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異域奇草

第84章 異域奇草

一大清早,學徒們尚未到來,本該一片安靜的醫學館,藥房內卻傳出陣陣「咚咚」之聲。

「還有這些,都給研碎了。」

秦伊看了看手邊尚未研碎的草藥,又抬頭看了看秦越剛剛丟給自己的另一堆草藥,不禁鼓起腮幫子,嘟囔道:「哪有一大早讓人起來幹活兒的?」

秦越瞥了她一眼,並未接話。

秦伊見秦越不理自己,便又問道:「爹,這些日子您究竟去哪兒了?」

秦越沒有回答,卻反問:「謝瑤的病如何了?」

「我和林師叔去看過兩次,瑤姐姐已經能起身了,不過還得人扶著。」

秦越點了點頭,道:「晚些時候,隨我去看看。」

秦伊剛要答是,卻忽然叫了起來,抬手指著秦越手裡一團肉乎乎的東西,驚問道:「爹啊,您,您這拿的是什麼啊?」

「大驚小怪!紫河車沒見過?」

「這就是紫河車呀?我只見過炮製后的,還沒見過這麼新鮮的。您出去幾日就是為了找這個呀?」

秦越一邊繼續手裡的活計,一邊道:「是昨日那婦人的。這種血肉之品大補精血,最是適合給謝瑤補益。」

秦伊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草藥,也都是補益氣血之用,這才明白秦越這是在為謝瑤製備丸藥。可再看向一旁,卻又有些不解,那些都是振奮心陽化氣利水之用,倒像是……

「爹,那些是給鈺兄的嗎?」

秦越「嗯」了一聲,語氣有些低沉。

秦伊心裡一驚,忙問道:「難道鈺兄的心疾……」

秦越嘆了一聲,道:「子鈺的心臟已現衰竭之兆,若不及時阻止,只怕這一次……除非能夠找到福壽草。」

「福壽草?」

「不錯。據說此草具有強心利尿之功,最是適合心衰之症。我也是不久前在宮中的一本醫籍殘卷中看到的。那殘卷中只記載了其功效,卻未記載其外形特徵及生長區域。我向其他太醫打聽了一下,誰也沒有聽說過這種奇花異草。於是,我便出了城,四處打聽。」

「那結果如何?爹可找到了?」

秦越沮喪地搖了搖頭。

「爹,如果沒有福壽草,難道鈺兄就無治了?您上次不就是施針治好了他嗎?而且,我看鈺兄也沒什麼異常啊,昨日他還好好的呢。」

秦越眼神黯然地望著秦伊,他該怎樣告訴她子鈺的心脈沉細,時有結代,並非外人所看到的那樣安然無恙,子鈺在瞞著所有人。

秦伊一整天都在想著秦越的話,想著子鈺的病,雖然最後秦越並沒有說破,但她從他的神情中已然猜得幾分。如果沒有福壽草,子鈺真的就沒救了嗎?可那樣的奇草,誰也沒見過,這世上真的存在嗎?

下學后,秦越父女先去了謝府,看望了謝瑤。謝瑤的氣色好了一些,只是依然瘦得厲害。她坐起身,與秦伊說了會兒話,便覺得乏累欲睡。秦伊握著謝瑤的手,依依惜別,而後隨秦越前往何府。

因白天秦越的話,秦伊自打一見面就直直地盯著子鈺的臉色,似乎這樣就能瞧出他的病情究竟如何。子鈺笑問她在瞧什麼,秦伊就說要給他診脈。

子鈺眼神微微一滯,看了一眼秦越,心中瞬間明了,便對秦伊笑道:「伊妹你怎麼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著,只顧與秦越說起昨日比試之事,倒將秦伊晾在了一邊。

秦伊聽二人聊得起勁,一時竟插不上嘴。不一會兒,何老尚書從朝中歸來,說今日那袁澈已向主上提出返回,過兩日就要離去了。聽三人大談國家大事,秦伊更是插不上話。直到離去時,何老尚書和子鈺送父女二人出了門,秦越上了馬車,秦伊卻仍舊站在車前,盯著子鈺的臉色,欲言又止。

「伊妹。」子鈺輕輕喚了一聲。

秦伊望著子鈺複雜的眼神,那眼神中有太多的話語要說,她明白子鈺的一片苦心,他不願她擔心。低頭看著子鈺的衣袖,如果強行要為他診脈,撕破他強裝的安然,那對他也是一種傷害吧。視線上移至子鈺的心臟位置,再上移到那副淡然笑著的面容,秦伊強忍住心中的酸澀,濕潤在眼中盈盈不落,再開口時,卻是那聲遲到的道歉。

「鈺兄,之前我不該那樣質疑你。」

子鈺怔了一瞬,眼中閃出驚喜的光芒,似乎這句話對他來說是那樣彌足珍貴,他極其溫和地笑著道:「伊妹,對你,我從來無怨。」

心疼的感覺再難抑制,秦伊低著頭「嗯」了一聲,匆匆轉過身去上了馬車。直到坐在馬車中,才趁著暗淡的光線,悄悄擦去了滑落臉頰的淚水。秦越在一旁微不可察地嘆了一聲。

次日,秦越從杏林堂出診回來,剛剛走到居住的院子門口,就見秦伊拎著個茶壺走了出來。

「爹,您可算回來了,這都第三壺了。」秦伊說著,晃了晃手裡的空茶壺。

「誰來了?」秦越朝院子里望了一眼。

秦伊將手攔在嘴邊,小聲道:「令狐國醫。」

秦越吃了一驚,慌忙走進客廳,果然就見令狐岳陽正負手背立,抬頭看著牆上的一副對聯:博通群書,潛樂道術。勤求古訓,博採眾方。

令狐岳陽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

秦越已上前拱手拜道:「令狐先生久等了。」

令狐岳陽很是客氣地回拜道:「貿然前來拜訪,是我唐突了。」

秦越請令狐岳陽入座,秦伊拎著茶壺走了進來,為二人斟了茶,又退了出去。秦越這才問道:「不知先生此來,有何指教?」

令狐岳陽忙道:「秦先生客氣了,不敢談指教。我今日前來是……」他忽然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方道:「秦先生一語驚喜夢中人,我今日是特地前來感謝的。」說著,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朝秦越鞠了一躬。

