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遇逐墨公子
程川昱立馬讓隨行家眷全都躲進帳篷。
他正在清點人數,發現少了程靜書和程亦銘。
他派了三人分頭去找。
很快,三人回報:「大公子,這附近我們都找遍了,沒有找到大小姐和三公子。」
程川昱蹙眉,問:「沒人看到他們去哪兒?」
三人搖頭。
這時白輕語小跑著上前告訴程川昱:「大哥哥,靜書可能是覺得無聊所以跑出去玩兒了。您別擔心,三哥哥肯定陪著她。她就是小孩子心性,玩完了就會回來。」
程川昱眼神鎖住白輕語,問:「你看到她出去玩了?」
白輕語垂在腰側的手攸然握緊,頓了頓才回答:「嗯,她用晚膳的時候說過她想去打野雞。」
「胡鬧!」程永安得知寶貝女兒和小兒子不見了,急急地出了帳篷,走近時正好聽到白輕語的這番話。
程萬福這時候也不好裝作什麼都不知,即便是做做樣子,也得要表現出擔憂。
他帶著程天佑上前詢問。
程天佑聞言,輕斥了一聲:「靜書妹妹怎麼這麼貪玩?真是一點分寸都沒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家教不好呢!」
程永安臉色微沉。
程萬福暗暗扯了扯兒子的衣袖。
程天佑並不收斂。
他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總算找到機會發泄,他怎麼會放過?
他越說越起勁,「靜書妹妹不懂事也就算了,亦銘弟弟怎麼也不知道攔著!這要是在青州老家,可沒有小輩敢這麼干!」
程川昱聽得火氣直冒,但又得顧惜著大伯父的面子,他只能幹笑著開口:「小妹和三弟感情甚篤,一起外出很正常,就不勞煩大堂兄擔心了!大堂兄還是趕緊扶大伯父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抓緊時間養精蓄銳才是正事。」
程天佑搖頭,道:「那怎麼行?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大哥,這弟弟妹妹再是不懂事,我也不可能真的和他們一般計較。他們沒平安回來,我和父親怎麼睡得著!?」
程萬福點頭,嘆息道:「天佑說得對,我們就在這裡等消息。」
程川昱無語。
白輕語見狀,插話:「我覺得不需要派人去找,你們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靜書和三哥哥只是結伴去打野雞了。三哥哥能保護靜書的!」
程川昱眯起眼,反問:「白小姐,你不是小妹最好的朋友嗎?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擔心她?」
雖然夜色濃重,但白輕語眸底那點躍躍欲試的欣喜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
白輕語狂搖頭,眼眶瞬間就紅了,委屈道:「我當然擔心,只是...只是靜書說了,她去打野雞是想給夫人熬雞湯補身體。她想給夫人一個驚喜,如果咱們這麼興師動眾,我怕靜書不高興。」
程川昱嘆氣道:「原來如此,這個傻姑娘啊!」
「靜書不讓我告訴你們。大哥哥能不能當作不知道?」
「不行!小妹白日才懲治了山匪,這萬一打獵路上又遇到山匪,後果不堪設想。這樣,我留幾個人保護你們,其餘人全都跟我去找小妹和三弟。」
白輕語斂眉,眸中哪有半分淚意。
她不怕程川昱帶人去找程靜書,反而如此更合她意。
越多人去找越好!
這一次,她要讓程靜書再也無法翻身!
......
半山腰。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前行著。
「三哥哥,你說這火是意外還是人為?」
「去了才知道。」
「你不怕嗎?」
「不怕。」
程靜書打了個寒顫。
她有點怕。
越是接近那漫天火光,她的心就越是下沉。
上一世程府的那場大火似乎穿越了時間和空間燒到了此處。
那種被困在大火之中的絕望、痛苦、嘶吼、無助全都歷歷在目。
她突然停了下來。
程亦銘幾個健步上前,問她:「是不是累了?」
程靜書咬唇道:「能不能不去了?」
「不是你說想去看看的嗎?」
「我改主意了。」
程亦銘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道:「都走到這兒了,就去看看吧!放心,三哥哥保護你。」
「可是...」
程亦銘牽著她的手就往前走,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
程靜書只能低著頭,不停地安慰自己:都過去了,那些可怕的事情都過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程亦銘忽然驚呼:「你瞧,起火的地方是天狼寨。」
程靜書下意識抬眼去看。
衝天的火光瞬間燒紅了她的眼。
她立馬低下頭,小身板顫抖不止。
程亦銘已經鬆開了她的手,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他叮囑:「小妹,你就在這樹后躲著別動。我去前面看看。」
「好。」
程亦銘走後,程靜書一個人坐在樹下。
她蜷縮一團,將腦袋埋在腿間,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普天之下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孤立無援,她被困在火中。
逃不脫、走不掉。
她該怎麼辦?
