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薊子訓大鬧乏牛坡
四虎,走近山埡,細看那些繩索,約有兒臂粗細,皆在熱油中浸過,烏黑髮亮,柔韌異常,重重疊疊,結成網狀排在那裡,吊著無數尖鉤,走獸亦難以穿越,若非神兵利器,萬難弄斷。他們身邊除了乾糧衣物,別無長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計可施。真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工夫不大,青木仙棄了車馬,與戶寶、徐能一行人業已趕到,遠遠張見四隻猛虎,冷冷一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別看它們威風八面,其實卻是些紙老虎,只能唬唬小孩罷了。叵耐你時運不濟,今日犯在我手,管教有來無回,方顯老夫的手段。爾等皆睜大眼睛,且看我怎生破它。」
青木仙令人將二犬殺斃,將血用銅盆盛了,擺在他的面前,大叫一聲:「弓箭伺候。」戶寶、徐能連聲稱喏,一人執弓,一人捧箭,分立左右。青木仙不慌不忙,右手從戶寶那邊接過鐵臂弓,左手從徐能掌中取過鵰翎箭,俯身將那箭簇在兩個盆內各濺上犬血,卻才張弓搭箭,口中默念道:「如意子,切莫負我。」暴喝一聲「著」,手指一松,真乃是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利箭正中左邊那隻老虎額頭。那虎哀鳴一聲,頃刻化作幾縷青煙散去。利箭去勢未停,直射在山石之上,激起幾點火星,卻才墜落草叢之中,聲威著實駭人!眾人見狀,齊聲喝彩。徐能大喜過望,照著青木仙的樣子依法炮製,將濺血的利箭交於他手。青木仙也不含糊,「嗖嗖嗖」連發三箭,剩下的三隻老虎皆化為烏有……
「許文案,你可認得老夫?」青木仙輕而易舉地破了許靖法術,意色洋洋,氣定神閑地叫道,「你那些糊弄小孩的把戲,趕緊收起來,別在夫子門前賣孝經,丟入現眼了。」
四隻猛虎轉眼間煙消雲散,許靖目瞪口呆,楞在那裡,不知所措。玉娘子扯了一下他的袖管,小聲說道:「人家問你話哩,好歹吱上一聲。」許靖聞言,方才回過神來,見法術被破,情知在劫難逃,便橫下心來,硬著頭皮答道:「雞峰山上,若說不識鼎鼎大名的五方五老之首青木仙,那肯定是假話。我與閣下雖未深交,在通明殿上亦會過幾面,豈能不識?」
「先生高抬老夫了。」青木仙聽了,心中十分受用,枯面上強擠出一絲笑容,捻著頜下幾根鼠須道,「既然如此,那咱倆的話就好說了。只要你給老夫三分薄面,乖乖隨我回去,今日所有唐突冒犯,既往不咎,從今下后休要提起。乏牛坡下有車馬伺候,慢待不了你。」
「多謝尊駕好意。」許靖斷然回絕道,「俗話說:出門門檻低,進門門檻高。男子漢大丈夫,做事焉能虎頭蛇尾,再走走回頭路。我去意已決,望您老成全,放過在下。天大恩情,容日再報。」
「好言語難勸該死的鬼。」徐能早間被那些紙虎耍弄,自覺臉上無光,胸中早憋了一肚皮悶氣,忍不住插嘴叫道,「哥哥何必饒舌,待我上前將他拿下。」
「就是。」戶寶從旁幫腔道,「不給他點顏色,還把紅氈當紫肉吃哩。」
「兄弟不要衝動。」青木仙皮笑肉不笑地說,「許文案,你可聽清楚了:老夫念及同殿共事的份上,自然賣你一個面子。可我手下這些兄弟皆是一幫莽夫,不知禮數,一時動起粗來,反倒傷了和氣。聽我良言相勸,速速回山,高橋驛還有好酒好肉等著你哩!」
「尊駕恩情,在下心領了。」許靖對著青木仙深施一禮,轉而說道,「我與列位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緣何要強人所難,苦苦相逼?」
「你們且慢動手,我還有話要說。」戶寶、徐能二人聽了,暴跳如雷,就要發難,卻被青木仙揮手阻住,陰陽怪氣地道,「先生錯怪我們了。要你回山的命令乃打虎郎君奉教主之意所發,並非在場諸位兄弟刻意為難於你。」
「我有一事不明,倘望尊駕指點迷津。」許靖靈機一動,期望薊子訓趕來救援,為了拖延時間,故意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道,「想我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白食雞峰山的祿糧,實為教中累贅,因此才決意離開。教主如此勞師動眾,要我一個無用之人回去,有何用處?」
