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轉機
兩相權衡下，皇上終是決定犧牲掉祁千凝這個眾矢之的，以此來換取臣心的穩定。祁千凝心頭一沉，以為自己的仕途之路也就到此了，然皇上剛欲開口，卻被急忙趕來的中貴人打斷了。
那中貴人疾步如飛，氣喘如牛，幾欲摔個大馬趴。
「前……前線急報！」
皇上瞧見中貴人如此張惶，心頭頓覺不安。
「報。」
「啟稟皇上，前線傳來急報，大將軍一行在班師回朝的路上被王熟率領的北玄軍偷襲，敵寇將大將軍一行人圍困於良渚，大將軍雖奮力抵抗，但眾寡懸殊，糧草稀缺，終究無力招架，請求皇上遣兵支援！」
此消息一出，朝堂嘩然一片，眾臣皆眉頭緊鎖，頗不安神。
祁千凝的心中亦是十分惶恐，畢竟自己跟隨大將軍秦武作戰兩年有餘了，如今的功績地位也皆是大將軍一手提拔的結果。他比生父祁廑待自己還要好千倍萬倍，知遇之恩重如山，雖不是親父卻勝似親父。如今他深陷窘境，自己又怎能不擔心他的安危呢？而況這是自己的轉機，把握住它便能穩固如今的地位。
只見她走上前，開口道：「啟稟皇上，如今大軍深陷窘境，支援刻不容緩，大將軍亦對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願意率軍前往良渚支援大將軍，同他一起討伐北錄軍！」
祁千凝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眼眸充斥的皆是堅毅與自信。畢竟如今所有武將皆在四方鎮守，只有自己方從疆場凱旋而歸，被准予休假半年，既如此，這諾大的朝廷還有誰比自己更適合這次作戰呢！
皇上亦暗自慶幸適才沒有太快下達將祁千凝革職的詔令，否則金口一言，便難收回了。
陌蜮銜瞧出了皇上眸子里的動搖，趕忙言：「啟稟皇上，據臣所知，追風將軍有傷病在身還未痊癒，此時上戰場未免太過逞強。臣願替追風將軍趕往良渚支援大將軍！」
陌蜮銜又如何能給祁千凝此次建功立業的機會，倘若她打贏了這場戰役，拉她下位豈不是更難。
陌蜮銜處處阻撓，讓祁千凝好不痛快。只見她眉頭一蹙，隱忍的怒氣幾欲噴薄而出，卻又被自己強行壓了回去。
「微臣知曉狗蛋……彀碭王武藝超群，幼年時便能以一敵百，然微臣早年曾與北錄軍有過幾次周旋，熟知他們的作戰特點與技巧，相信會比彀碭王更適合這場戰役！」
雙方水火不容，僵持不下，二人的戰火猛烈地燃燒著，未見罷息之趨。
「臣也習過幾年兵書，知曉各國作戰方式，北玄自然也略之一二，總比追風將軍身體抱恙，拖累軍隊要來得強。」陌蜮銜仍然步步緊逼，不願鬆口。
「彀碭王終究未上過戰場，作戰經驗全無，從書本上得到的知識終歸是淺薄的，又如何與微臣的實戰經驗相提並論！彀碭王您不覺得您只是在紙上談兵嗎？家國之事，不可兒戲，還望皇上三思！」
祁千凝亦毫無相讓之色，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咄咄逼人，陌蜮銜竟一時啞然失語。
見他遲遲未開口，祁千凝趁勢追擊，繼續道：「況且微臣自幼跟隨大將軍習武，屢次與大將軍並肩作戰，培養出的作戰默契，恐是彀碭王無法企及的吧！」
話畢，還用眸子挑釁著陌蜮銜，滿目鄙夷與嘲弄。
陌蜮銜面色陰沉，從前那清冷的眸子此刻已失去了從容，這小丫頭嘴皮子竟這般厲害！
陌蜮澈倒左右為難起來，一邊是作戰經驗豐富但身體抱恙的祁千凝，一邊是武藝超群，甚至超越歷代將軍卻少有作戰經驗的陌蜮銜，各有所短，各有所長，如今情況緊急，需儘快做出決定。
只見皇上眼珠一轉，頓時生了一主意：「彀碭王暫封為上將軍，即刻率領軍隊前往良渚支援大將軍！」
話畢，陌蜮銜勾起了嘴角，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眾大臣亦暗自竊喜，彀碭王這一出山，祁千凝終歸算是失去了皇上的庇護。
誰料皇上又繼續道：「追風將軍雖身體抱恙，但作戰經驗豐富，利於扭轉戰局，也一同率軍跟隨前往！」
一聽此話，祁千凝轉悲為喜，原先暗淡的眸子瞬即閃著光亮，提著的心終算是放了下來。
自己只要還有被朝廷需要的一天，皇上便不會輕易動自己的位子。雖然需與那個惹人厭的狗蛋王一同前往，但這亦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此時，陌蜮銜卻是面色大變，陰沉著臉。
那個驕矜的祁千凝要參戰便罷了，自己還要與她一道同去，他心中縱使有千萬個不願意，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誰叫方才他自己還爭著要去呢！這路程遙遙，跋山涉川，還未啟程，他便已經料想到這一路有多麼惱人了！
「好了，戰事緊急，切莫耽擱，你們二人即刻收拾行裝，率軍出發！」皇上催促不息，那兩人也只好遵從。
「微臣遵旨。」
二人雙雙領命，轉身時，兩人眼神無意交錯，嫌惡瞬即在兩人之間恣肆地瀰漫開來。
眾大臣嗅到他們之間濃濃的火藥味，皆是暗暗向後退了幾步，深怕這股氣焰傷到自己。
一旁的祁廑卻是低垂眉眼，似是在思襯些什麼。
他只願祁千凝莫給自己添亂子，更不要得罪了這個權財並盛的陌蜮銜，盡心打贏這場戰役。勝利便罷了，倘若敗了，他更希冀這個女兒能戰死疆場，這樣他還能少了幾檔子麻煩事。
陌蜮銜與祁千凝甩甩衣袖，攜著一身的不情願，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朝堂。
雙方雖彼此厭惡，但不得不說，兩人離開的步伐卻驚人的一致！
一旁的大臣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一陣嘈雜。
「死敵啊死敵。」
「鞭長駕遠，還望兩人莫因私恨耽擱了行軍。」
「有彀碭王在，無須多慮。」
「可有那祁千凝在，怕真是要深思極慮了！」
「有她在定成不了大氣候！」
眾人依舊將矛頭直指祁千凝，卻把陌蜮銜誇的天花亂墜。
金殿上的皇上望著遠去的兩人，不禁愁思上眉梢，只見他眉宇緊鎖，愁緒冥冥，輕聲囁嚅著：「但願朕的決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