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襲擊
「追風將軍，在下可從未看輕你。反倒是您自視甚高輕敵了。」
祁千凝挑了挑眉，不明所以：「你這是何意？」
那人勾起一抹狡黠之笑，悠悠地道：「追風將軍，您當真以為我那是暗器嗎？」
一聞此話，祁千凝驟然回過神來，無奈為時已晚，她能感受到此時她的後頭已聚集著烏壓壓的一片黑影，約摸有數百人。
綁在樹樁上的人又繼續言：「追風將軍，上次您明明成功唬過了我們，本可以逃過一劫，如今為何又犯蠢來自投羅網呢？」
祁千凝怒不可遏，將手中之劍直入那人的胸膛，只見那人頓時口吐鮮血，攜著最後一縷刁滑之色暴斃當場。
然而就在這片刻之間，那群黑影已將祁千凝圍的水泄不通，祁千凝額上的汗珠子不斷往下滴，眼神四處探尋可能逃脫的路徑。
那群黑衣人卻並不給她探尋的時機，但見數百寒光齊刷刷地向祁千凝的各個部位襲來，首，脖，手，胸，腹，腿，齊頭並進，滴水不漏，不予她任何逃脫的空隙。
祁千凝汗如雨出，不得不佩服這背後培養之人。
這群人還真是奸同鬼蜮，行若狐鼠，全然不給姑奶奶一絲生機！
面對這逼人的凜凜寒光，祁千凝忽而悔不當初，憶起了陌蜮銜臨行時對她的忠告。
當初就不該爭強好勝，明明如今自己的身子羸弱卻偏要剛愎自用，早知就該聽進去陌蜮銜的規勸！
正當悔意湧上心頭，卻又不得不面對死亡的無望一刻，祁千凝沉下了心，準備拚死一搏，雖說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她仍然不打算屈服。
那寒光此刻距離祁千凝只有一寸，然而數百黑影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轟然倒地，緊接著躍入眼帘的便是陌蜮銜的面孔。
那張面孔還像往昔那般從容，那般冷清，不過這其中卻又羼雜著一些旁的情緒，那便是憤怒。
「祁千凝！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嗎？如何又被本王瞧見了你的窘境呢？本王這是第幾次救你了？你到底又欠了本王幾個人情？」
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祁千凝離開彀碭王府後便一直悄然隨行。
對於陌蜮銜的出現，祁千凝顯得有些詫異。
原來適才他一直尾隨著我？
祁千凝的心頭油然而生出一種感激，亦頭一次發覺有了陌蜮銜的存在讓自己有了稍許安心，但她趕忙將這些思緒全然揮了去。
她不能依賴旁人，也無人可以依賴，這種情緒太過可
怕。
祁千凝破天荒的沒有逞強，亦沒有反駁。陌蜮銜瞧著她冷靜的面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麼？追風將軍今日為何不吹捧自己了？」
祁千凝下意識地眉頭一皺，欲辯駁，隨即卻又吞了去，這囁囁嚅嚅的模樣，讓素來受慣她急赤白臉的陌蜮銜更為不解。
「祁千凝，你究竟怎麼了？難不成被那區區刺客駭傻了？這屬實不像你啊。」
祁千凝亦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趕忙恢復了往昔的蔑視之色。
「笑話！本將軍自然不懼任何歹徒！」
陌蜮銜輕聲一笑，淡淡地道：「這才是你啊。」
祁千凝不置可否，將劍收回劍鞘徑直離開。
陌蜮銜默默走在她的身後，聲調驟然嚴肅：「祁千凝，本王好心提醒你，此次你已暴露自己的動機，那暗中之人定會轉移主營，更換信號物，並將你視為首要威脅，所以你莫再輕舉妄動了，畢竟你在明，他們在暗，無論如何於你都是劣勢。」
祁千凝並未答話，只是自顧自地走著，良久，頷了頷首，發出一聲淡淡的『嗯』。
面對祁千凝頭一次的馴順，陌蜮銜顯得有些驚愕。
這女人今日是怎麼了？
不過他的心裡終歸還是感到稍稍寬慰，甚至還有一絲得意。
畢竟能將自行其是，桀驁不馴的祁千凝規服到此種地步，屬實是件不易之事。
陌蜮銜本以為她總算有些開竅了，然而祁千凝脫口而出的下一句話頓時讓他沉下眸子，改變了看法。
「罷了罷了，還是看本將軍的心情吧！倘使他們欺負到我頭上，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雙手與雙腿啊！」
「執迷不悟！」
陌蜮銜頗為惱怒，他壓根沒瞧見過將自己的生命如此當兒戲的人！
他的惱怒引起了祁千凝的困惑，但見她回首，悠悠地道：「彀碭王不是一直想讓我滾下朝堂嗎？我自投羅網不正合了你的意？」
