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梁當家的,剛剛聽你兄弟說,怎麼著鬼子還要滅了我們鷹帽山?」火狐狸突然發話了,卻問得正在點子上。
「要不是這事有鬼子摻和著,梁某也不敢闖帳。」梁丹沉聲道,「梁某雖不是同昌人,但到底是中國人。雖然才拉起的隊伍,但梁某隻是看鬼子不順眼,別無他圖。今天如果不是鬼子逼到門口,梁丹也不敢自不量力來闖這牛皮大帳。」
鬼子?這裡邊還有日本人的事呢?
雖然鬼子兵是年前才進入了同昌城,但這時候「鬼子」兩個字正是人人敏感的時候。聽說鬼子兵才一入了同昌城,就滅了縣城邊上兩處小綹子。還聽說這梁丹在小年夜帶著人馬與鬼子兵幹了一場,似乎還吃了暗虧。不過話說回來,真敢明刀明槍和鬼子干仗的,在同昌地界這姓梁的還當真是頭一份。
儘管火狐狸和李金鏢都派人進城打探過鬼子的消息,但所知不詳。似乎鬼子現在只是一門心思的在鞏固城內的治安,並且招安了附近的幾個地主的勢力成立了保安團,但到並沒有聽說鬼子打算對西山的綹子動手。
因此上,雖然火狐狸和李金鏢都一直派人盯著城裡的鬼子,但到現在其實還並沒有真正的和鬼子打過照面,鬼子到底是個咋回事,他們心裡也是沒數。
今天梁丹突然提到鬼子,二人心頭皆是一凜。雖然今天在牛皮帳里擺下陣勢,可這裡邊有鬼子啥事?
「一群呆鳥。」楊花腸兒一雙笑眼斜飛著,「眼瞅著人腦袋打出狗腦袋來了,還不知道咋回事呢嗎?李金鏢,我問你,你可知道為啥鷹帽山的人非要找你的茬?」
「啊?我……」李金鏢瞪了瞪眼睛,在同昌地界敢直呼其名的人還真不多,誰看見了不得尊一聲「李大當家的」,這楊花腸兒看樣子全不把李金鏢放在眼裡。不過話說回來,火狐狸一門心思的要和他干仗,李金鏢也一腦門子官司,還沒整明白到底為啥呀?
不過看來這梁家兄弟到是明白其中原由,沒辦法求到人家頭上了,李金鏢壓下心頭的怒火,沖梁丹抱拳道:「請梁當家的指教。」卻是沒理楊花腸兒。
梁丹卻向古一風一笑:「三哥,把人帶進來吧。」
「古童!」古一風的槍口仍然指著胡天雷,卻向帳外喊了一聲。
帳外有人答應著走了進來,卻不是一個人,只因進來的人手裡還提著一個人。那走進來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雖然年輕卻英氣逼人,眼看著帳裡邊刀光劍影,仍眉頭不皺,正是古一風的兒子古童。
而被古童手提進來的人,看上去三十多歲,瘦小枯乾,尤其是精神萎靡,好象三天都沒吃飽飯了。被提進帳來以後,一看帳內的眾人,不等別人開口,此人先向李金鏢喊道:「大哥,救命啊!」又轉向七爺喊道,「七爺,救命啊!「
「柳條兒?」七爺和李金鏢同時一愣。
此人正是李金鏢的一名手下,因為長得瘦小外號柳條兒。他本人到是的確姓柳,而且還是旁邊柳七爺未出五服一個晚輩。因此,一進帳后,出於本能的就向李金鏢和柳七爺喊救命。不過等看清了火狐狸等人之後,這柳條兒的聲音立刻小了許多,額頭上也見了汗了。
「梁當家的,這是啥意思?」李金鏢拍桌吼了一聲。不管這柳條兒犯了多大的錯,終究是牛馬會的兄弟,被外人拎小雞子似的拎在手裡,丟的可是馬會的臉面。
「還不快放下?」七爺的臉上也掛不住了。雖然與這個孫子輩的柳條兒沒啥來往,但到底是老柳家的人,讓人提來提去的成何提統?
唯有火狐狸與她身後的李大仙一看見這柳條兒,立刻變了臉色,火狐狸雖然沒有說話,李大仙卻是突然把槍掏了出來,口中罵道:「我四處找你找不著,今天可得要你的命!」
侯登山見機得快,一把攔住李大仙:「你著啥急?聽梁當家的咋說。」
「還說啥呀?」李大仙的脾氣可不輸給男人,「我上回就說了,別讓我再看見這小子,看見了我就要他的命!」言罷,抬手就是一槍。
逮虧侯登山手快,在邊上一拉李大仙的手臂,這一槍就打歪了,地上冒出一股白煙,卻嚇了眾人一跳。雖然這麼一會兒功夫,好幾個人都掏出槍來,但真正開槍的李大仙到是頭一個。
在牛皮帳裡邊談判如果開槍的話,可是犯了大忌諱的,誰先開槍誰就虧了禮數,這有禮也變得沒理了。李大仙雖然是個混人,但火狐狸居然沒有攔著,可見其實火狐狸心中對這柳條兒也是恨透了。
李大仙一槍沒打著,反手一巴掌把侯登山拍到一邊,抬手對著柳條兒又要開槍。
「砰!」的一聲槍響,柳條兒在古童的手裡,想躲也躲不開,心裡一麻,差點尿了褲子。卻在槍響之後,發現身上不疼不癢的,不由心裡驚訝,難道這一槍又沒打著?這李大仙跳大神的出身,難道槍法就差成這樣?
