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齊小年笑著搖了搖頭道:「殺人打仗這種粗活還是交給我們來做好了,你還是安心的待在這裡等著弟兄們的好消息吧。」
唐慎皺眉道:「你他娘的看不起誰呢。」
齊小年道:「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出謀劃策的本事老齊我佩服,想要同弟兄們一同上陣殺敵的心意我們也領了。但是這上了戰場人人都是自顧不暇的,你若真的出了事情那怎麼辦?」
聽了齊小年的話,唐九郎也是心中一暖。只是這決戰太過兇險,稍有不慎這八百人就很有可能會全部葬送再此。因此也急需唐慎親自在場統籌全軍。
「這個你放心。老子自然有人護著。」唐九郎說著便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啞巴。
這幾日忙著禦敵,齊小年也沒有注意到唐慎身後一直默默無聞的老頭。原本還以為這老頭只是負責照顧唐九郎生活的僕人罷了。結果齊小年對著啞巴這麼仔細一端詳,才發現自己錯得太過離譜了。
這啞巴雖然佝僂著身子,就算站著也不過才到齊小年的腰間,整一人就像是快要病死一般。看著腳步虛浮,然而身形卻異常的穩健。四肢好像無力擺動,但如果細看其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掌,卻能發現拳頭上比齊小年這幫粗人還要厚重幾分的老繭。
而最讓齊小年為之驚駭的是啞巴的眼神。
目珠渾濁,乍一看去獃滯得就似一傻子。可眸子深處那一抹冷意,齊小年這種二十年的老兵卻清楚。這種殺意只有從死人堆里爬出個幾十次才可能磨礪的出來。
清楚了啞巴實力的齊小年自然沒有任何理由再阻止唐慎一起上陣。齊小年清楚,如果那老頭真要動起手來,便是十個自己也不一定攔得住。於是便識趣的讓開了道,隨著唐九郎一同出了方陽谷。
眾人穿著突厥的衣物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方陽谷。這般明目張胆的行為,當即便引起了百步外突厥大營哨兵的注意。
這哨兵剛想吹起警戒號,但是一看見對方好像是自己人的樣子。一時間就真同唐慎所預料的一般陷入了猶豫。
「讓他給咱們開門,態度越囂張越好。」唐九郎附在小虎的耳邊吩咐道。
小虎扯開了嗓子沖著營地大門外的哨兵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雖然唐慎不明這話中的意思,但從語氣里聽著,小虎似乎是把這幾個哨兵的祖墳都給刨了個乾淨。
小虎同哨兵交談的聲音雖然極大,但由於是突厥語因此並沒有引起營內休息士兵的警覺。
聽見突厥語,再見著對方那囂張的氣焰,突厥哨兵就更加疑惑了。小虎一面用著突厥語同哨兵交談著,而眾人也在乘著此間隙緩步的向著營地推進。
聽著小虎那張揚跋扈的話語,哨兵自然也是心中生了火氣開始同小虎對罵。卻不知此時那人群之中早已經有六七張蓄了力架了箭的弓已經悄然的瞄準了他們的喉嚨。
雙方只差五十步的距離。便聽聞幾聲弓弦脆響,那哨崗上和大門前的守衛皆被利箭穿喉,整個大營再次歸於了安靜之中。
解決了對方的崗哨,八百人趕忙加快了速度飛奔至了大營門口。
「按計劃行事!」唐九郎大手一揮,八百人分作八組四散而走。不一會便遁影在了黑夜之中。
片刻后原本還略顯昏暗的大營便被一片衝天的火光所籠罩,各處帳篷被人點燃。一眾裸著身子的突厥士兵在大營之中四處逃竄呼人滅火。四千突厥士兵亂得就如同被蓋在了燒紅的鐵鍋中的螞蟻。
無歸營八百人分作了八隊。
一隊負責放火燒馬槽,斷了突厥騎兵作戰的想法。
三隊負責各處放火燒帳篷製造混亂。另外三隊則逢敵便殺。
至於最後一隊,則是唐慎和齊小年帶隊藏在某處以作大用。
此等亂象之下,突厥人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然而當他們拿起彎刀的時候卻忽然傻了眼,這營地里清一色都是穿著突厥服飾,夜色之下又難看清人臉,所以完全分辨不出誰是敵人。
