐少爺有幾個丫鬟,我說兩個,他問叫什麼,我說了你和水菱,他就發了愣,我問他有何事,他笑了笑不說就走了。」
郝春也覺得奇怪,隨口問:「那人長什麼樣?」
桂嬤道:「挺俊的,身上衣裳可是綢面料子,看上去像有錢人家的少爺,說不定還是官家子弟,要不穿不來那樣好料子的衣裳。」
「嗯?」郝春想不起自己有認識這樣的人,覺得自己根本就沒遇過除方家人外的有錢少爺,她想了下道:「興許是找水菱。」
「找她不太可能?」桂嬤說著,憋下嘴搖頭道:「水菱的爹是過江船夫,家裡甚窮哪來這樣闊綽的親友。」
不巧水菱方吃完午飯走出房門誤將桂嬤的話聽成了非議,走向桂嬤和郝春叉腰道:「喲,吃飽就在這裡嚼人舌根了,說什麼別人窮沒有闊綽的親友,你們也不瞧瞧自個是什麼出身就在人背後論斤兩。」
郝春知道這個傻姐沒事就愛找碴,現在有些風吹草動更是抓住雞毛不放,她忙解釋:「我們方才不是說你什麼,只是桂嬤說起有人找二少爺房裡的人才順帶說起你。」
水菱狠瞪郝春道:「沒事說起我做什麼,喲,該不會是覺得自己要成姨娘就貴氣了幾分,還沒成事,有人就往上巴結了,這是要臉不要臉。」
郝春幾步靠上水菱道:「話別說得這麼難聽,我和桂嬤根本沒說你什麼。」
自郝春和方嵐一起去茶場回來水菱已將她深嫉在心裡,只是礙於方嵐在家,又沒理由她才一直沒發作,眼下有了發揮的機會她的妒火一下井噴:「你是想教訓我嗎?二少爺給你幾分顏色就開起了染坊,要教訓我等被收房那日。」
郝春覺得水菱實在無理取鬧不想和她辯解,冷笑道:「我沒你那麼吃飽撐著,整日想這些,我真想要教訓你現在也可以,不過我們都是一起做事何必鬧得這麼難看。」
郝春落下話,水菱啞口無言,桂嬤瞧不過去一旁搭話:「吃飽了就說這些,也不怕人家笑話,都雙十了還和阿春掙這個,二少爺要能看上你早看上,還讓你住在抱夏里,知趣的不如乖乖等夫人給你找一戶好人家。」
「你們,你們和著欺負我,你們……都是等著看我笑話……」水菱一下落下羞憤的淚,咬著唇返身跑走。
郝春看著水菱跑走,回頭給了桂嬤一個「你把話說重」的眼神,桂嬤沒領略她眼神的意思,反倒得笑著勸她道:「別怕她,她一直以為自己早晚都是二少爺房裡的人才如此跋扈,今日就讓她好好瞧個清楚。」
郝春朝桂嬤淺微嘴角道:「我沒怕她,只是不想和她吵。」桂嬤說的這些她早就看出來,她認為水菱就是個自以為是的杯具,根本碰不得,一碰也就脆了,所以懶得理她,沒想今日卻被桂嬤打破了。
桂嬤很欣賞郝春的好脾氣,側著頭疼惜地梳理了下她肩上的幾縷青絲。
郝春被水菱這一吵也不在意桂嬤飯後說起的事,回了方嵐的院子便去午休了。
水菱跑走沒有即刻回方嵐的院子,郝春再見到她已將近黃昏。她進後院打水洗臉時,郝春透過床頭上的窗戶睨了她一眼,便沒理她自顧做著手上的偶人,而她打水洗了臉,入明堂前則透過窗戶狠狠瞪了郝春一眼。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