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廣陽城，仙客來

善心行善事，事因難明知，

不為留善名，名留村外詞。

錢佑甄的情況不錯，無峰也知道這少不了歐陽暮雪的悉心照顧，感激謝道：「我代二弟多謝歐陽師姐。」

歐陽暮雪神情平和，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幫了很大的忙，說道：「都說了，不必如此客氣，那日之後我們已是過命之交，再這樣，就顯得見外了。」

無峰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之前也是這樣認為的，卻還是忍不住想要說這些話：「歐陽師姐說的是，但我還是要感謝師姐。如果不是師姐耗費真氣，布置這個驚妖陣，還拿出了數張天雷符，我們兩個也難保無虞。」

聽無峰這樣說，歐陽暮雪倒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因自己那晚沒有起到很大的作用而有的隱隱歉意，也逐漸消散。自覺和無峰之間的關係拉近了許多，歐陽暮雪也沒有在掩飾心中的疑惑，就開口問道：「無峰師弟過譽了。不過說到那天雷符，有一點我倒是很好奇，就是無峰師弟怎麼把天雷符塞進那貓妖口中的？」

無峰本不想隱瞞，但想到自己的特殊，無峰倒猶豫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說。歐陽暮雪天資聰穎，也知道大多有非凡際遇之人，都不會自身秘密隨便的告訴其他人，就立刻說道：「無峰師弟不必為難，我就是隨便問問，不說也無妨。」

就在無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旁趴在床上的錢佑甄忽然有了動靜，哼哼了兩聲之後說道：「唉，說什麼？暮雪師姐，大哥，你們都沒事啊？」

「二弟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錢師弟，你沒事吧？」

兩個人立刻就揭過了剛才的話題，立刻走到錢佑甄的床邊，幾乎同時十分關切的問道。

「哎呦，哎呦，沒事，沒事。就是還有點疼，這貓要也真是厲害，這一爪子差點要了我的命。我的腰沒斷吧？不會影響以後娶妻生子吧？」

錢佑甄一邊把頭轉向床的外側，一邊皺著眉頭齜牙咧嘴的哼哼，一邊很是緊張的問道。

無峰不禁笑了起來，不知自己這個二弟是平時胡說慣了，還是有了什麼別的心思，故意這樣問的。雖然無峰不曾有過師弟也沒有過弟弟，卻一直被山門之中的眾多師兄師姐們當做弟弟寵著，自然也知道該如何對待錢佑甄：「沒斷，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只是傷口有些嚴重，不會影響你日後的生活。歐陽師姐已經幫你處理過了，上好的金瘡葯，還有生肌生血、恢復元氣的丹藥，只要過兩天就可以下床了。」

歐陽暮雪聽錢佑甄一醒來就滿口的渾話，臉色不禁有些泛紅，也就沒有回應錢佑甄。

「原來是這樣，多謝暮雪師姐，多謝大哥。你們兩個都沒事嗎？」

錢佑甄放了心，卻也立刻奇怪了起來，又緊接著問了一句。因為昨天的時候，不論是無峰還是歐陽暮雪，傷勢看起來很嚴重，但今天一睜眼，卻是自己趴在床上，不能輕易動彈。

錢佑甄恢復了正經，歐陽暮雪也自動把那句話忽略了，假裝沒有聽到的樣子回答道：「無峰師弟都是些皮外傷，只是他血流的多了些，沒那麼嚴重，我也祛除了體內的妖毒之氣，現在已經無礙了。」

「那就好，我還怕我這傷太重，耽誤了入山門的測試呢。那兩隻貓妖的肉燉好了沒有？我一定要多吃兩口，補一補這次的損失。」

三人都沒有什麼大礙，錢佑甄才真的輕鬆了下來，但心中還是恨的那兩隻貓妖牙痒痒，倒一點也不后怕。這次經歷雖然驚險，卻也三個人成了生死之交，如果什麼可以讓人快速的彼此信任，大概就是經歷一次險境，把彼此的性命交到對方的手上。

無峰和錢佑甄兄弟二人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萬福庄，人們也立刻放下手頭的活，朝祠堂這裡聚集過來。祠堂周圍的民居里和街道上，很快就支起了十來口大鍋，擺好了許多桌椅。這自然就是要慶祝村子得救，感謝救了整個村子的恩人，告慰那些被殘害村民的在天之靈，同時也讓所有人都嘗一嘗這貓妖肉是什麼味道。

