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他這輩子挂念的人不多
厲北廷唯一的要求就是「今後無論發生何事,但求陛下保太尉府上下平安無虞」。
這句話,看似平淡。
但仔細想想,這是一個男人要用赫赫戰功換取的回報。
原本,他可以換取更多、更實際、更有利於他早日在朝堂站穩腳跟的東西。
可他沒有!?
他挂帥出征,率領南齊將士出戰,將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卻還挂念著程家人的安危。
那時,程靜書不過是他心上的姑娘。
沒有定親,沒有成婚,還算不上是板上釘釘的自己人。
可偏偏就是那個時候,他就從皇帝那兒要來了這個承諾。
浴血沙場,奮勇殺敵。
不惜違背本心,以靜王身份回歸朝堂,為的只是護佑心愛姑娘滿門安穩。
皇帝嘆了口氣。
若他能預料到這姑娘蠱惑人心的能力,他當日萬萬不會允諾。
他看著程靜書。
思緒又回到了段秋月進宮的那一夜。
在寢殿見到段秋月之前,皇帝對江湖中殺人不眨眼的白髮妖孽有所耳聞。
他從未將這樣一個亦正亦邪的傳奇人物和自己聯繫在一起,更未曾想過這個人會是自己的兒子……
南齊皇帝之子就算淪落江湖,也不該長歪至此!!!
若叫百姓和朝臣知曉他還有這麼一個滿身邪氣、殺人無數的兒子,他該如何自處!?
所以,當段秋月開口告訴他他們是父子時,皇帝將他趕出了殿外。
段秋月有備而來,留下證據便走了。
那夜后,皇帝知道他和先皇后竟孕育了兩個兒子。
雙生子。
老大厲北廷,老二段秋月。
這兩個兒子,走了不一樣的江湖路,卻全都命途多舛。
而這一切,都拜他這麼多年最寵愛的貴妃所賜。
他枯坐了整夜,清晨還吐了血……
那之後,他幾乎每晚都會夢到已故的皇后。
那個叫段青檸的姑娘,溫婉大方,是當年望京貴族中實至名歸的大家閨秀。
她的溫婉和矜貴,是刻在骨血中的。
因此,當年在選秀之前,他微服私訪,只是那麼遙遙一望,就將那個姑娘記在了心上。
選修當日。
段青檸是他唯一欽點的美人。
所有人都以為他看重的是段青檸母家的權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就在不久前的那一眼中,丟了心、失了魂。
他很寵段青檸,短短一年之後就將段青檸冊封為當朝皇后。
她也的確擔得起國母這個稱呼。
她不爭不搶,像是無悲無喜。
就算他連續納了十幾位美人,她也不會有半分不快。
起初,他很欣賞她的這份胸襟和氣度。
可漸漸地,他發現段青檸也許不是大度,而是不愛他。
女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和那麼多女人共享自己心愛的男人呢!?
他開始疏遠段青檸,故意冷落她,在她面前表現得和別的美人親熱。
即便如此,段青檸仍是那副寡淡的模樣。
是了。
愛時,寡淡也有滋有味;不愛時,寡淡就成了致命的缺點。
再往後,他們的故事和戲台上演繹過無數次的故事一樣……
慘淡收場。
他夢見那個姑娘對她笑,一如初見。
在他的夢裡,那姑娘忽然有了喜怒,有了脾氣,她沖他大喊著:陛下,你為何要這樣對待我們的孩子!?他們是我們的骨血啊!若非遭人陷害,他們本可在我們身邊長大,也許不會如我們所想的一帆風順,但也不至於淪落在外,連個家都沒有。
她摔碎了殿內所有的東西,赤腳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黑髮,黑眸,玉肌美骨。
她看著他,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控訴著:陛下,你已經負了我了,不要再讓孩子們傷心了。
這樣的夢,他一連做了許久。
他終於忍受不住良心的折磨,秘密召見了段秋月。
他還是不敢讓人瞧見他與白髮妖孽有往來。
第二次見,也是一個深夜。
那夜,無月。
夜,黑得讓人發怵,便也襯得段秋月那頭如雪銀絲格外耀眼。
他想上演一番父子相認的深情戲碼,卻沒想到段秋月根本不屑於認他為父。
段秋月警告他:不許動小鬼,不許左右她的婚事。
他問段秋月:小鬼是誰?
段秋月道:程靜書。
呵——
程靜書。
太尉千金。
真是個有能耐、有手段的小姑娘。
他問段秋月: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段秋月道:她是我妹妹。
妹妹!?
他分明從他眼神中看出了極力想要隱藏卻根本隱藏不住的情意。
他問段秋月:這就是你來見朕的目的!?
