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悲傷失控的結果是整個晚上的失眠以及第二天帶來的雙眼紅腫效應，黑沼的一臉後悔頹靡被谷野形容為失戀的少女。黑沼蓮被這位正處花季的金髮少女打鬧調侃了一番。

在心理年齡以及潛在生理年齡都勝過一籌的黑髮少女對此無可奈何，也就任由她去了。

「黑沼，你怎麼了？」

大概是聽到他們的對話，山本關切的問候身後傳來。黑沼轉頭抬眼看到棒球少年眼中的擔心，眼角之餘瞥見斜後方的褐發少年身子輕輕一顫，便打起精神掛上笑。

「沒問題的。」

「可是氣色很不好啊。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好了。」山本武彎下腰湊近，讓黑髮少女下意識把座位挪后。「這幾天你也都沒參加社團活動，籃球社經理還特地來找我問你的情況。」

黑沼默默黑線別過頭低聲輕念。「……那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

「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只有她這個旁觀的青梅竹馬才清楚，棒球少年山本武僅於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內以自身天然的陽光俊朗的笑容萌殺了本年段，不，應是本校的眾多女孩，她自己也因偶爾上學和山本一起而遭受不少白眼——包括隔壁班的籃球社經理。掩飾過亂七八糟的心理活動和臉上的不自然，黑沼咳了一聲。「大不了我逃去天台補眠，放心。」

當然不可能真的跑到天台去逃課補眠。

開學以來她都中規中矩地遵守校規以防被那位熱愛並盛校園的風紀委員長咬殺，更別說去挑戰他的權威或是佔領他的領地。再者，作為1-A班的委員長，帶頭逃課顯然是對老師的藐視。

午後，黑沼使勁揉揉太陽穴拍拍臉頰，起身按老師的吩咐將本月測驗的成績整理后交至辦公室。本田導師正倒水泡開黑咖啡，看見她紅通通的雙眼，不由自主伸手拍拍她的肩：

「是昨晚讀書太晚了嗎？……保持好成績的同時也要注意身體啊。」

「嗯……」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本田大致瀏覽了一下同學的成績，然後微微挑眉。「澤田綱吉這次進步不小啊。」

黑髮少女心裡已經暗自開心過了。「嗯。」

「不過離及格線還有一段距離啊。」大叔推了推眼鏡。「聽說你在給他補習？真是辛苦你了。」

黑沼微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什麼，本田就接下去說道：「如果你在縣城讀書的話，肯定是能出國留學的！——可惜了，在並盛這種小地方……」

「不是這樣的，老師。」黑沼出聲反駁，音量不大卻堅定十足。

「——能在並盛讀書，我很高興。」

「對了。」臨走時，本田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下午三點風紀部要召開會議，在五會議室。」

黑沼邁出門的步伐一滯。「……我知道了。」

回到教室時人還未到齊，澤田也不在。黑沼深嘆了一口氣，抽出一張便簽紙，咬開筆蓋。

「請不要對昨天的事情太在意，我很抱歉。今明兩天的補習取消，有空到社團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黑沼」

黑髮少女來回瀏覽了幾遍看看句子通順與否，像小孩子一般警惕地環視周圍，發現沒人在意時偷偷笑了，將便簽壓在澤田的筆袋下。凝視了空空的座位一陣后，她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將腦袋埋在手臂中。

事實上，她早就不生氣了。

「為了不久后的戰鬥，要加油啊……綱。」

默念著這番話，鋪天蓋地的困意立即壓了下來。

國文課上，本田導師一眼便發現一個低下去的腦袋埋在桌上，剛想發火，忽然記起方才少女的臉色，控制回差點爆發的怒氣，將課本放在講台上。

「開始上課。」

谷野轉頭望向黑髮少女的睡顏，無奈地笑了。

當黑沼睡醒時，教室已經空無一人，大家都去參加社團活動了。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戴上眼鏡，手指摸到貼在桌角的便簽——