「有何用處?」見許靖滿臉無奈,青木仙就有一種貓捉老鼠的成就感,好奇心大盛,不無嘲諷地道,「問得好。如此興師動眾,要你回去,自然大有用處了。」
「尊駕的意思,小可還是聽不明白。」許靖又施一禮道,「還請明示。」
「這個嘛,本不該告訴你。不過——」青木仙已帶了七八分酒意,人又上了年齡,就有些把持不住,今見許靖謙恭有禮,一味溫言軟語地恣意奉承,心中便有了九分快意,話自然就多了起來,顧左右而言它道:「這場的皆為自家弟兄,我就不用避諱,有些機密話我便大吆喝著說。其實,咱們雞峰山上,並非鐵板一塊,拉幫結派之事屢見不鮮,也就不足為怪。實話告訴你吧,我與那打虎郎君,關係最鐵,自是一派,有些機密話也肯與我講。這次追你回去,明面上是奉教主之命,維護雞峰山的尊嚴,其實也有他的私心,正好拿你做篇大文章,想要扳倒幾位看不順眼的大人物。他的打算是:其一,你這次出逃,山上肯定還有厲害人物暗中相助,要不,只憑你的道行,豈能輕易逃脫?從你嘴裡,就會挖出同謀,除掉內部隱患;其二,那薊子訓神通廣大,教中無人是其對手,有你這名人質在手,就好擺布他了。你這樣一個重要人物,豈能沒有用處?不過,話又說回來,只要你回去學伶俐些,遂了打虎郎君之意,他也不會虧待你的,我們就成為一路人,依然還是好兄弟。天堂地獄,只在你一念之間。當然,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一切全看你回去的造化。你是個聰明人,何去何從,沒必要說透,還是早早做好心理準備吧!」
「原來如此。」許靖聽完,心中激零零打個冷戰,肚內尋思道,「打虎郎君那廝,面相粗魯,為人卻如此陰險。人前與玉面郎君稱兄道弟,態度謙恭,實則貌合神離,如今耍這種手腕,借我之事大做文章,構陷玉面郎君等人,達到爭權奪利的目的。想那玉面郎君為人正派,與我有救命之恩,豈能恩將仇報陷害他?倘若不從,目下青木仙之流皆是打虎郎君的爪牙,我在山上也耳聞目睹了那些專為對付人犯而挖空心思制定的種種刑罰,真是慘不忍睹,令人毛骨悚然,後悔做人!一旦自己落在他們手中,隨便使個手段,不要說刑訊逼供,只拿妻兒要挾,就會讓人生不如死。萬一挺不過去,連累了玉面郎君,便是百死莫贖,無顏活在這個世上。再說,義兄薊子訓乃性情中人,自己一旦落難,就會奮不顧身營救,定然會擾亂心智,貽誤大事,自己又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這裡,心如死灰,抬頭環顧四周,群山如黛,殘陽似血,風息林靜,空山寂寂,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似的,那有薊子訓的蹤跡?知道救星無望,遂萌生死志,憐愛地看了妻兒最後一眼,絕然說道:「為人在世,不能昧著良心苟且偷生,那種卑劣行徑,大丈夫不足取也!望尊駕看在同事的份上,放過我的家小。娘子保重,為夫去也——」話未落音,便縱身一躍,頭上腳下,倒栽蔥撞向腳下那塊青石。
玉娘子撲救不及,眼睜睜看著他頭觸岩石,身子像只面口袋一般,軟軟地倒在那裡,殷紅的鮮血從額角汩汩流出,迅速漫延開來,染紅了身邊的綠草碎石,慌得骨軟筋酥,扶住三保,母子二人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強自掙扎到丈夫身邊,已是腦漿迸流,出的氣多,進的氣少,渺渺魂魄徑赴鬼門關去了!玉娘子緊緊抱住許靖漸漸冰冷的身子慟哭失聲:「我可憐的夫呀,你就這麼去了,拋下我們孤兒寡母,忒狠心了吧……」呼天號地之聲,悲凄凄穿山度嶺,刺人耳膜,加上三保嚎啕的童音,撕心裂肺,場面慘不忍睹,縱教鐵石心腸,也應傷心落淚。
「呀,怎的會這樣?」事起倉促,饒是青木仙見多識廣,眼前的變故也令他手足無措,驚呼一聲道,「萬莫想到許文案是如此剛烈之人。」
「還真是一條漢子。」戶寶摸著後腦勺道,「關鍵時刻選擇捨生取義,視死如歸,令人欽敬。」
「現在還不是發感慨的時候。」徐能從旁提醒道,「出了這等意外,我們該怎麼向打虎郎君交代?」
青木仙皺著眉頭道:「人都沒了,還交代什麼。」
徐能道:「就是嘛,難不成還要向我們問罪。」
徐能吐了一口唾沫道:「總歸是咱們一時大意,辦事不力。眼下卻怎麼處?」
「問得好。」青木仙沉思片刻,望著哭作一團的玉娘子母子道,「為今之計,只有確定許靖徹底死亡之後,才好回去復命。要是萬一能救活的話,就先行救人。」