段秋月道:是,你若敢將小鬼許配給你那不成器的九兒子厲雲承,我不介意跟你新仇舊恨一起清算。陛下應該不希望讓世人知曉我的存在吧!?
他氣得摔了茶具。
段秋月卻一點被威懾到的感覺都沒有,他笑得弔兒郎當,就和江湖傳言中的模樣一模一樣。
他想教訓他,但忽地想到夢中的段青檸。
他知道,孩子變成這樣,有他一分罪。
他沒有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讓段秋月滾蛋。
段秋月滾蛋前提醒他:本妖孽和你其他兒子可不一樣,本妖孽做事隨心,沒什麼底線,也沒什麼人倫,我這輩子挂念的人不多,小鬼是一個,她要是不高興了,我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
他看著段秋月那頭銀髮。
覺得刺眼,又刺心。
「陛下!?」
程靜書喊他。
皇帝回神,看到罪魁禍首,臉色陡然一沉。
程靜書:……
莫名其妙!!!
她說了那麼多「大逆不道」的話,皇帝也沒變臉,怎麼這會兒倒是擺出君王的威嚴來了!?
皇帝道:「你走吧!朕不想看到你。」
「陛下還沒告訴民女,您答應王爺和段哥哥什麼了!?」
「這是朕與他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打聽。」
程靜書揉了揉後頸,道:「行!那陛下對民女的提議考慮地如何了!?」
「你所求為何!?」
「民女只願太尉府上下,一如往昔。」
「虧得北廷和秋月待你那麼好,你竟連提都沒有提他們。」
「陛下,王爺和段哥哥是您的親生骨肉,若您當真狠心絕情,民女也不覺得單憑我幾句話您就能對他們好。再說了…」程靜書頓了頓,唇角勾出淡淡的嘲諷,道:「就您那幾個兒子,個頂個兒地不成器,只要您還沒瘋,你就不會對王爺下手,至於段哥哥,陛下難道不知他的下落嗎!?」
「程靜書,你還真有幾分膽色。可朕,由來最厭惡被人威脅,你說的這些,還不足以讓朕答應你的請求。如你所言,朕還沒瘋,不會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娃娃牽著鼻子走。」
程靜書冷笑。
「陛下倒是不肯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娃娃牽著鼻子走,卻心甘情願被一對心懷叵測、虛情假意的母子牽著鼻子走。陛下,還真是個情種啊!」
砰——
皇帝將案几上的奏摺、煙台、筆架全都揮到了地上。
宮人們齊齊跪下。
程靜書看了眼,依然穩坐不動。
她只是把這些人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
她沒打算活著回去。
所以……
不吐不快。
若日後皇帝在行事前能稍微想到她今日的言論,能對王爺哪怕只是稍微仁慈那麼一點點,能對段哥哥…心懷那麼一點點的歉疚,她就值了。
她在一片靜謐中開了口,道:「陛下,您很清楚,我的提議是最好的結果。以我一人堵住悠悠眾口,代價最小。成明山之戰,表面上看只是牽扯了成王、靜王和段哥哥。可實際上,多少勢力滲透其中!?我知道左相羅子成羅大人一直和家父不對付,這次必會拿民女大做文章,攻訐家父。
陛下睿智,這些年一直對羅大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的不就是讓他和家父相互制衡嗎!?一旦家父出事,程府出事,平衡被打破,陛下又得頭疼了。您與家父君臣一場,想必比民女還要了解家父為人,他斷無可能摻和此事,民女雖是她的愛女,但女兒和國,孰輕孰重,家父由來都拎得清。
靜書不才,卻也與王爺朝夕相伴,耳濡目染,只願南齊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朝堂穩定,局勢才能穩定,百姓們才能過上好日子。陛下,擺在你眼前的這條路更好走,您何必捨近求遠呢!?」
「你想好了!?」皇帝盯著她的眼睛。
程靜書點頭。
「這件事,一旦開始就沒有退路。就算朕要保你一命,朝臣都不會應允。」
「知道。」
「北廷知道你的決定嗎!?」
「托陛下的福,王爺仍處於昏迷之中。」
「等他醒了,如何交代!?」
「陛下,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您還假惺惺問這些做什麼。您若當真在意王爺的想法,怎會任由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皇帝憋著一口氣。
他低吼道:「這是朕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放任你用這種語氣同朕說話。」
「如此,倒要謝謝陛下了。」
「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
「有。陛下,我希望厲雲承死。」
「什麼!?」
「我希望厲雲承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死,是我能想到的對他最仁慈的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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