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獨自一人站在宿舍走廊上，雙手扶著塗有紅漆的鐵質欄杆，發獃出神，茫然無措。

退學費吧，要麼回家，要麼去老爸打工的地方。

可是，這兩個地方的熟人鄰居親戚都是知道我讀大學的消息，爺爺甚至還揚言要辦酒席，被我咬緊牙關，一口拒絕。

一旦回去，不僅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笑柄，家人也會丟盡顏面。

不退學費吧，照這樣的情況下去，學校很有可能是不會開班的，更何況那個成人高科和自考本科，我聽都沒有聽說過，上網查了查，確實有這回事。

但是，不管成人本科和自考本科都是比不上全日制本科，有些企業甚至還不認可。

我注視樓下來來往往的稚嫩面孔，他們看模樣都比自己小很多，應該都是中專生，心裡苦笑道：「原來還有全日制和非全日制的劃分，水可夠深的」

「你還要在這裡讀嗎？」一個聲音打破我的沉思。

我扭頭望去，一張黝黑健康的面孔映入眼帘，他再一次的開口問道：「你要在這裡讀嗎？」

我愣愣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繼續說道：「校長說，只要能湊齊十個人，他就開班」

他望著我發獃的神情：「反正到了這個時候，咱們也沒有地方去了，到不如在這裡安安心心地讀書，成人本科和自考本科都還行，我查了一下，自考本科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他看著我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渴望得到答案的神情，他又補充了一句：「已經有九個人同意了，在加上你，就是十個人啦」

良久，我點了點頭，輕聲頭：「可以」。

那人笑了，露出潔白透亮的牙齒，親切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答道：「葉開」

他拿出筆，在本子上記下我的名字。

班裡八十三位同學，走掉了七十位，還有十三位留了下來，十二位男同學，一位女同學。

開課的第一天。

胡校長走了進來，環視一圈僅剩寥寥十三位的學生，注視著黑板，笑容滿面道：「這樣就很好嗎」

講課的政治老師停止在黑板上揮毫的粉筆，望向胡校長。

胡校長揚了揚腦袋，歉意地說道：「接著講，接著講」。

他望向學生，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好好上課，你們都是好樣的」。

一個星期過去，一切都恢復到正常的學習進程，班主任張老師開口道：「一個星期的相處，相比大家都已經相互認識了，現在，我要任命一下班級幹部」。

張老師沉穩的目光掃視著下方，穩重地說道：「班長誰來擔任，毛遂自薦一下？」

大家保持沉默。

將近一分鐘，張老師平和地開口道：「既然都很謙讓，我就自己任命了，我看楊鋒同學就不錯，就讓他來擔任班長」。

手指著楊峰的方向，往上虛抬。

楊峰站起。

我心裡嘀咕：「原來是他呀，先前問我要不要繼續在這裡讀書的黑小子」。

張老師朗聲問道：「勞動委員誰來擔任」。

一片鴉雀無聲。

張老師銳利的目光望向我，揚了揚下巴。

我左右瞧了瞧，狐疑地直指著鼻樑。

張老師點了點頭，手掌對著我往上虛抬兩下。

我屁股離座，緩緩站起。

張老師眯著眼，和善地笑道：「我看你上次主動為班裡打掃衛生，是個挺勤快，有集體榮譽的人，以後你就是勞動委員啦」。

我不滿嘀咕：「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啦」。

接下來，什麼學習委員，體育委員，寢室長，各科小組長都一一走馬上任，因為班裡人很少，所以每一個人都有職務。

計亮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嘻嘻笑道：「現在咱們班全是班幹部啦」

這句話一落下，張老師和同學們都是哈哈大笑。

十月份，張老師帶著同學們踏上了成人高考的征程，因為考場是在外市，所以得提前一天去，滿載的大型麵包車經過五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終於在傍晚時分趕到預訂酒店。

兩人一間房，我很榮幸和司機睡一間。

曾波打趣笑道：「恭喜，恭喜，你和你師傅在一起睡啦」。

我抿嘴笑了笑，沒有反駁。

因為老家的習俗，我習慣把司機喊成師傅，所以同學們都笑言周司機是我師傅。

周司機大約五十歲出頭，中等身材，微胖臉，光禿油亮的腦袋。

他大踏地走進房間，眼尖地發現地上有張小卡片，俯身撿起，瞧了眼，開罵道：「我操，動感服務」將卡片重重地摔到地上，走向自己的床位。

我瞟了眼，卡片上，一個暴露性感的女子映入眼帘。

為期兩天的考試，在不是很緊張的氣氛中度過了。

對於我們這群上過高中的人來說，考試內容很簡單，都是最基礎性的題目。

闖過成人高考這一關，學校給我們放了一個星期的假。

班長和幾個好基友去泡網吧，晝伏夜出。

我宅在寢室追劇看小說，班裡班裡唯一的女同學背著書包，拉著行李箱回家了。

一個月後，張老師走進教室，滿面春風地祝賀道：「同學們，恭喜你們考上本科了」。

計亮嘻嘻笑道：「那我們現在都是大學生了」

張老師無比認真地說道：「你們當然大學生，而且還是本科生，貨真價實」。

楊峰一針見血地問道：「老師，我們讀幾年，什麼時候畢業啊」。

張老師答道：「五年，明年四月份正式入學」。

同學們紛紛發出驚嘆聲：「五年，這麼長」。

張老師掃了眼面露驚訝之色的學生，淡淡地開口道：「你們是高升本，直接由高中升上本科，當然得要五年」。

計亮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笑著打趣道：「五年之後畢業，我們都老嘍」。

張老師沉穩地說道：「五年後畢業拿證是成人高考，你們還有自考，只要你們肯努力拚搏，最快兩年之內就可以通過自學考試」。

羅朗狐疑地問道：「老師，就是說兩年之後，我們就可以提前畢業啦」

張老師點了點頭：「對」

楊峰直截了當地問道：「那自考畢業證呢？」

張老師沉吟了一下，平靜地說道：「考過了，就能拿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