戰場之上,生死就在一瞬之間,這些突厥士兵一猶豫,無歸營的弟兄們手中的刀就已經落了下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整個營地就已經被八百人攪了個天翻地覆。
就在此時,營地之中忽然立起一桿將旗。接著便是角聲連作,戰鼓轟隆。原本還慌亂無神的突厥士兵見著將旗,頓時便鎮定了下來,開始有序的拿著武器緩慢的向將旗的方向靠攏。
見將旗一立,齊小年沖著唐慎看了一眼,後者會意點了點頭。一直藏在暗處按兵不動的最後一隊人馬,提刀便向著將旗所在的位置殺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只要斬了突厥的統帥,斷了突厥的將旗就能徹底瓦解敵方軍心,軍心一散對方人數就算再多那也無濟於事。
只見齊小年一馬當先,帶著一百名弟兄喊殺著朝將旗的方向衝去。而將旗處的突厥守軍也很快就注意到了齊小年這支突襲的部隊,瞬間便排出了一道人牆妄圖阻隔。
「給老子死!」齊小年怒喝一聲,手中的鋼刀奮力朝前揮著。這百人皆是當時無歸營的老部下,提刀衝鋒之時殺伐果斷,毫不畏死。
兩方人馬剛一接觸,那堵看似牢不可破的人牆便被無歸營的百人給硬生生扯出了一個口子。百人從人牆口衝出,只是突厥人集結的速度卻大大超乎了唐慎和齊小年的預料。那群突厥人快速的朝著將旗的方向靠攏,便是眨眼的功夫就將齊小年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遭了!」唐慎見狀心中頓時一驚。如今他們百人被圍,行動已經完全停滯,就如同被綁上了手腳的猛虎,被突厥人圍殺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更為關鍵的是離自己不過三十步之遙的將旗此時也被越來越多的突厥人所護住。想要接近也是難如登天了。
當下圍過來的突厥士兵越來越多,這百人已經入了人潮腹地,幾乎已經逼入死地脫身無望。
唐慎深吸了一口氣,面帶慚愧的同齊小年說道:「這一次可能是我失算了,對……」
「喲!唐公子也有失算的時候呢?都跟你說了,打仗殺人這種活老子比你拿手。」一臉血跡的齊小年大笑一聲,用手往唐九郎的肩膀上重重一拍說道:「接下來就交給咱們吧。」
齊小年轉頭厲聲喝道:「弟兄們,先斬將旗,為其他兄弟爭取時間!」
「捐軀赴國難,陷陣當無歸!」百人齊聲,非但不退,反而更加兇猛的向著將旗的位置發起了衝鋒。
突厥人顯然沒有料到,已經被圍的寸步難行的百人竟然還會再次衝鋒。因為在戰爭的常識里,被圍滯者想要掙脫束縛便需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只見無歸營前排的十多人舉刀往前衝擊,突厥人提刀便刺毫不猶豫的便洞穿了這十幾人的胸膛和下腹。讓突厥人沒有料到的是這前排衝鋒的十多人身中數刀后竟然還頂著一口氣,往前奔跑。
見著那當頭的十幾人那不知疼痛,不懂生死的狠厲神色。突厥人的彷彿是見到了怪物一般。排頭十幾人硬扛著刀傷,胸口頂著半截刺入身體的刀刃,奮力的撕扯著突厥人的防線,並一步一步的朝前邁進。
終於十幾人緩緩倒下,留下的便只一條十步之遠的血路,以及突厥人驚魂未定臉色。十幾名弟兄倒下的一瞬間,突厥人看見的是再一撥亮刃怒目後繼者的再次衝鋒!
為首的那人絡腮鬍上還沾著搖搖欲滴的血珠,圓睜的雙目簇著半框熱淚和浪濤似的恨意。他邁著步子,踩著倒下兄弟的後背一躍而起。雙手握著鋼刀對著前面的突厥狠狠一劈,那一刀傾盡了他一生的怒火。
突厥人慌忙舉刀抵禦,可對方的刀太重,力太狠。便是聽見一聲脆響,齊小年竟然將突厥帶著那柄舉起的彎刀一併砍成了兩半。
齊小年宛若一尊殺神,垂刀而立,嚇得突厥人肝膽俱裂,一時間無人再敢上前撩其虎鬚。
「殺!」齊小年舉刀向前,無歸營弟兄皆含淚突殺。靠著前排十幾名兄弟以生命為代價拉扯出的空間,又向著將旗逼近了二十步。
眼見將旗近在咫尺,齊小年一聲大喝:「隨我來,斬斷將旗。」說罷大手一揮,眾人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