所有人都很高興，除了錢佑甄，因為喜好熱鬧的他無法離開房間，不能親身感受到村民們的熱情，也不能感覺到人們崇拜的目光。不過好在他的房間里也擺滿了許多美味的菜肴，只是沒有酒，但卻有一大碗燉貓妖肉。而且，所有人也知道了，其中一隻貓妖的身上，有一處深深地貫通傷，而能造成這種傷口的只有錢佑甄手中那桿長槍。

村民們不知道那天夜裡的具體情況，只知道錢佑甄受傷很重，親手殺了一隻貓妖，一槍刺穿了貓妖的身體，扎穿了貓妖的五臟六腑，之後又出現在了另一隻更大的貓妖附近，最後倒在了距離大貓妖最近的地方。不用任何人解釋什麼，也沒有人會去解釋什麼，錢佑甄當然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大英雄，再加上錢佑甄相貌英俊，自然更得人喜歡。

如果不是因為錢佑甄的房間在祠堂的後身，恐怕會被許多大姑娘小媳婦為個水泄不通，錢佑甄也不用那麼遺憾。

萬福庄熱鬧了一整天，直到夜裡才恢復了平靜，而第二天的清晨，覺得自己沒什麼問題的錢佑甄就悄悄的起了床，叫醒了還在休息的無峰和歐陽暮雪。三個人沒有驚動任何人，出了祠堂之後騎上各自的馬，悄悄的離開了村子。錢佑甄還在祠堂的供桌上留下了幾塊金元寶，算作幫助這村子中的人們重建被毀壞的街道和房屋。

幾塊金子分量不輕，就算是把半個村子重新整修一遍都用不完。所以村長就用這筆錢請了幾個石匠，在三人來時的村口立了三個石像和一塊功德碑。石像刻畫出了三人身材樣貌，功德碑上把三個少年英雄在村子里的降妖除魔的事迹刻了上去，自然也有三人的名字。

三個人緩緩的騎著馬，走在去往雷嘯山的路上，無峰和錢佑甄依然是一身白色衣袍，歐陽暮雪也帶起了稍有些破損的黑紗斗笠，阻擋道路上的風塵。

「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怎麼這麼著急離開？」

「暮雪師姐不也著急離開嗎？而且我還知道大哥也著急的很，就是你們都不說，所以我也只好犧牲一下了。不過有暮雪師姐的丹藥幫助，我的身體也一直強健，不會有問題，再留在村子里，讓整個村莊都不得安寧，還是離開的好。」

錢佑甄的話讓無峰有些意外，他一直以為錢佑甄性格跳脫，喜好說鬧，不想也如此細心，更如此體諒。歐陽暮雪也不禁對錢佑甄另眼相看，對這一對性格迥異，卻都心地善良肯捨命去救處於危難之中的陌生村民們的兄弟多出了更多信任和好感。

此後的行程，再無任何意外，錢佑甄的上在四天之後就基本痊癒，三個人也得以快馬加鞭的朝著廣陽城而去。

但無峰三人不知道的是，數年之後，整個萬福庄便又出了禍事，更大的禍事。一夜之間，整個村莊的村民，不論男女老幼，皆盡死在家中，傷口也無比的相似，都是被什麼動物的利爪掏空了五臟六腑。而且更詭異的是，老村長以及村中獵戶的屍體都被木楔釘在了之前被毀壞卻一直沒有再被修繕的山神廟牆壁上。而村中村民們隱瞞的事情，三個少年也無法再從他們口中得知。

萬福庄的東口，石匠連夜趕工雕刻、樹立起的無峰三人的石像和功德碑也沒有能保全。三個人的石像被打的粉碎，功德碑雖然還立著，但是這碑文上出現了四道抓痕，將上面的字跡毀去了許多。

雖然不久之後就有人發現了村中的慘狀，但破敗的山神廟中那些屍體很長時間並無人敢觸碰。因為人們都說，此村中的人把之前一直供奉的山神廟拆了，得罪了山神，才找來如此大禍。據說，若是誰敢放下這些屍體，必會觸怒山神，步其後塵。官府的差官也不願多管這閑事，更不想待在這種地方，草草處理了一下就都離開了村子，

