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麻煩,善緣
仙人飲酒醉,少爺逞凶威,
不識面前人,金牌藏乾坤。
老道似乎很中意酒葫蘆里的酒,面對著這位身份明顯不凡的少年公子,還是只顧著喝酒,緊喝了兩口之後,又肯了兩口另一隻手上的雞腿,才醉眼朦朧的瞅了瞅已經憤怒至極的少年,滿是醉意而且慢條斯理質問道:「你這少年好生霸、霸道,老、老道我只是來討、討酒吃,你橫衝、橫衝直撞的衝進來,把老道我撞到了,不把老道我扶起來不說,還在這裡大嚷大叫,對老道我出言不遜,你,你該當何罪?」
「什麼!你,你這瘋老頭子,弄髒了少爺我的衣服,居然還敢指責我!把他給我拖出去痛打一頓,否則他不知道我馮少爺是什麼人!!」
少年聽了老者的話,更加暴跳如雷,直接命令身後的兩個侍衛,要教訓一下老道。兩個侍衛沒有猶豫,同時應了一聲是,就越過少年向老道走了過去。不過就在兩個侍衛來到老道身前,伸手去抓老道的衣襟的時候,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們:「慢!」
說話的是錢佑甄,在用話語阻止了兩個侍衛之後,錢佑甄和歐陽暮雪就從人群中走到了場中。歐陽暮雪來到老道的身側,屈身將還倒在地上的老道扶了起來,但老道仿若未覺,很是急切的啃完了手中的雞腿,還猛灌了幾口酒。錢佑甄則擋在了兩個侍衛與老道之間,負手而立,頭也高高的昂著,也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兩個侍衛見與錢佑甄一起的歐陽暮雪帶著兵器,而且衣著氣勢不凡,就沒有輕舉妄動,但還是厲聲喝問到:「你們是什麼人,馮家大少爺在這裡處置一個酒鬼,也敢來管閑事!」
錢佑甄當然不知道什麼馮少爺,也不想知道,用比那個馮少爺更加狂妄目中無人的口氣說道:「馮少爺?什麼小門小戶,也敢在仙客來酒樓大吵大鬧耍威風,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你可聽過我錢大少爺的威名?沒聽說過就回家向你們的主人打聽打聽,打聽清楚了再來和我說話!」
錢佑甄的話,到讓兩個侍衛驚疑不定了起來,因為他們也沒有聽說過什麼錢少爺,更不可能知道這個自稱錢少爺的人是個什麼來歷,只能轉頭看向身後的少爺求助。這位馮少爺聽了錢佑甄的話,也愣在了當場,看著這個用鼻孔朝著自己的錢少爺,卻怎麼也想不起廣陽城裡有這麼一號人物。
但自己的侍衛被錢佑甄攔下,這位馮少爺更覺得面上無光,憤憤的上前兩步,推開身前的兩個護衛,昂著頭大聲喝道:「我是廣陽城馮府二少爺馮顯章,我父親是廣陽郡知府,我大哥馮霄遠是雷霄門太上長老最喜愛的親傳弟子,大哥的名字也是太上所賜,我也將入雷霄門,成為內門弟子。你什麼身份,也敢對我大呼小叫!?」
這位馮顯章馮二少爺的話一出口,不論是無峰還是錢佑甄,亦或是歐陽暮雪,都在心中暗呼不妙。因為這樣的身份,在這城裡可以橫著走,就算是仙道中人,也大都不會招惹,而且臨近雷嘯山的廣陽郡知府,不會只和雷霄門有這麼點表面關係。
不過錢佑甄卻沒有絲毫慌張,更沒有一點懼色,眼珠左右轉了轉,更加囂張的說道:「太上長老,再太上的長老,也就是長老!你知道我是誰?你知道我爹是誰?你知道我的師傅是誰?!我爹是大宋國五郡總督!我師父也正管你哥哥的師傅!趕緊給我滾出,否則,我立刻休書一封叫我爹免了你爹的知府官職,在上山告訴我師傅,把你哥哥的修為廢掉,趕出雷嘯山!」
錢佑甄當然是胡說八道,因為這裡的人太多,而且歐陽暮雪就站在他的身後,他不想丟面子,更不想接下來被這個很有身份的二世祖奚落為難。不過這些謊言,落在馮家二少爺的耳中,落在周圍看熱鬧的人們耳中,卻並不像是胡說八道。因為廣陽郡地處所在延州境內,延州西北五郡總督的確姓錢,而且雷霄門的太上掌門雖然早已名聲不顯,卻有喜歡在大陸上雲遊,點撥一些孩童少年,待其有修行成之後收入山中做弟子的傳聞。
