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禍起黑塔

「少爺，你醒了？」

「今天的報紙買回來了嗎？」

伊恩公館的後院里，有些頭昏的伊恩已經開始打太極拳。涅墨西斯把報紙的投票部分展給他看，果不其然，真實反超了謊言。

既然他能好端端的從上議院走出來，看到的人把這件事傳開，很多人就又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伊恩四世，是神的代理人。

這個世界從未有過神，伊恩心想，從他感受到的來看，布慌儀式本身就是神力，只不過這種儀式無法擬人化，並且能被這裡的人類控制。人們永遠以為，布慌的勝敗只是和他們有關，卻沒有人想過，這種力量的本身就不應該是天然的。

他嘆了一口氣，推開了報紙。

「少爺，這又是什麼招式？」涅墨西斯握著花傘，興緻勃勃的看著。

「華夏國的古武術，鍛煉結束后，我喜歡用它固基培元。」伊恩用了個意味深長的詞逗弄面前的惡魔：「說白了，被高強度鍛煉的肌肉纖維如果不加以引導，容易聚在一塊，這和拉伸是一樣的道理。」伊恩的雙腿還在微微顫抖，他剛跑完十公里，接近軍隊級別的鍛煉讓他有些吃不消。

不過這具身體的可塑性太強，比他當年的資質要好太多，至少，不會給這位貴族餓肚子。

「我可不可以學學？」涅墨西斯來了興趣，在尋常人眼裡，這位由布慌產生的力量雖然強大，但他自己清楚，論實力，他並算不得強者。

「當然可以傳給你，寫成書都行，練武和練功靠的是毅力，而不是這些簡單的招式。」伊恩慢慢收起架勢，開始拉伸，又說道：「不過我感覺，你們比較依賴布慌儀式，畢竟它能憑空獲得想象中的力量。」

這句話沒錯，過了很久，涅墨西斯也沒有反駁。

的確如此，這個世界的大部分力量，源自於人們憑空的想象，結合布慌儀式，才有的曼達國。為什麼這裡維持著某國十九世紀的風格，科威市的科技如此發達，黑塔的靈咒研究如此透徹，也沒有改變大部分人內心的想法。

布慌，才是曼達國的第一生產力。

「四百年來，自從這一代不朽一頁做到黑塔之主的王座，黑塔慢慢就變了。」就在這時，伊莎端著一壺檸檬水走了過來：「十頁各持一層，培養新人，研究靈咒。黑塔的強大在於，如果法師可以依靠靈咒做到一切，那麼這個國家依賴布慌的根源就會瓦解……」

「雖然我沒去過，但照我的理解，科威市應該也能做到這點，畢竟他們連槍都能做出來，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伊恩看著花園，緩緩休息。

「不一樣，黑塔的門檻太高，對於上議院來說，他們無法控制。」

「哼嗯。」伊恩低頭思考片刻，突然問道：「黑塔是不是要給你送來文件？不朽一頁在茶會上說了，後續你來協助我對接他們。我現在還不太清楚要做些什麼。」

「還沒有。」伊莎施展靈咒，感知蔓延到公館數公裡外的距離，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黑塔之所以需要上議院的協助，是因為他們不負責統計法師與其它公民的接觸行為。比如我在首都與某家商店進行了大額的交易，這部分的消費在普通公民和法師兩側都需要進行記錄。黑塔會有專門的人負責監控法師的一舉一動，就是上次我們看到的七頁。而另一邊，則由樞密院幫忙收集匯總，最終由伊恩家族完成對賬和監視，用以牽制黑塔。」

「實在是有點複雜。」伊恩拿了張白紙開始寫寫畫畫，片刻之後才說道：「是不是還是那個原因——上議院很難在黑塔里安插他們的人。」

「不止是這樣，還因為用常規經濟手段無法限制黑塔，法師們自給自足。」伊莎在白紙上畫了個塔，又在塔后畫了一大片土地：「黑塔後面大約二十萬公頃的土地屬於他們，那是曼達國最貧瘠的一塊土地，但法師卻用靈咒盤活了他們。即使黑塔不擁有自己的貨幣，如果開戰，他們也可以背靠北境，堅持十年之久。」