自此之後，萬福庄就成了一座空村，一個傳說鬧鬼的地方，再無人敢靠近。無峰三人那時早已經入了雷霄門，得知這件事情也已經是數年之後。

廣陽城距離雷霄門所在的仙山只有千來里，如果快馬加鞭只需一日就能趕到，所以這座城市也是許多得到通知，或者是有資質修仙的少年們聚集的地方。而且，廣陽城是大宋國邊境的一座大城，本就十分熱鬧，再加上臨近雷嘯山，常有仙人現世的傳聞，在大宋國就更加有名。

又過了十來天，無峰三人順著地圖上標註的大路，十分順利的來到了廣陽城。無峰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初離無界山的世外少年，錢佑甄和歐陽暮雪也見識過大城的樣子，所以沒有人對這座雄偉的大城發出什麼讚歎，很是平靜的進入了城市。

三人騎馬進城，並排緩緩行走在六七丈寬的街道上，錢佑甄像是回到了家中一樣喜笑開顏，眼睛總是在各處的酒館和青樓出流連，顯露出了一絲浪子的本性。無峰心如止水，對這座城市的任何東西都沒什麼興趣，但是眼睛還是盯在了一個酒樓的青旗和招牌上。歐陽暮雪雖然微低著頭，卻一直注意著這兩兄弟的舉動，深感好奇的她也就跟著無峰的目光看了過去，卻只見到了一間十分豪華的五層八角樓，是一座叫仙客來的酒樓。

仙客來是一種花的名字，這間酒樓把名字也叫做仙客來，自然是有所指，因為這間酒樓的建造本意，是要迎接那些入世的仙人們。當然，民間還有那麼一句話，就是錢可通鬼神，如果你有錢，住進這裡或者是在這裡擺上幾桌酒宴也是可以的，這價格當然十分不菲，一般人大概想都想不出來。然而富貴者常有，神仙中人卻是難得一見，而且就算是見了也不一定知道，所以這仙客來酒樓就成了城中富貴常來相聚娛樂的地方

正在四處觀瞧的錢佑甄也注意到了兩個人都在看一個方向，就立刻十分高興的說道：「既然大哥喜歡，我們就住這裡吧，暮雪師姐不必客氣，銀子的事情交給我。」

見歐陽暮雪有些不好意思，無峰也笑著勸說道：「就讓他來吧，反正我身上的錢也都是他的。」

歐陽暮雪也沒有再說什麼，笑著點了點頭。這一路行來，三個人已經十分熟悉，歐陽暮雪知道了錢佑甄出身富裕家庭，而無峰是錢佑甄父親撿回來的孤兒，後來收做了養子，兩個人也就成為了兄弟。這當然是錢佑甄和無峰之前商量好的說辭，面對歐陽暮雪這個共患過難的同門師姐，兩個人並沒有打破這個默契。

三個人催馬急行幾步，就來到了仙客來酒樓的門前。仙客來酒樓的門口十分寬闊，一丈來寬，門口還站著兩排一共六個打扮整齊的夥計。見無峰三人騎馬過來，停在了門口，四個夥計立刻走了上來，三個夥計結果三個人的馬韁繩，另一個夥計朝最先下馬的無峰鞠了一躬，笑臉迎人的問道：「三位貴客，是吃飯還是住宿？」

無峰本不想說話，但還是簡單的回應道：「吃飯，也住店，三間上房。」

一聽無峰這樣說，夥計更加熱情了許多，一邊招呼三個人進入內廳，一邊吩咐三個人把馬遷到酒樓後院，用上好的草料。

「三位貴客裡邊請，不知三位想用些什麼？我們仙客來酒樓最好的....」

錢佑甄知道無峰無心理會這些事情，更不知道什麼菜色好吃可口，就立刻接過話茬說道：「把你們這裡的最招牌的菜先上幾道，再上兩壺好酒，還要在這裡住些天，其他的之後再品嘗。有沒有雅間？」

夥計一聽這話，像是看見財神一樣看著三個人，神態更顯尊敬，立刻朝著堂內大唱和道：「樓上雅間三位，上房三間，玉釀瓊漿兩壺，神仙鴨一道，金龍鯉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