陌蜮銜慌張了起來，眼神飄忽不定不知該看向哪裡。
「本王……本王……本王喜歡自己親自剷除惡人，不願旁人插手！」
祁千凝似是信了他的這番解釋，卻並未惱怒。只是轉回首繼續走著，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舒展開來一抹笑意：「罷了，罷了。無論你願與不願，你好歹也救了本將軍這麼多次，本將軍大人有大量，便不和你斤斤計較了！」
祁千凝在他的面前愈發少了疾言厲色，陌蜮銜怔了一下，隨即漾出一抹笑意，道：「那就多謝追風將軍恢宏大度了。」
口氣還像從前那般不屑，然而其中卻又含混著一絲說不清的和煦與溫柔。
今夜月色流瀉的有些平和，予人心頭無盡的安詳與和緩。
那兩人一路雖仍舊免不了些許的唇槍舌戰，然則相較於往日卻是少了些急赤白臉，多了些輕言細語。
於這二人而言，這光景實為不易與難得了。
然而，事情並不像想象中那般順遂，但見霎時間陰風四起，夾雜著細微的扯弦聲侵襲著那二人的耳朵。那二人瞬即斂了從容，謹慎地環睨著周遭。
箭矢卻並未順從地只從一方而出，只見霎時間箭如雨下，數百箭矢從四面八方齊刷刷地向他們侵襲而來。
陌蜮銜與祁千凝拔出佩劍奮力將危箭擋下，然而箭矢愈來愈多，周遭的殺氣亦愈來愈濃烈。
「祁千凝，人數變多了，不能如此僵持下去，我們攜手打通一路。」
話畢，祁千凝擊殺東面，將背後與左右兩側放心地留給陌蜮銜來應對。陌蜮銜倚在祁千凝的身後，劍心一揮，將南西東三面的箭矢全然擋住。
不得不說，兩人雖在生活中相互抵觸，格格不入，然而攜手共戰時，卻配合的無隙可乘，點水不漏。
不到半刻，便擊潰了東面的歹人，為自己尋得了一條生路。
縱使東面的歹人倒地，他們二人的處境卻未得到些許好轉。但見在那群歹人的屍骸中爬出了一隻只毒蠍，瞬時之間，樹上地上遍布鼷毒蠍。
隨即一人吹了口哨，那群蠍子便向那二人奔去。
前頭是毒蠍，後頭是歹人，進退維亟，尤難定奪。
陌蜮銜當機立斷，堅定地道：「走！」隨即抓住祁千凝的手往那群鼷毒蠍奔去。
「小心這鼷毒蠍的毒液，觸及皮膚，必死無疑。」
他所到之處皆是斷裂的蠍頭，祁千凝照樣學樣，亦將劍鋒對準鼷毒蠍脖頸的三分之一處，此處無毒又脆弱。毒液既不會濺出，又能輕易將鼷毒蠍斬首。
陌蜮銜輕笑一聲，道：「看來追風將軍並非愚笨至極嗎，如法炮製的本領倒是一流的，本王佩服。」
誰料祁千凝卻是猛蹙眉頭，邊抵擋著眼前的危殆，邊回斥著：「狗蛋王！你能不能專心點砍蠍子？如今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不想活著本將軍可還是想保住小命呢！」
「你想保住小命就不該將自己置於此等性命攸關的時刻，這一切可是你自找的。只是苦了本王要同你一起受這遭子罪了。」
「如此甚好！本將軍歿了還能拽一個共死鬼，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了。」
「追風將軍寬心好了，本王不會遂你的願的。」
話音剛落，只見陌蜮銜從懷中掏出一隻僅有三寸大小的青蛇，那青蛇向外吐著猩紅的蛇星子，祁千凝一瞧便知這東西恐是劇毒無比，頓時皺起了眉頭。
「陌蜮銜，你還放出個毒物作甚？你是嫌這裡還不夠亂嗎？」
可下一眼，她便瞧見那隻青蛇瞬即引來了無數青蟒，繼而調轉回頭沖那群毒蠍與歹人而去。
陌蜮銜勾了勾唇角，狡黠一笑：「你當真以為本王養的寶貝會同你一樣惡逆不道，反咬本王一口嗎？它可是乖順的緊。」
祁千凝冷哼一聲，瞥過了腦袋，滿是不服。
二人本以為算是逃過一劫了，殊不知那群歹人並未放棄。他們雖然被危毒的青蟒重重包圍，卻仍舊不忘放出最後的暗器。
只見他們從懷中掏出沾滿毒液的飛刀直截向那二人逃竄的東面射出，剎那間，數千毒刀直擊他們二人，那二人相視一眼，隨即向兩側騰飛而起，躲過了那危刀。
可是祁千凝的那一側卻驟然出現了一個黑影！
原來那群歹人臨機能斷，在身陷青蟒的威脅時，便暗暗掩護一人逃竄出青蟒的攻擊，埋伏在祁千凝的那側。而適才的飛刀亦是個幌子，為的是讓祁千凝落入他們設立好的圈套。
此等走一步，想三步的狡詐聰慧不得不讓人佩服，當祁千凝意識到時卻為時已晚。
那攜滿毒液的劍光已深深扎入了血肉里，祁千凝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因為那危劍並非扎入了自己的胸膛，而是深深刺穿了陌蜮銜替她擋住的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