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匣里金刀血未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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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珏在後，黃衫和雯雯郡主並肩在前，三人次第走出「龍鳳居」客店的白茬木門，踩了積雪迤邐南向而行。黃衫察覺，趙珏自跨出「龍鳳居」門檻便一直眉頭微擰，垂首無語，顯出重重心事模樣，與昨夜且酒且吟的形象判若兩人；雯雯郡主亦恢復了驕矜神態，不再隨意談說嬉笑。黃衫自也不便多話，唯一邊聽著腳踩積雪「咯吱」「咯吱」的脆音，一邊暗中美目流盼，細觀王府規制。

趙福、線娘連同雯雯郡主的貼身侍女素君等二十餘名男女僕從，早已齊齊整整的候在了垂花門下；眼見趙珏三人走來，各自躬身一禮，並不說話，只管輕手躡腳的跟在後面。

出了垂花門，南行數步，黃衫眼風掃過，但見路東十丈開外地方，一座蒼磚綠瓦、雪覆飛甍的小佛堂西向黯然而立，院門半掩，裡面寂然無聲；兩側的楹聯分別是：芸芸眾生，善善惡惡一抔土；茫茫大地，是是非非總成空。絲絲縷縷的青煙香霧緊貼房檐，裊裊娜娜，漂浮升空而去；門右又有數竿青蔥翠竹，俱被白雪壓得彎腰低頭，或傾或斜著側向四面，造型極是美觀可愛。

距離小佛堂尚有兩丈多遠，黃衫便察覺到趙珏的腳步聲音有些異常，而雯雯郡主、趙福素君等人，則更是斂聲閉氣，腳步輕巧；那情景，恰便似老鼠見了貓兒一般。黃衫心下頗為奇怪，偷眼望去，原來不知何時，小佛堂逼仄的院門下，竟顫顫巍巍的站了一位蒼老婆子。

婆子手拄一根彎頭竹杖，弱體瘦骨伶仃，右鬢幾綹稀疏的白髮在風中微微抖動；前額兩頰疊滿了枯荷般的皺紋，臉型眉眼卻極是周正，想來年青時候定是一位絕色美人。看到趙珏和黃衫、雯雯郡主等人逶迤走近，婆子一聲不出，唯眼風如劍，冷冰冰的掃掠過來。

愈往前走，趙珏的腳步愈是蹇滯，滿副不情不願的模樣；不過數步來遠的距離，卻磨蹭了幾近半碗飯的工夫。黃衫心下愈發感到奇怪。

眾人漸漸走到了婆子面前，雯雯郡主率先蹲身一福，口內鶯鶯語道：「姥姥早安！」趙福、素君等人在後，亦各自躬身行禮下去，口中參差不齊的叫道：「姥姥早安！」黃衫儘管初次見面，然而出於禮節，雖未開口問好，卻也攜著線娘蹲身福了一福。

婆子高揚下巴，兩道寒光在黃衫臉上略略一停，便即閃了過去，竟是理也不理趙珏、雯雯郡主、趙福和素君等人，只鼻孔里「哼」出一聲，手拄竹杖，虛怯怯的返身走了進院。

黃衫被婆子滿目寒光射得身上一凜，心下咚咚亂跳，暗中想道：這婆子好生無禮，毫無來由的，何以如此目光看我？正自揣測原因時候，趙珏已是停腳住步，側身對著雯雯郡主說道：

「小妹，你陪黃姑娘前邊走走，熟悉府內道路行徑，並命趙福安排好黃姑娘住處，再多撥幾個精細僕婦前往伺候，半分不可怠慢。我要進去做每日必備的功課了！」

語畢，沖黃衫點了點頭，便跟在婆子身後，一步一捱的走進了小佛堂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