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程小姐怎麼又哭了
程川昱和程亦銘匆忙趕上前解圍。
程永安在兩個兒子開口前就放下狠話:「今天誰都別想給她求情!這皮猴就是欠教訓!」
「父親,小妹已經受了很大的驚嚇了,你能不能讓她先去好好休息?」程亦銘懇求道。
「驚嚇?她受了什麼驚嚇?」程永安眸中已經染上濃濃的擔憂。
程川昱輕咳了一聲,遞給程亦銘一個眼神。
程亦銘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轉而說:「是我帶小妹出去的,父親您要罰就罰我吧!我是兄長,沒有保護好小妹是我的失職。」
「你是該罰!你以為你跑得了?程亦銘,你知道你妹妹怎麼養成了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性子嗎?這都是因為你!」
「不是,父親!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
程永安抬手打斷他,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小妹現在這樣子就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你是個男孩調皮愛鬧一些倒也罷了,可你小妹是個女子。我警告你,以後離你小妹遠點!」
「我是她三哥!」
「所以你更要替她著想。」
「父親,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大哥剛才也示意我不要說,但是我真的忍不了了...」
程川昱眉心突突地跳,警告道:「三弟!」
程永安挑眉,「你讓老三說,我倒要聽聽他能說出什麼大道理來。」
程亦銘呼出一口氣,看著圍觀的人,語氣不善道:「我要和父親談話!你們都走,別圍在這兒!」
程永安同意。
無論如何,家醜不可外揚。
自家父子說什麼都行,但不能淪為外人的談資。
他擺了擺手,下令道:「除去巡防的士兵,其餘人都回去睡覺。」
程萬福拍了拍程永安的肩膀,寬慰道:「三弟,別太著急上火了,跟孩子好好說!」
「嗯,勞煩大哥費心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讓天佑陪著您。別著急拒絕,你這脾氣大哥最是清楚,沒天佑在旁看著我不放心,你就當是讓我睡個安心覺吧!」
話說到了這份上,程永安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點頭。
程天佑暗暗給自家父親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很快,人群退散了。
程永安帶著程亦銘去了不遠處的湖邊,從這兒還能看到帳篷那兒傳出的零星燈火。
程永安道:「說吧!」
程亦銘看了眼亦步亦趨跟著的程天佑,煩躁道:「大堂兄可以迴避一下嗎?」
程天佑聳肩,退後了幾步。
程亦銘這才開口,他將程靜書差點被人欺負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程永安。
程永安當即氣得臉色發白。
他吼道:「那群山匪呢?老子現在就要帶兵剿匪!」
「父親,沒這個必要了。」
「你們已經給小書報仇了?」
「山匪已經不足為患,我想告訴父親的是,這件事和白輕語脫不了干係!山匪說漏嘴,已經表明是有一位白姑娘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對付小妹。我和大哥都認為這個人就是白輕語。」
「輕語這孩子不會做這種事。」
「父親!今天如果不是你女兒運氣好,她就已經被...您就不覺得后怕嗎?白輕語這次沒有得手,肯定還會有下一次,你能保證每一次小妹都能平安躲過嗎?我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女人待在小妹身邊。」
「老三啊!你有證據嗎?」
「山匪的口供就是證據。」
「那就去把能指認輕語的山匪找來再說。我不是不相信你和老大,只是凡事都要講證據,咱們不能讓人覺得我們欺負一個弱女子。你也不小了,行事也該成熟一些了。你大哥和你持有一樣的懷疑,你見你大哥貿然來找我了嗎?學學你大哥的穩重,記住一句話,要麼不出手,要麼一擊即中。」
「那小妹的安危怎麼辦?」
「她有三個哥哥,有爹爹,你放心。」
「我怎麼還是覺得父親您很袒護白輕語呢?是因為二哥嗎?」
程永安嘆氣,道:「你二哥對輕語很上心,所以咱們更不能傷了你二哥的心。」
「他就是個書獃子,讀書讀傻了,被一個心思叵測的女人耍得團團轉。」
「小兔崽子!」程永安一掌拍了過去,吼道:「你怎麼說你二哥的?咱家就出了你二哥這麼一個讀書人,詩詞歌賦你們誰能比得上他?以後別編排你二哥,為一個外人不值得。」
外人,這個稱呼總算讓程亦銘好受了一點兒。
父子倆聊得投入,完全沒有發現程天佑已經悄悄靠近,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
翌日,天明。
山間日出較之尚京,格外震撼。
金色光芒灑向大地的那一刻,萬物沐浴在晨光之下。
數不清的綠樹繁花在這璀璨的加持下宛若險境。
只是,這美景暫時無人欣賞。
程永安一夜未眠。
直到此刻,他才緩緩地回了帳篷。
他看到夫人仍還昏睡著,臉上沒什麼血色,蒼白得讓人心疼。
他忍了一夜的淚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
年過半百、馳騁疆場的老將軍紅了眼眶。
如果夫人知道小書的遭遇,夫人肯定得成宿成宿地哭。
他們家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娃娃,府里上下哪個不是把小書疼到了心坎里?