「這怎麼敢當?令狐先生快快請起。」秦越趕緊將令狐岳陽扶了起來。

令狐岳陽道:「我行醫一生,自問醫術在衛國無人可比,哎……也不知從何時起,傲心漸起,追名逐利,早已失了當年純粹的醫者之心。如今回頭細想,真是羞悔不已啊。」

「令狐先生如此說,倒教我心生愧疚了。那日,我並非故意置先生難堪,失敬之處,還望先生海涵。」

「秦先生放心,我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若非你及時出手,只怕我這雙手早已沾上人命。再說,你是好意警醒,我豈會不識好人心?」

秦越放鬆地嘆了一聲,「有先生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令狐岳陽微笑地頷了頷首,此刻的他面目慈祥,眼神柔和,已不再是那日那般傲然。

「我打算回去后就辭官卸任,歸隱民間,像先生一樣行醫授徒,將醫術發揚光大,讓更多的百姓受惠。」

秦越由衷地笑道:「先生此舉乃是造福民間的善事。」

令狐岳陽又道:「今日前來,一是感謝,二是想交下先生這個朋友。」

「這……」秦越有些為難道:「先生厚愛,我本不應拒絕。可是,先生長我一輩,若是家師尚在,定能與先生成為莫逆之交。」

令狐岳陽臉色一板,道:「哎,長你一些又如何?咱們只論情誼,不論輩分,除非是你覺得我醫術不如你,瞧不起我?」

秦越慌忙道:「哪裡哪裡,先生誤會了。既然如此,秦越便交下先生這個朋友!」

「好!哈哈哈!」令狐岳陽拍手笑了起來。

秦越卻忽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道:「哦,有一事正想跟先生打聽。先生閱歷廣博,可曾聽說過福壽草?」

「福壽草?」

「嗯,正是。」

令狐岳陽捻著花白的鬍鬚,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秦先生說的是什麼樣的福壽草?」

秦越道:「我是在一本醫籍殘卷中看到的,其中只記載了強心的功效,未記載其外形特徵及生長區域。」

令狐岳陽道:「我也是在一本古卷中得知此草,其中除了記載其有強心功效,還有形貌描述。為了給衛帝煉製丹藥,我時常外出親自採藥,偶然之下得到數株此草,並製成了藥粉。」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秦越。

秦越接過瓷瓶,打開木塞,聞了一聞,只覺一股奇香撲鼻而來。

「先生是在哪裡得到的?」

「那古卷上倒是未詳載其地,我是在衛國東北的雪山之上偶得此草。」

「雪山?看來,此草生於極寒之地,嗯,這就對了,於極寒之地而生,必然得是陽氣純正方能抗寒,因此其強心回生之力才勝於百草。」

令狐岳陽贊同道:「嗯,確實如此。秦先生可是急需此草?」

秦越沉重地點了點頭。

令狐岳陽道:「那這瓶福壽草就贈給秦先生了。」

秦越吃了一驚,「如此珍世奇葯,豈敢收受?」

「哎,只有能救命,那才是奇葯,這福壽草能得秦先生所用,也算是用得其所。就當是我這個朋友的見面禮,還望不要推辭。」

秦越連忙起身拜謝,隨後吩咐秦伊張羅酒席。二人把酒言歡,各談行醫趣事,直到明月中天時,令狐岳陽才意猶未盡地告辭離去。

次日,秦越將福壽草加入藥丸中,帶著秦伊親自給何府送了過去。這時的子鈺,心衰之症已發,只能卧於榻上,雙腿浮腫,雙腳腫脹如饅,呼吸短促,蒼白的病容令人揪心不已。

秦伊協助秦越施了針,又親手倒了杯水,將藥丸遞給子鈺。子鈺伸手接過,抬頭看了一眼。秦伊趁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將擔憂盡藏心底。子鈺輕嘆一聲,回以微笑,將葯一飲而盡。

離開何府時,秦越父女遇見了子桓。子桓已經恢復神志,只是看起來仍然鬱鬱寡歡,見到二人也只是神情獃滯地點了點頭。

秦越叫住他,從藥箱中取出一瓶藥丸遞給他,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秦伊看著子桓手中的藥瓶,卻想起謝瑤的心病來,便對子桓道:「二公子,身病可治,心病難解,你還是去看看瑤姐姐吧。」

子桓眉頭緊皺,重重地嘆了一聲,「若給了她希望,只怕將來讓她失望,反而是害了她。」說罷,轉身離去了。

秦伊看著他蕭索的背影,心裡滿是同情。

幾日後,秦伊再去謝府,卻見謝瑤精神煥發,似乎瞬間就好了大半兒,一問之後才知,原來子桓來過。秦伊見謝瑤滿臉喜悅,口中句句不離子桓,不禁想起子桓的話來,一時頗感無奈。

這兄弟二人,一個是心疾難醫,一個是心病難解,也不知上天為何要如此薄待何府。還有子鈺不願提及的那些事,究竟會是怎樣可怕的傷痛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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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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