誰能來救救她!?
「程小姐?」
是誰在叫她?
「程小姐?」
那聲音溫柔,帶著安撫。
程靜書抬起頭。
恍惚間,記憶中那衝天而降將她救出火場的那個人和眼前之人重合了。
她有些怔愣。
男子見她小臉上掛滿了淚水,一時錯愕。
這小狐狸竟然還會哭嗎?
「你怎麼哭了?」
程靜書回神,「誰哭了?我才不會哭。」
她的眼淚在上一世都已經流盡了。
「那...你臉上是水?」
程靜書抬手摸臉...
觸感濕潤溫熱。
她真的哭了...
在她不自知的情況下,她居然會無聲的落淚。
程靜書覺得沒面子,她胡亂在臉上抹了一通,大有一種毀屍滅跡的既視感。
男子看得頭皮發麻。
這姑娘...怎麼這麼不講究?
他問:「不臟嗎?」
「那借你衣服用一用!」
不等男子回答,程靜書已經站了起來,扯著男子寬大的衣袖,抹了抹自己淚濕的小臉。
男子渾身緊繃。
他...居然兩次都栽在了同一個人手裡!
是誰給這個姑娘的膽子,讓她敢把他的衣裳當做抹布!!!
她在做什麼?
擦一次還不夠,她竟然在來回地擦!
男子呼吸急促,想推開她,可手抬起又落下,隱在面具下的臉已經鐵青。
他咬牙道:「放、手!」
程靜書吸了吸鼻子,就著男子的衣袖揪出了鼻涕。
她聲音還帶著些哭過的啞,軟軟糯糯地,「抱歉啊!把你的衣裳弄髒了!」
什麼!?
淚水加上鼻涕!!!
男子覺得今夜他真的是瘋了才會從安逸的客棧出來,跑到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山裡,然後遇到這個不知所謂的瘋女人。
他壓抑著怒火,退後了三步才站定。
他將那被玷污的衣袖舉得遠遠地,冷聲問程靜書:「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程靜書當然記得。
她一抬眼就認出他是那個不近人情、冷言寡語的逐墨公子。
所以...剛才她就是故意的!
誰讓他一直不肯取下面具讓她一睹真容!
程靜書搖頭,懵懂問:「你是誰?」
見過他的人都是過目不忘...
很好!
這小狐狸是第一個見過他、惹了他,還轉身就忘了的人!
逐墨公子深吸了一口氣,說:「天黑山裡不安全,姑娘還是趕緊下山!」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要在這兒等我哥哥。」
「邊等邊哭?」
程靜書:......
她叉腰,道:「本小姐那是被風沙迷了眼。」
「要我給你吹吹嗎?」
這話一說出口,連逐墨公子自己都驚訝了。
剛才是誰附了他的身?
他怎麼可能說得出這種有傷風化的話?
剛想收回,程靜書就說:「好啊!」
小姑娘主動湊近她,揚起小腦袋,睜大了眼睛。
逐墨公子心裡一顫,又是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他輕咳,斂眉,半晌才平緩了呼吸。
程靜書眨眼,疑惑道:「怎麼不吹了?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你把你面具取下了讓我看看,我就不讓你給我吹眼睛了。」
逐墨公子語噎。
他堂堂逐墨門尊主竟然被一個小女子戲耍了。
她哪裡是不記得他了,分明是記得牢牢的!
「怎麼樣?」程靜書走近了一步,沖他眨巴眨巴著渴求的大眼睛。
糟糕!
這姑娘的雙眸有股神奇的引力。
他居然生髮出不忍拒絕之感。
這不好!
逐墨公子撇過臉,沒有回答,反而說:「我送你下山吧!」
「這麼好?」
「只是順路而已。」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逐墨公子頓了頓,平淡地開口:「看日出!」
「那怎麼不等到明日再下山?」
「天狼寨起火,誤了美景,沒了心情。」
「哦...那火不是你放的嗎?」
「當然不是。」
「嘴硬!」
逐墨公子:......
這姑娘話怎麼這麼多?
他自己的話...怎麼也這麼多。
接下來的路上,逐墨公子唇瓣緊抿,任由程靜書嘰嘰喳喳,他都不發一言。
程靜書發現她的恐懼不安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她看著三步開外的那道身影,心想:難道是因為他?
「站住!」
攸然,一道粗糲的聲音從草叢深處傳來。
程靜書收回思緒,抬頭時就發現逐墨公子已經將她護在了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