這倒也不全是錢佑甄酒後胡言歪打正著,他知道廣陽郡所屬的西北五郡總督姓錢,也的確是有一位老神仙曾經點撥過他,也正是那位老神仙寫了一封書信,還特地遣一隻仙鶴在清晨自己練功的時候,把信送到了自己手上。所以錢佑甄才編出了這樣的話,來糊弄這位馮少爺,至於以後會怎樣,錢佑甄還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馮顯章當然不願相信,其實更多的是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丟面子,但聲勢立刻就弱了下來,稍顯慌張的堅持道:「你,你胡說八道,怎麼可能這麼巧,你爹你的師父都壓我一頭!如果這是真的,你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來到廣陽城!」
「如果不是遇到你在仙客來撒野,還欺負一位醉酒的老先生,你以為本少爺會和你一樣到哪都大聲叫嚷自己的身份?沒了你父親,沒了你哥哥,你又憑什麼猖狂?如果不信,回去問你爹!趕緊滾出去,不要再攪擾這裡的安寧,你知道在座的諸位,哪個有更大的來頭,哪個是真正的神仙中人!?惹怒了他們,恐怕你家人的地位和性命都不保!」
錢佑甄一看這個馮二少爺露出了怯意,知道自己的一頓嚇唬起了作用,最後加了一把火。馮顯章一貫在城中橫行霸道,因為父親的官職和兄長是雷嘯山太上長老弟子的緣故,也沒有人敢對他這般無禮,錢佑甄還是第一次,也是這位馮二少爺第一次害怕。就像錢佑甄說的那樣,馮二少爺敢如此行為,就是靠著家中的勢力,自然就不敢得罪更有勢力的人。
「如果你敢騙我,我一定叫你好看,我們走!」
看著連句狠話都不敢狠說,帶著兩個侍衛匆匆離開的馮二少爺,錢佑甄不禁漏出了得意的笑容。但是扶起老道的歐陽暮雪和在樓上看到了整個過程的無峰卻都笑不出來,因為這的確是一個麻煩。
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歐陽暮雪看著一身骯髒油膩的老道,很是關切也很有禮貌的問道:「老前輩,您沒有大礙吧?」
老道站起來之後還有些晃悠,倒不是因為摔壞了哪裡,而是酒醉未醒:「哎,沒事,這把老骨頭還摔不零散,姑娘好俊俏的容貌,也好善良的心腸。」
歐陽暮雪聽到老道的讚賞,心中也十分高興,很有禮貌的回應道:「老前輩不必客氣,敬老愛幼是我輩應有之德行,老先生的酒可還夠喝?」
錢佑甄這時也轉過了身來,很是慷慨拿出了兩大塊銀錠塞進了老道的手裡,卻面帶愁容的說道:「老前輩不必跟我們客氣,這些銀錢您先收著,但若想打酒喝,可千萬不要再來這裡了,被那個二少爺碰上,估計不會再有人像我們這樣出手救您了。」
「難得你也知道擔憂,先把這位老前輩送出去吧,之後的事情之後在說。」歐陽暮雪白了錢佑甄一眼,雙手扶著老道,就要把他送出去。
不過老道卻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看了看歐陽暮雪,又看了看錢佑甄,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個小子是誰,怎麼能把道爺我怎麼樣?你們不必擔心他來報復,那,這塊腰牌你們收好,不管誰來,把這讓腰牌給他看,我看誰敢胡來!」
老道把錢佑甄塞給自己的銀子揣進懷裡,又在衣襟中摸索了半晌,掏出了塊沉甸甸油膩膩的厚重銅黃牌子,塞給了錢佑甄。錢佑甄心思活泛,立刻想到自己應該碰到了個很有來歷的人物,態度更顯恭敬,卻不帶絲毫諂媚,趕緊收起這塊牌子,扶助老者的另一隻手臂,和歐陽暮雪一左一右攙著這個老道走向了門外。
老道似乎很是受用,呵呵的笑著一邊走一邊誇獎兩人道:「我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待遇,你這丫頭倒是有些鬼靈精,你這小子頭腦也靈光。好了,別扶了,老道我能走,回去吧,還有人等你們呢。老道我耽誤了時間,還要趕緊去會老朋友!」