戶寶、徐能聽了,連連點頭,異口同聲回道:「哥哥所言極是,我們這就過去。」
「還是一同去吧。」青木仙邊說邊率先朝玉娘子那邊走去。
玉娘子見青木仙一干人等圍將上來,氣便不打一處來,高聲罵道:「你們將人活活逼死,還要怎的?難道說連屍首也不肯放過,太沒人性了吧!」
青木仙聽了,不溫不火,湊到近前道:「小娘子不必光火。許文案自尋短見,實在出人意料,念在同事一場的份上,怎麼地也要祭奠一番。」說著伸手就要察看許靖的傷情。
玉娘子即忙推開他的胳膊,怒聲叱道:「拿開你的臟手。我丈夫清清白白做人,要走得安安靜靜,別污了他的身子。」
青木仙是何等精明,一眼便瞧出命已休矣,無從施救,本想折身就走,見玉娘子孤兒寡母實在可憐,一時良心發現,動了惻隱之情,溫語說道:「再怎麼說,此事因我而起,你丈夫之死,我難辭其咎。在這荒山野嶺,你們無親無故,莫若就此安葬了亡人,你們隨我一同回山,衣食自可無憂。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玉娘子哏聲道:「足下的好意,我母子二人永記心頭。善後之事,不勞你們費心,我會自行解決。你們趕緊離開,我就謝天謝地了。」
青木仙麵皮一紅,張口結舌道:「這個……小娘子還請三思。」
徐能是個急性子,見玉娘子絲毫不給情面,實在看不下去,怒聲罵道:「別蹬鼻子上臉,把好心當成驢肝肺。惹毛了老子,活的一索子捆了帶走,死的亂刃分屍,餵了山中飛禽走獸,卻才出氣。」
三保聽了,怒不可遏,從地上摸起一塊石頭,跳將起來,做出一副拚命的架勢,瞪著戶寶道:「你敢——走近試試。」
徐能哭笑不得,一迭聲道:「喲嗬……有志氣!小瞧你了……」
戶寶勸道:「兄弟說話忒沒道理。死者為大,豈可不敬?我看大傢伙先安頓了亡人,再做打算。」
「此話有理。」青木仙道,「咱就放下惡人不做,先充充好人吧。徐能,著你的人速速下山,弄一口棺木來;戶寶,令你的人點起篝火,搭建靈棚,好好安葬許先生吧。」
戶寶。徐能聲喏,正要分派人手,就聽東邊傳來一聲吆喝:「哎呀不好,老夫來遲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山埡口網繩之上出現兩道黑影,稍一停頓,電射而來。到的近前,眾人方才看清,卻是一人一狐,人著皂服,狐身玄色,詭異十分!
那人分開人群,俯身托起許靖身子,將右掌抵住其後背,發功運氣。俄頃,就見許靖眉頭輕輕抖動幾下,艱難地睜開雙眼,見到來人,眼角滾出幾滴淚珠,斷斷續續地說:「薊……大哥,你終於……來了。」那人道:「哥哥來晚了,累兄弟受這等苦楚。」許靖嘴角翕動,拼著最後一絲氣力道:「不……不晚。煩勞……哥……哥照看……家小,弟……就無……無憾了……」話未說完,已然油盡燈枯,腦袋一偏,聲息全無,帶著笑容溘然長逝。
沉默片刻,那人撤回手掌,將許靖身子緩緩放下,虎目中溢出幾滴晶瑩的淚珠,喃喃自語道:「好個不曉事的兄弟,你這是何苦來?天塌下來,也有大個子頂著。再說,只要有哥哥在,天就塌不下來,你何必要輕生呢?」
玉娘子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拉著三保雙膝跪地,磕頭作揖道:「恩公可是亡夫結義兄長薊伯伯?」
那人連忙雙手扶住玉娘子,溫語勸阻道:「俺就是薊子訓。夫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玉娘子嗚咽道:「你可要為我們母子做主。」
「夫人放心——」薊子訓抬頭掃了青木仙等人一眼,厲聲說道,「這個主,我自然要做。」說完便抬起頭來,怒目掃視周圍的人群。
人的名,樹的影,風吹楊花遠揚名。薊子訓的名號,雞峰山有職位的人盡皆知曉,至於青木仙、戶寶、徐能這等重要角色,更就是噩夢般的存在。被他凌厲的目光一掃,俱心生怯意,不由自主地退後幾步。待拉開一段距離,青木仙討好地問道:「閣下真是薊子訓前輩嗎?」薊子訓冷冰冰回道:「然他,」青木仙雙手抱拳,十分謙恭地說:「閣下大名,如雷貫耳,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今日有幸得見尊顏,實乃三生有幸。青木山人這廂有禮了。」薊子訓懶得與他客套,單刀直入道:「別惺惺作態,此事如何收場?」青木仙道:「此事雖屬意外,但因我而起,故難辭其咎。