「我大概能明白了。」伊恩聽了一個早上的課，正午的太陽也越來越毒辣，他們不得不移步到公館內，還是坐在餐桌前，邊喝飲料邊等待著。

伊莎拿過一本法典，開始和伊恩講課。而伊恩也順手教了涅墨西斯幾個格鬥招式，後者把傘放在一旁，就在門外操練起來。

今天的主要工作還是等待黑塔傳來的報告，有關伊恩家族需要收集的部分，伊莎已經委託手下收集好，也會在近日送上來。這忙活的人中，自然也包括琳達一家。

簡單來說，伊恩家族就是上議院用來牽制黑塔的勢力。當然，國家的教育和文化也通過伊恩家族把精神傳達下去。

只不過，這其中，或許已經出了一些問題。

包括自己父親和黑塔親近這件事。

在這個世界，伊恩開始不敢相信任何一人。即使是看起來慈祥和藹的黑塔之主，如果沒有一點手段，那四百年的黑塔王座，或許早已經換了人選。

嘴裡說著親近，伊恩可不敢當真。如果自己的父親真因為黑塔的緣故而被人搞，那麼自己為什麼還要上去當擋箭牌？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黑塔的勢力也是伊恩家族實力的一部分。若真要在此時忍痛挖去這顆腫瘤，對於本就羽翼未豐的伊恩四世來說，無異於是滅頂之災。

他雖然不愛說謊，但腦子還是好用的。

正巧就在這時，一隻拳頭大小的鳥一路從虛掩著的大門飛到了餐廳，落在伊莎面前，然後消散成星星點點的魔力。

只留下一個黑色的小圓球。

伊莎拿過一張白紙，輕輕揉搓這個小球，黑色的墨跡就流淌到了白紙上，變成了一封信。

「黑塔的？」伊恩沒有抬頭，抓耳撓腮，他的手指已經能看見點點藍光，但和伊莎一比，那就是雲泥之別。

「不，帕爾薩的。」伊莎總算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找到了安全見面的地方，有關您想了解的問題，他也寫在了信里。」

「菲蒂爾家族的？」

「是的，但他只了解和他們雇傭兵有關的信息，那些經濟方面的問題，他一概不清楚。」

「說什麼了？」

「雇傭兵的數量，信息，掌握的武器，還有他們目前的一些行動。」伊莎看完了信，遞給伊恩：「您猜的沒錯，主要是針對黑塔。他們負責一些地下產業，包括』限制』具有法師資質的人進黑塔，削弱他們的力量。」

「『限制』的手段呢？」

「既然都沒敢在信里寫，那就需要您自己去問了。」

「我不是很想去。」伊恩隨手把它丟在伊莎手裡的火苗中銷毀：「如果是個陷阱，我逃不開。地點和時間應該由我來選，而不是他們。」

「按您說的做。」伊莎毫不猶豫，開始記錄伊恩的命令。

「就按他說的時間和地點，你用魔法去到那裡通知他，來到我們能控制的地點。」伊恩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幅地圖，說道：「我們做好跟蹤就行。」

「您準備選哪兒？」伊莎很快用魔法創造了一隻鳥，準備把伊恩的信息帶給帕爾薩。

伊恩低頭在地圖上研究了許久，最終在遠離首都的一個城鎮，選定了一處伊恩家族還能掌控的地方。

「伯克市圖書館，少爺，為什麼選那裡？」伊莎用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偏南，遠離首都，也遠離黑塔。伊恩三世並沒有在那裡布置過什麼，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圖書館而已。」

「正因為是這樣我才會去，老實說，現在我不想和任何勢力扯上關係。伊莎，你記住這一點，我希望帕爾薩是最純潔的一條線，如果他是乾淨的，那我肯定他是忠於我的，這才最重要。我需要他們，慢慢擺脫黑塔的幫助。」伊恩低頭沉思道：「另外，見面之後，我們直接從伯克城往南，一路到之前我父親去過的度假別墅。尋找線索，順便找到我們的傭人。對了，你的』雙子星座』可以用在我身上嗎？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離開了首都。」

「如果只是一個假人，完全沒問題，但是現在有很多需要您簽署的文件。」

「全部按照上議院的要求做，不要讓他們看到端倪。」伊恩把日曆扯過來，開始布置行程：「我們只會離開半個月，還能趕在下次茶會回來。到那時候，我再去解決黑塔那些人的問題。有沒有意見？ok，涅墨西斯！你來一下，我們要出個差。」

「出什麼？」滿頭大汗的惡魔走進餐廳，一頭霧水。

就這樣，忙碌的一天很快又過去。黑塔並沒有按時送來他們報告，或許中間有些耽誤，但伊恩並不關心。這個世界的效率並沒有他想象的高，很多貴族也並不工作，他們的生活不過是喝喝茶，比比武，看看布慌。雖然現在上議院有些緊張，但多年養成懶惰習慣，不容易改掉。

現在，對外，伊恩必須要是一個懶惰貴族。不管他要不要為父母報仇，或者別人有沒有認為他在報仇，面子都要做足。

兩天後，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向南方進發，有關伊恩身世的一面，終將掀開最重要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