老道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就輕飄飄的走了出去,把錢佑甄和歐陽暮雪留在了原地。待兩個人反應過來,老道已經出了仙客來的大門,一拐彎就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錢佑甄和歐陽暮雪都很驚訝,同時心中也很驚喜,沒想到隨便一次仗義出手,就有意外收穫。
歐陽暮雪見錢佑甄有些轉不過彎來,帶著些嬌嗔說道:「發什麼呆,還不趕緊回去看看那塊牌子。」
錢佑甄從來沒有聽到過歐陽暮雪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整個人似乎都酥了,連連點頭應到:「誒,沒錯,暮雪師姐說的對,我們快和大哥一起回去看看。」
兩人共同轉身,腳步稍顯匆忙的往大廳之中走,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朝兩人走來的無峰。
三個人一碰頭,無峰立刻就說道:「剛才我都看到了,你們做的對,只是謊言終究會被戳穿的,我們還是先會房間再商量吧。」
錢佑甄的酒此刻已經醒的差不多了,當然也知道了自己剛才的做法十分不妥。因為就算他們離開仙客來酒樓,也很快就要近入雷霄門,一旦仇家碰頭,那必定會是一場麻煩。現在能夠讓這件事情安然解決的,只能指望老道留下的那塊銅牌。
三個人轉身往回走,想要找一個侍者把他們帶到自己的客房,卻發現剛才站在附近沒有敢管剛才那場鬧劇的幾個侍者還站在原地,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而且,一位身穿暗紫色長袍,內穿印有暗金色銅錢紋理的深紅色短衫,腳踏一雙黑色的厚底祥雲長靴,看上去很是氣派,也很有身份的圓臉微胖老者走向了幾人。
老者微微抱拳,笑著朝無峰三個人走過來說道:「三位少年英雄,多謝三位剛才出手,免了我仙客來的一場麻煩,老朽是仙客來的酒樓的掌柜劉全貴,在此謝過了!」
錢佑甄倒是十分高興,立刻回應道:「劉掌柜客氣了,我們只不過是幫那位前輩解圍,算不上什麼。」
這位劉掌柜也不廢話,直接從袖口掏出了一塊刻有「仙客來」三個字的巴掌大小的白玉牌,塞給了錢佑甄,然後說道:「小英雄客氣了,為表謝意,三位今後在仙客來酒樓的花費一律減半,這是酒樓的貴賓牌,請三位收好。」
錢佑甄拿著劉掌柜硬塞給自己的珍貴玉牌,卻覺得有些燙手,因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富戶家的孩子,可沒有絲毫可以配得上這塊玉牌的身份。
錢佑甄有些羞於說出實情,只好看向了無峰,也把手中的玉牌交到了無峰的手上。無峰接過玉牌,很是抱歉的對劉掌柜說道:「抱歉了,劉掌柜,剛才我二弟為了化解事端,說了些大話,我們並沒有那樣的身份,只是一些出身普通的少年,真的承受不起這塊玉牌的重量,還是請劉掌柜收回吧。」
「小英雄言重了,不論三位什麼身份,都幫了仙客來酒樓的忙,這份謝禮自然承受的起,還請小英雄收下。我這就引三位去客房,一路旅途勞頓,酒足飯飽之後自然要好好休息,請隨我來!」
無峰據實相告,李掌柜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客氣了許多,不但不肯收回玉牌,還親自把無峰三人引向了酒樓後方的客房。三個人都不明所以,也不好再推脫,只得一頭霧水的跟在李掌柜的身後,出了酒樓。
仙客來酒樓之中再次安靜下來,只是除了離開的馮顯章,其餘食客沒有一個相信錢佑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