亡人入土為安,我這就安排人手,先安葬許先生。至於其他恩怨,暫且放下,待處理完許先生的後事,再行了結。不知你意下如何?」薊子訓道:「這還算句人話,聽著倒還入耳。」青木仙聽了,心中極為不快,強自按下火氣,神情有些尷尬地道:「那就聽我分派……」薊子訓打斷他的話道:「有我在此,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別太高估了自己。」熱臉蛋貼了個冷屁股,青木仙氣得麵皮發青,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薊子訓態度倨傲,一味做大,言語刻薄,話帶譏諷,早就惹惱了對方人眾,只是礙於青木仙的面子,不便發作。今見青木仙屢屢吃癟,性如烈火的徐能按捺不住,憤然說道:「別給臉不要臉,話往好里說。」薊子訓冷笑道:「還真是磕瓜子蹦出個臭蟲——除了噁心人,能算個什麼東西?這裡還輪不到你多嘴。」徐能聽了,暴跳如雷,高聲叫道:「呀呀呸——好一個無知匹夫,氣死我也!」戶寶從旁勸道:「兄弟別吐粗口,莫要出言不遜,有話好好說。」徐能嚷道:「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能騎在咱弟兄脖子上拉屎。」薊子訓挑釁道:「無知鼠輩,你要怎樣?爺爺奉陪到底。」徐能道:「別人懼怕你,我偏不信這個邪。你就是吃人的老虎,也要一口一口地下咽,咱們這麼多人,就不怕崩了你的牙?哥哥,不要與他廢話,咱弟兄三人聯手,怕過誰來?」薊子訓「嘿嘿」一笑,背轉身子,抬頭望天,滿臉不屑地道:「宵小之徒,不知天高地厚,就敢口出狂言。為了節省時間,全部上吧。」
青木仙見已撕破麵皮,一場爭鬥在所難免,便對戶寶使個眼色,做個攢射的手勢。戶寶理會,打聲呼哨,從後背上取下號旗,憑空晃動,就見那些把守埡口的軍兵,搖旗吶喊,蜂擁而至。個個張弓搭箭,箭頭對準薊子訓,蓄勢待發。
援兵一到,青木仙底氣十足,令戶寶、徐能的人皆弓箭伺候,自己拿起方才射虎的強弓利箭,對著薊子訓叫道:「薊前輩,常言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猛虎也怕群狼。你看好了,我這邊有三十張硬弓,六百支利箭,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就是三頭六臂,終難逃被射成刺蝟之厄。曉事的就交出執事圖,咱兩家握手言和,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薊子訓道:「就憑你的身份,還不配與我講條件。閑話休說,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徐能催促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費什麼口舌?」
青木仙咬牙下令道:「放——」率先射出鵰翎箭。
眾人得令,發聲喊,箭如飛蝗,齊齊射向薊子訓。
「來得好。」薊子訓叫聲好,手中多出一條白練,迎風一晃,耀人眼目,矯若游龍,疾如閃電,上下翻飛,遮擋的面前風雨不透。只聽得「嗖嗖嗖」、「嗆啷啷」、「嘩啦啦」響聲不絕,場面極為壯觀。待響聲停歇,就見薊子訓腳下密密匝匝、整整齊齊碼滿箭簇,就像有人精心擺放一般,箭頭向外,分作十堆,一支不多,半支不少,恰恰六百支鵰翎!
青木仙等人箭袋皆空,見薊子訓非但毫髮無損,還能從從容容地收取箭簇,此等神技,豈是凡人所為?皆面面相覷,心驚膽戰,手足無措,呆立當場。青木仙自知不敵,大喊一聲:「還等什麼?風緊,扯呼——」轉身就逃。戶寶、徐能及那些軍兵聞言,似夢初醒,如蒙大赦,紛紛丟掉器械,抱頭鼠竄,四散逃命。
「哪裡走?」薊子訓暴喝一聲,猶如舌尖上綻放驚雷,振聾發聵,身子化作一道青煙,追上前去。
青木仙未及奔出十步,只覺身子一麻,頓感腿腳無力,險些栽倒在地。回頭四顧,手下軍兵包括戶寶、徐能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傻愣愣呆立當場,無一人走脫。他後悔不迭,心中只叫的苦,眼睜睜看著活蹦亂跳的一干人,轉眼間就變成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