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天下(上)
「孔院長認為我不稱職,解僱我啊。」柳秀無所謂地說道。
僅是一句,孔道國便氣的無語。
其實柳秀真的沒有跑題。
雖然他是「橫著講」,主要是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在講解巫術與巫醫時,順便詳細地講解了蒙南各地的情況,各個大部落與大勢力的分佈,只要將這些知識記住了,再將不久柳秀將完稿的那本書上內容記住,那怕慘敗,只要及時逃出戰場,便有一半逃出生天的幾率。
第二部分雖然是橫著講,但是從大夥熟悉的修鍊體系,去進一步闡述各種巫術。若是用心聽進去了,兩邊都不會耽擱。
但指望孔道國能公正的評價,那是不可能了。
才開始呢。
未來,隨著魏天王漸漸疏忽,孔道國必然會向柳秀髮難。
……
一把大雪紛紛落下,天地瞬間白茫茫一片。
梅觀。
庄文青與不語真人看著外面的雪花,端坐在桌子兩邊,久久不語。
「我傻了,與不語真人拼沉默!」庄文青苦笑一下,終於開口說道:「不語真人,我知道你是大唐第六位天王,並且是幾乎沒有倚靠朝廷資助成就的天王,也是大唐眼下最年輕的天王。」
「庄施主,貧道聽不懂你說些什麼。」
「天下人,包括殿下在內,皆以為你是殿下的人,只是在等待機會。唯獨我、陛下、魏天王與李懷忠知道,你是真心地出家,早不是殿下的人了。但是這時侯,殿下真的需要你相助啊。」
「庄施主,你今天打擾貧道,只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足夠了。
庄文青一個勁地喝茶,茶有些濃,很苦。
一會兒,庄文青離開。
走出梅觀,他抬頭看著灰色的天空,眼裡有些茫然。別人皆知道不語真人很了不起,但全是不知道,或者說全部低估了不語真人的一身鬼神莫測的本領。
難道太子未來不能成事?
不語真人也走出了梅觀,來到後面,後面有幾株臘梅,他用手摸了摸,一株臘梅花枝上的花骨朵忽然全部開放。
若是柳秀看到這一幕,會大聲說,這乃是最正宗的木系法術!不語真人如何能使得出?
不語真人折下一根花枝,喃喃道:「庄施主,你不懂啊,若是我真幫了殿下,你未來恐怕會失望了。但那個人的未來,我同樣也不敢看。」
他心中有一個直覺,若是再看一眼,有可能他會死,不過還是很好奇啊。
我不看那個人行不行?
過了一會,他嗅了嗅梅花,梅花的香氣襲人,不語真人卻伸手向虛空一抓,呢喃道:「玉來!」
……
「陛下,瑞雪兆豐年,明年一準有一個好收成。」魏天王說道。
「魏卿,兩邊人鬧不鬧了?」
「這段時間不鬧了。」
「朕不明白,一個是大唐的現在,一個是大唐的未來,何必去爭?」
「是,是。」
「李懷忠怎麼說?」
「他說明年春天,從安內道與京城、夔山道、關東道,抽調十萬精銳軍隊,以便竭力支持柳總督南征,一舉平安定蒙南。」
唐皇算了算,其他三道抽調出十萬兵馬,巴南道本身也能抽調出十餘萬兵馬,二十多萬兵馬,不是十萬兵馬,平定蒙南足矣了。
「那塊玉呢?」
「無法銷毀,但它已經飛了回來,那個人未必活在人世。」
魏天王說到此處,忽然想到柳秀曾經說的一段話。萬一那個皇孫就是預言里的人王,萬一十萬年之期到了,但皇孫死掉了,穹破壁消,天地大變,沒有人王帶領,會出現什麼變數?