他根本不敢想,萬一...
萬一小書真的被山匪糟蹋了,他該怎麼辦...
程永安替夫人掖了掖被角,思來想去還是不解氣。
一個時辰后,大家陸陸續續地醒了。
程靜書本來不想起,但想著自個兒已經惹得爹爹發火了,如果再賴床,她怕自己活不過今日。
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眼下青黑濃重。
她想著這面紗也不只是有遮疤痕的好處,還能遮黑眼圈呢。
她整理好自己后便出去了。
走了一圈都沒見著自家爹爹,程靜書問了很多人,竟然沒人知道爹爹的行蹤。
什麼情況?
她爹爹不會是被她氣到離家出走了吧?
都年過半百的人了,應該不至於吧!?
程靜書又找了一遍,仍是一無所獲。
她慌了。
這時,有人拖著一身傷從外跑來,正好暈倒在了程靜書的腳下。
程靜書不寒而慄。
她蹲下身,唇瓣都開始發抖。
這人是爹爹的副將秦力。
她問:「秦叔,爹爹呢?」
「快去救將軍,將軍去給小姐報仇了。」
轟——
程靜書眼前又開始發黑了。
上一世程家被滿門抄斬的慘狀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一次,程家上百條人的血染紅了幾十層的石階。
那血跡整整一年都沒有完全褪去。
爹爹被砍頭的時候仍還睜著眼。
他...他死不瞑目啊!
難道悲劇要提前上演嗎?
不!
她決不允許!
程靜書擦乾了眼淚,從荷包中掏出一枚強心丸塞進了秦力的嘴裡。
她將秦力交給了二哥哥。
她要親自去救爹爹。
程川昱和程亦銘知道勸不了她,只能由著她一同前去。
一路上程靜書都很安靜。
她低著頭,卯足了勁兒朝前走。
眼淚一滴滴地往下落。
昨夜將她罵得狗血淋頭的爹爹,昨夜被她暗自腹議老匹夫的爹爹,竟然獨自一人帶著秦力去給她報仇。
而她呢?
她在睡覺!
她還在夢裡怪爹爹!
程靜書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她這麼想著,胸中實在憋悶,不知不覺就狂奔了起來。
程川昱只覺得身邊刮過一陣風,而後小妹就跑得沒影兒了。
程亦銘拔腿就去追。
程靜書邊哭邊喊著:「爹爹!」
她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人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她直直地撞了上去。
「唔...好硬!」她鼻子都撞紅了。
她抬起頭,驀地...就愣住了。
那人也微微發愣,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程小姐怎麼又哭了?」
又、哭、了。
哭、了。
她抬手一抹,聳肩道:「我沒哭!」
她迎著風,一頭烏絲吹得亂糟糟地,愈發襯得那張淚濕的小臉可憐兮兮的了。
逐墨看著她,心想這小狐狸哭起來的樣子還真跟個兔子似的。
紅眼兔子!
程靜書被她看得心虛,只能大聲說話壯膽子。
她問:「你怎麼還在山裡?你看到我爹爹了嗎?」
咳咳...咳咳咳...
程靜書聽到咳嗽聲才發現逐墨身後有一頂轎子。
轎簾被掀開,竟然露出了她爹爹的臉。
程靜書吸了吸鼻子,三步化作兩步上前跳上轎子,直接抱住了程永安。
程永安怔住了。
他只能對逐墨訕笑。
他的老臉啊...
今日真是丟盡了!
先是被這年輕人救了,又被這年輕人看到自家女兒這副德行...
程永安拍了拍程靜書的背,輕聲道:「差不多行了!」
「不行!再抱會兒了!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程大人,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能私自外出呢?你好歹也要留個口信給我們吧?我看到秦叔滿身是血地暈倒在我面前時,我真的...嗚嗚嗚...爹爹,你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程永安:......
得了!
隔了沒多久,他閨女把他罵她的話全都還回來了。
他正想挽救一下身為父親的威嚴,忽地感覺脖間有溫熱涌動...
他的心驟然一抽...
這丫頭...
怎麼真的哭了...
逐墨微微俯身,往山林深處走了走,是既能給那對父女留下空間的距離,也是遇到危險能及時出現的距離。
面具男:「程小姐怎麼又哭了?」
小狐狸:「為什麼哭得時候又遇到你了?」
面具男攤手,怪我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