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舒緩下
「涼……涼的，越涼越好……」蘇漾艱難的從口中說出一句話，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張德順這才發現蘇漾全身滾燙，像是被丟進了開水中一樣，急忙回頭朝劉長娟喊：「快點，去冰櫃里取冰塊來。」
張錦書聽到蘇漾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跑到了北屋裡，家裡開小吃攤，冰櫃冰箱是少不了的。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平時搬不動的冰袋一下子搬出來好幾大袋，急匆匆的跑進西屋。
蘇漾看到冰塊，一下子抱在了懷裡，貪婪的把整張臉都貼上去，半晌不做聲。
張錦書貼心的把另外的冰袋放到他後背和脖頸上，看看能不能幫他緩解一下。小心的看了眼牆面，上頭隱隱有血跡，看來剛才蘇漾因為回憶帶來的痛苦真的不堪忍受。
張家人都守在蘇漾身邊，越是窮人，反而越是熱心腸。劉長娟輕輕嘆了口氣，看來這孩子真的受過很大的創傷，否則也不可能反應這麼強烈。
張德順埋怨的看她一眼，劉長娟不快的扭過頭去，嘴裡卻道：「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問了。」
過了一會，蘇漾慢慢抬起頭，臉色依舊蒼白。艱難的說了句：「謝謝。我沒事了。」
張德順點點頭，細心的擺擺手：「都出去吧，讓蘇兄弟自己安靜一下。」
大家走出去，看見蘇漾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到床邊，仍舊把冰塊貼在頭上。看起來仍舊很難受。
張德順點了根煙，家裡頭多了個男丁，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做小吃也有不少力氣活，進菜買菜和面等等雜活都需要下力氣，蘇漾來了其實正中下懷。
不過這孩子身份成謎，他琢磨著能用什麼辦法幫他搞個合理合法的身份來。不過本來就是市井小民，自身難保，想給他辦也沒有門路。
身邊突然傳來蘇漾的聲音：「張叔，能給我支煙嗎？」
張德順轉過頭，臉色蒼白的蘇漾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看著他手裡的煙，眼神竟然有種迫切。
「你……吸煙？」張德順愣了一下，蘇漾這年紀應該還不應該接觸這東西才對。
不過看他剛才難受的樣子，張德順還是拿了根煙遞給他。蘇漾接過煙，貪婪的放到嘴邊抽著，不一會兒就把一根煙給抽的只剩煙蒂。臉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張德順索性把兜里整盒煙都給了他，打火機也遞過去。看著蘇漾貪婪的吸著煙，張德順陷入沉默。
走到北屋裡，拿出身上的一張五十元票子遞給張錦書：「閨女，去買一條煙回來。我看蘇漾煙癮不小。」
劉長娟一把搶過錢，兇巴巴道：「買什麼煙，家裡一下子倆煙民了，家裡有礦啊？」
不太高興的看了眼院子里的蘇漾，哼了一聲：「管吃管喝管住，現在還管煙抽，咋的，啥家庭啊？你打算養那個流浪漢一輩子？」
張德順有點怕老婆，小心解釋：「就是幫他緩解一下痛苦……」
「你少來！」劉長娟氣呼呼的瞪起眼，拉著丈夫湊近了道，「你想想剛才他嚇人的樣子，再看看現在，我斷定他這裡一定有問題。」劉長娟指指腦袋，「我現在反而擔心留下他會出問題了。」
張錦書忍不住插話：「媽，他可是救了咱們一家的。而且你看他現在臉色白得嚇人，我擔心……不如咱們帶他去醫院看看。」
劉長娟立刻兇狠的瞪起眼睛，像個潑婦一樣怒道：「看什麼看，看病不花錢嗎？你妹妹的眼疾咱們都攢不出錢來，你失心瘋了，要給一個外人治病！他家人都把他丟出來不管了，你覺得能是正常人？真是的，不看看咱家什麼條件，你覺得咱們一天能掙多少？」
張錦書被訓得低下黔首，妹妹張錦晴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告訴她別再惹媽媽了。張德順也無語，劉長娟什麼都好，就是一提到錢立刻變得不近人情。沒辦法，誰讓日子過得緊巴呢。
「行了，既然收留了，那就要當成一家人對待。你也少說點，別被小蘇聽到了。昨天若不是他，咱們這半月的錢都被搶了。人得知道感恩，我去整兩個好菜，中午咱們一起吃頓好的。」張德順本來就是小攤的廚子，拉著劉長娟一起去了廚房忙活。
張錦晴小聲的湊到張錦書跟前：「姐姐，蘇漾哥哥好點了嗎？我最近在練習盲人按摩，要不要我給他按摩一下？」
張錦書很抗拒的抓住妹妹的手，蹲在她跟前抱住她：「妹妹，不要練那個！姐姐保證，一定會想辦法賺錢，把你的眼睛治好。你也不要放棄，答應我好嗎？」
張錦晴回抱住張錦書，用力點頭：「嗯，我相信你姐姐。可是媽媽要我練習的話……」
「那也不練！」張錦書很堅決的回應，「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我聽姐姐的！」張錦晴點點頭，「我也要好起來，姐姐說蘇漾哥哥長得帥，我也好想看看。」
北屋裡所有的對話都一字不落的傳到了蘇漾耳朵里。正在吸煙的他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耳力這麼好，他也沒什麼反應，腦袋裡嗡鳴作響，抬頭看著正午高掛在頭頂的陽光，卻看不到自己未來的方向。
張錦書還是拿著自己僅剩的一點積蓄跑到外頭小超市買了幾包煙回來，悄悄塞給了蘇漾，沒忘記囑咐他一句：「蘇漾，頭疼的時候用這個舒緩一下，平時……能不抽還是不抽，對身體不好。」
蘇漾接過煙，溫和道謝：「謝謝你。」
張錦書欲言又止，想說的話還是壓在了心裡，去廚房幫忙收拾。
午飯很豐盛，張德順很大方的燉了羊排，做了牛蹄筋，還炒了好幾樣大菜，也算給兩個姑娘開開葷。
蘇漾還是老習慣，給什麼吃什麼，悶頭大吃，也不多話。席上還是張德順夫婦說話多。兩人故意說一些喬城當地的風土人情，其實就是說給素養聽的，包括風俗習慣、城市區劃、幾個大型集團以及平時小心不要招惹的人物，好讓他能快一點了解和融入喬城。
蘇漾吃得認真，聽得也很認真。過了會突然抬頭問了句：「張叔，咱們院子後面有人家嗎？」
張德順愣了下，順口回答：「沒有。咱們這邊是喬城老城區的最邊緣，你平時也看得到，再往北已經全部都被拆遷了，一片瓦礫場。」
蘇漾把碗放下，走出門去。張錦書和張德順好奇的跟出去，看見蘇漾在地上撿了半塊磚頭到手裡，掄圓了沖著房頂丟上去。
兩人正好奇，卻聽得房頂上「哎喲」一聲痛呼，像是砸到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