然而這段話,即便是他,也不敢說的。
唐皇想了想,說:「派一支精軍,將它護送到學院,看看學院各個長老與導師,有沒有銷毀它的辦法。」
不論政務,只論各種奇技淫巧,無疑學院有著最多的人才,魏天王卻遲疑地說:「學院恐怕也沒有那本事吧。」
「讓他們試試看,若銷毀不了,新年節到來時,再將它送回來,想辦法鎮壓。」
……
「相公,外面雪落得大,今天不用去政事堂了吧。」一個美麗的俏婦人說道。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越是此時,越不能放鬆政事堂。」
「是,是,」婦人隨後迅速退下去,拿來一件厚實的裘皮大氅,披在李懷忠身上。
李懷忠準備去政事堂,忽然想了想,將家裡幾個年長的兒子叫來,他子女眾多,當然不止這幾個兒子,不過許多兒子皆外放為官,還有的子女歲數比較小,不能與他們商議。
這幾個兒子同樣身兼著官職,不過是京官,於是還在京城,還住在一個府邸里。
當然,李府不是侯府,比侯府不知龐大奢侈了多少倍。
「明年是我最後一博,若是征南慘敗后,陛下仍重視柳招,為父只好為退路打算了。」
李宿擔憂地說:「能退嗎?」
「還是能退的,到時侯,我會主動向陛下請求,將柳招召回京城,配合他,將權利順利地交到他手上。」
「若此……柳招未必會講仁義吧。」
「若他講仁義,便不會派人刺殺那個小子了。指望他講仁義,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升起,不過我配合他,會省下他數年之功,為了不落口實,即便以後追究,不會將我家滿門誅殺。還有你們,是如何教導子女的,看看李博元去了止回谷,做了什麼!若不是他激怒了魏天王,老夫如何如此被動!從今天起,一起將各自子女約束好,低調做人,不然未來,你們皆不會有好下場。」
這是最壞的打算。
在這兩年內,李懷忠依然想博一博,並且桌面上,他依然比柳招牌面大得多。
……
「鄭開,你說要不要將那個小子弄到征南軍中來?」
「柳總督,他有些小聰明,上次未殺死他,多半已經猜到了,不過好在他明智地看到了大局,危害大唐的不是你,而是李懷忠,因此一直未說。然而想將他重新召到征南軍中,他必然不會答應。真到了那地步,反而會有更多的人猜出真相,對總督大人不利。」
鄭開說這番話,帶著一些私心。
將柳秀重新調回巴南,隨征南軍重新南下蒙南,萬一再立大功,必然會受到柳招的器重,他們這幾個貼心的幕僚便會多一名強敵了。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
再回到巴南道,柳秀想找死啊。
況且上次請將,乃是鮮於仲樞與諸位將領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誰會答應?再去蒙南,又不敢暴露真實的修為,不要說擔任重職,連一名衛將都休想,頂多成為一名幕僚。
一名幕僚,便能改變戰局?
而且直面甬羅王,柳秀本身也有些信心不足。
即便柳招通過唐皇下書旨,柳秀也會斷然拒絕。
柳招想了想,覺得也是,於是問另一個問題:「是誰放出的那句童謠?」
「未查出來,總督大人,也不要查了,天下痛恨李懷忠的人得有多少?天知道是誰有意放出來的。」
「為什麼陛下無動於衷呢?」
「大約福天王並沒有什麼真正拿得出來的戰績,恰好此人八面玲瓏,又替朝廷鎮撫了黑狼狄部與黃狼狄部……也有數戰,譎勝罷了,但論譎詐,望雲城之戰豈不更譎詐,難道那小子是戰神轉世?」
福天王擔任北疆總督,面對強大起來的黑狼狄與黃狄狼,也有些害怕,於是多次用計將兩部一些重要的人物誘騙過來赴宴,於酒水裡下蒙汗藥,等他們昏迷后再將其殺死。
數次過後,他以為將兩部削弱了,親率幾十萬大軍征討,結果於烏哈河慘敗而歸。
但此人頗有些手段,或打或拉,居然不久便重新穩定住北疆局勢。之後,福天王重新聚攏起大軍,發起數次進攻,將黃狼王與一些頭領抓獲,送到大安城請功。
結果這些人,又被唐皇送到蒙南,賜給甬羅王。
也不能說不打,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同時打的也沒名氣。
鄭開又說道:「沒有多少人承認他的軍事才能,又會阿諛奉承,陛下便不相信。但沾到了社稷,多少會起一些作用。」
柳招嘿嘿一笑,其他方面唐皇能容忍,沾到了江山社稷與皇位,唐皇便不會容忍。
……
「總督大人,你看,這裡是止回谷,谷內有黑暗面,多年未現,現在才露出真面目,乃是黑日壓大安之象,乃是大人入主中土之兆也。」
「嚴端,你勿要勸我。李相公已寫來密信,說陛下知是小人作祟,並未對我起疑。」
「大人,李相終是老了,作祟之舉多是柳招所為,一旦柳招上位,必對大人動手,到時則後悔莫及也。」
「我手握數十萬雄軍,即便柳招上位,我也不怕,到時見機行事吧。若他對我無歹意,我則替大唐守好北大門。若生歹意,再說不遲。你做一些準備,明年我赴京。」
「京城有許多關於你的議論,一旦赴京,陛下將大人扣留,不讓大人回來,如何是好?」
「陛下早不是昔日的陛下了,他被那個姓柳的女子弄昏了腦子,即便扣留,只要我略施一些小計,還會准我回來,說不定還會賜給更多的賞賜與領地。再說,李相公還在京城呢,怕他作啥!」
那首童謠還是有些影響的。
福天王在北疆聽到后,數日內皆是輾轉反側,或如柳秀所想的,只要能保住位子,他是不想謀反的,成功肯定是好的,一旦失敗,什麼也沒有了。
但他內心處仍有些不放心,考慮了很長時間,作為赴京的決定。
不說李懷忠與我聯手謀反嗎,我現在主動送上門,真的想謀反,我豈不是傻子?
雖有些冒險,不過成功了,一能進一步以安李懷忠的地位,李懷忠地位保住了,他在北疆也就太平無事了。二是能打消唐皇的疑慮,徹底掃除那首童謠的影響。
「還是不妥啊。」
「什麼不妥!我意已決!你們就我這一行,做具體的商議吧,以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