卻聽對面李大仙叫道:「你……你……」只是「你」了兩聲,後面的話卻沒說出來,並且連一直的粗嗓門都降低了好多,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看著對面的古一風。
原來那一聲槍響卻是古一風所開,李大仙還沒扣動扳機,突然手上一麻,手中的土槍已經被古一風的子彈給打飛了。古一風本來對著胡天雷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李大仙的腦袋。儘管古一風不似李大仙那樣又跳又叫,可是看著古一風那好似沒精打彩的一雙眼睛,任誰都相信,如果李大仙再罵下去的話,古一風雖然話不多,但也不是啥好脾氣的人。下一顆子彈,非要了李大仙的命不可。
當鬍子的大多會打槍,打槍打得久了,便有些人槍法很是不錯,被稱做神槍手的。這大帳之內,李金鏢就是個用槍的行家,尤其是出槍速度奇快,往往對方還沒有反應李金鏢的槍已經響了。
然而今天看著古一風的動作,李金鏢心頭狠狠的顫了一下。這楊花腸兒一身功夫不錯,李金鏢還不看在眼裡,可對這古一風神出鬼沒的槍法,李金鏢那是打心頭裡佩服。
梁丹的隊伍在同昌拉起的時間太短,許多人對這梁丹都沒啥太多的了解。只知道這梁丹不是同昌人,是年前從朝陽來的,在來同昌之前似乎還做過朝陽府的巡官。來到同昌之後拉起了一隻人馬不多的隊伍,得力的助手就是兩名結義的兄弟:古一風和楊花腸兒。
據說這古一風是錦州人,具體來歷不得而知。有打探消息的人告訴李金鏢,說這古一風槍法不錯,是梁丹部下裏手槍隊的隊長,連梁丹自己都說,論槍法他不如古一風。當時聽了,李金鏢不過輕輕一笑,總想著不過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錦州來的又怎樣?會打槍的就敢說自己是神槍手了?在江湖上混了十年,自稱神槍手的李金鏢見得多了,也曾經有人來找李金鏢比槍法,結果都在李金鏢的手底下丟了性命。
李金鏢便想著,真要哪一天見著這個古一風,到要看看他的槍法如何。讓他知道知道同昌的山有多高,水有多深。
哪知道今天一見,才心頭驚訝,這古一風的槍法簡直有如神助。初時治服陳大巴掌,還可以說是出其不意,而後槍口頂住胡天雷的刀子,李金鏢便自覺這古一風只怕真有兩把刷子。而今一槍打飛了李大仙的手槍,李金鏢不由得手心出汗。雖然剛剛他也有這樣的想法,可是沒想到他心頭才動,古一風的子彈已經飛出來了。
這要是二人決鬥的話,只怕古一風已經開槍,自己還不知道呢。
話說回來,這梁丹到底是個什麼人物?老梁頭是他的老叔,能幫著他自然不讓人意外。可古一風這樣的人物,梁丹又是怎麼收攏的?李金鏢明白,越是象古一風這樣不顯不露水的人,下起手來越黑。你看他眼神好似渙散,其實帳內的每一個人盡收其眼底,一旦自己想動槍的話,只怕這手才一摸到槍柄,古一風的子彈就已經飛過來了。
古一風這手槍法也的確技驚四座,李大仙「你」兩聲便知趣的閉上了嘴,一邊的七爺本已經暴跳如雷,但是現在看看古一風那黑洞洞的槍口,也立刻停住了聲音。人活到這個歲數,還能看不出來哪塊雲彩上有雨嗎?
到是楊花腸兒大樂,他自然知道這三哥的厲害,平常里楊花腸兒偶爾還敢和梁丹開開那葷素不忌的玩笑,唯獨怕這三哥。
古童站在古一風的身邊,一看老爹的槍法大顯神威,自己也是臉上有光。一巴掌拍在柳條兒的腦袋上:「小子,說說吧。」
「啊……我……」柳條兒一臉苦像的看看李金鏢再看看七爺,知道今天只怕要交待在這裡了。
「我……我……」柳條兒一雙小眼睛轉了轉,突然一咬牙道,「我啥也沒幹,我是冤枉的!當家的,我是被逼的,這姓梁的冤枉我,我啥也沒幹那……」
有道是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也不知道這柳條兒事先被梁丹問出什麼,反正現在是全不承認了。
「哎呦,你這小子,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楊花腸兒不由罵道,「老梁叔,你再給他來一針,看他說不說。」
此言一出,柳條兒的臉都綠了,看樣子定然在老梁頭的鬼門十三針下吃過大虧,不由扭得更厲害了:「救命啊,救命啊,都是他們逼我的,我啥也沒幹那……」
老梁頭笑眯眯的站在柳條兒的身邊,從袖內抽出一根長長的銀針來。柳條兒一看那銀針,死的心都有了,掙扎得越發厲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