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咚咚咚,咚咚咚!」
「來了,來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來了!」
已經是午夜,這番敲門的動靜竟然都可以蓋過今夜的驚雷。
看門的小廝急急地去開門,蘇家主院里的冷月依卻被驚醒了。她推了推身邊的丈夫,蘇康業卻睡得有些沉,只是嗯著應她卻未真清醒。
冷月依從內側爬過出去想要下床,這時候的動作倒叫蘇康業真的醒了。蘇康業坐起身,見她已經披上外袍想出去。
「你這是去哪?大半夜的,外面又雷雨交加。」
還未回話,就又聽見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你聽,總覺得不安心,你睡吧,我去看看。」
「你等下,我陪你去看看。」
倆人披著外袍還未走完到前廳的長廊,小廝已經開了門,「大小姐。!?」
蘇紅艷穿著蓑衣斗笠,懷裡抱著什麼?
雷聲過去,再也沒有掩蓋,小廝驚了,這是…孩子的哭聲?
本來蘇紅艷是要回自己的院里,卻見弟弟和弟妹穿著中衣披著外袍站在右面的廊下看著自己。蘇紅艷轉身過去,走到他們面前脫下身上的蓑衣斗笠。
夏夜的雨,那樣的大,她的衣服和頭髮還是濕了。
孩子的哭聲一直都在,這會兒反而更加強列了。
「家裡有奶過孩子的僕婦嗎?看看孩子是餓了,還是凍了?」
「孩子?,哪裡來的孩子?」
蘇紅艷抱出來孩子,孩子也是濕透了。冷月依想,這濕著身子,大人都難受別說孩子了。她忙將自己的外袍退下身後包過蘇紅艷懷裡的孩子問道,「孩子的娘去哪裡了,姐姐這是大半夜在哪裡帶來的…」
蘇紅艷忽然一驚,抬眼看著她,深深的,不知要說什麼,不對,是怎麼說,不過,還是要說的呀!
「姐姐,這是,這是..」她本以為這是阿楣的孩子,可再低頭去看,孩子長得好像不是這個樣子,而且小很多。
失望,「這不是阿楣的孩子。」她替蘇紅艷回答了自己。
「對,這不是阿楣的孩子。但卻是你們的孩子。他的爹娘…都不在了。」
冷月依和蘇康業面面相覷,再看去蘇紅艷,卻見她眼角泛紅,嘴角泛紫。
「長姐。」蘇康業試探性的叫了她一聲,蘇紅艷自然聽得到,「怎麼了?」
「照顧好他吧。」
不留回話的餘地,她轉身離去,心裡卻道,「稚子無辜。」
一滴清淚淚一行,只怪心中青絲長。
冷月依收回思緒,這裡,怕只有蘇康業沒有察覺到這兩個女人轉了千帆的心思。
赫家,
「請蘇家主,家主夫人,蘇大小姐安。我們夫人請幾位前去如席。」
大丫頭規矩,冷月依問她,「你..是青雀身邊一道陪嫁過來的丫頭吧。」
「是,奴婢是同螺銀姐姐一起陪著夫人的丫頭,我叫螺玳。」
螺銀…
「告訴赫夫人,我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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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府大小姐的生辰宴請誰,張青雀不知道的是這並不是赫旁風擬的。赫旁風只是寫了單子叫赫桉送去給了離山,最後賓客的名錄是離山定的。
男人之間的心照不宣,其實是為了張青雀的一份心意。赫旁風這幾次的做法,倒叫離山多覺了幾分思量。
那日醉酒,他看著眼前擺著的青梅酒,這一罐是從那竹林澗樹下挖出來的。阿篤一直以為他會喝掉,卻不曾想師傅只是對著它喝其他的酒而已,每每醉了就對著酒罐子自言自語。好像那個酒罐子就是小姑奶奶一樣。
只是這生辰宴前的那次醉酒,他又莫名其妙的說了句,「青雀的男人…大概什麼都知道吧。」他笑,自嘲的笑,「無所謂了,總好過當初,我與龍長守的不捅破的那層紙要厚吧。」
阿篤想到這裡,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師傅為何要嘆氣,可是今日有什麼不妥之處?」
身旁的小童問阿篤這話,阿篤卻被問住了。
他低頭,看著這一本正經的孩子,卻不知怎麼回答,才合適。
「六生,你該去找你找你師祖在何處了。」
小童規矩的作一大揖,應道,「是,師傅,徒兒這就去尋。」退了兩步,又道,「師傅莫要擔憂,師祖雖然有些不著邊際,但卻是心中有數之人。只是不像我們,規矩與世俗均在方圓之內。」
阿篤語塞,看著板直身板,不疾不徐而走的徒兒,忽然明白了些許當時離山看見自己心情。自己也是被師祖他師傅醫仙強行替他所收。一樣出身官家,一樣受過世家公子的教規。
不同於六生,自己當時家道中落,父母兄弟皆亡故,只有他被師祖救下帶回。而六生是華山派李哲找來給離山的。六生是家中第六個孩子,第二個兒子,學醫是自己的要求。大名尤寧平,小字六生。
六生這個小字是離山取的。他本有小字,可說拜人為師就如為父,希望可得新的小字表明自己求業的決心。一個七歲的孩子說出這話,叫阿篤十分的驚訝,他的身上,有著不同於同齡人的樣貌。世家子弟,小字有多重要他最清楚不過。
那時,他瞧著李哲希望他替自己解圍,卻沒想到離山卻說他是師祖當由他來取,最後便給了這個六生做小字。他明顯的記得這孩子聽到這話的時候怔了一怔,只是不知道是怔的這字由他師祖取了,還是怔的這個小字。
六生,怎麼聽上去都不是個多麼好的字。他怕他不喜歡,便只是去叫他的名。可他卻總說自己的小字是六生,師傅可直接叫自己六生。他只以為他是聽話恭謹才如此,卻沒想到的是,有次他卻來問自己,為什麼總是避諱叫自己六生。
阿篤想到自己的心思,還是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他卻誠懇的回他,「師傅是多慮了的,自己十分喜歡師祖取得小字。是真心實意的喜歡,甚至非常感激得了這個小字。」
自那以後,他又開始覺得這孩子跟自己剛到離山身邊時候很像。心裡有著秘密,卻面上恭謹的不行。想到這裡,自己就不得不笑了,他搖搖頭,想這麼多年在師傅的猜忌下也過來了。師傅那樣一個真誠的人,變成如今這模樣,想想,心裡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