「已經幫你跟社團請假了，放學來找你。——谷野」

謝謝你，涼子。

黑沼用手撐著昏沉沉的腦袋。「怎麼感覺……忘了什麼事……」

抬頭望見黑板上方的掛鐘，三點三十分的鐘盤在她瞳孔中不斷放大——

「糟了！！風紀部的會議遲到了！！」

飛奔上梯，一群像是風紀委員和班長的學生走了下來，黑沼咬咬牙，再次提速竭力奔跑，「呲啦」一聲拉開五會議室的門。

「原來你還知道上來，一年級A組的黑沼蓮。」

果然是名副其實的並盛帝王，清冽的聲線毫無溫度地襲來，瞬間將黑沼周身的空氣凍結，冷意席捲全身，令人不寒而慄。抬眼望去，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一臉慍怒藏在撐在會議桌上合十的雙手后，隨意坐在偌大的會議室的另一頭。深棕色的會議桌上散放著資料，草壁副委員長恭敬地立在一旁。

黑沼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不住吞咽。

「非常抱歉，委員長。」

「草壁哲矢，你先出去。」雲雀恭彌抬手示意草壁離開，副委員長屈身領命，走出會議室時不忘帶上門。

身後緊閉的門，說明自己沒有退路。看清這一點，黑沼倒也沒剛才那麼害怕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視死如歸」。

「聽說，你是該屆新生中成績最好的？」

「……是。」

「很好。」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雲雀的聲音染上了一絲笑意。「以後，每天中午一點到接待室。」

「……啊？」黑沼悄悄抬頭，為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詫異不止。

「否則咬殺。」

「是，委員長。」她無力反抗，只好又縮回腦袋。

出門時看到站得筆直的副委員長，黑沼心裡還殘留著面對並盛帝王的陰影。外面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口斜切進來，籠罩著朦朧氣息的過道甚至讓她有種置身於通往天堂大道的錯覺。

「居然活著出來了……」她無聲喃喃道，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

雲雀和草壁說了幾句，前者便瀟洒地離開了，烏亮的皮鞋有節奏地敲擊著過道，震撼人心。

「『黑沼蓮』，是？」草壁走到黑沼面前。「你近日的任務是整理委員會的賬目，具體事宜明日另行通知。」

黑沼微微彎下腰。「接下來請多指教了，副委員長。」

「沒什麼，倒是麻煩你了。」比起委員長的冷酷，草壁副委員長顯得平易近人得多。「我們一直都缺少有才能的人，你的到來真是幫了大忙。」

「……我會加油的。」她輕輕點點頭。

社團時間結束后，為了懲罰某個睡了一整個下午的傢伙，谷野涼子拉著黑沼去逛街。

「啊，就是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雲雀恭彌。」金髮少女用吸管攪拌著杯中的冰塊，右手托腮聽友人傾訴今日的慘痛經歷。她們此時正坐在谷野強力推薦的一家冷飲店裡。「網球部的學長也討論過，據說是個並盛控，抓風紀及其嚴苛。」

打架也非常在行，因此之後被某個斯巴達嬰兒看上了成為雲之守護者。黑沼心裡補充道。「你的消息好靈通啊。」

「哈哈，眼觀四方耳聽八方嘛。」谷野一臉自豪，轉而露出憧憬的表情。「不過，很多人都說他很帥，有股與生俱來的霸氣。」

「呃……」糟糕。黑沼的右眼皮開始跳動。「等——」

「我決定了！」沒來得及阻止，金髮少女拍桌而起。「元氣少女谷野涼子當前攻略目標就定為——雲雀恭彌！」

聲音之大，引來回頭率百分百。

冷飲店內原本溫暖的空氣瞬間像降溫般凝固了。

黑沼尷尬地別過臉，不經意間看到桌上立著的菜單，伸手拉扯谷野的衣袖。

「怎麼了？」谷野不解道。

「待會陪我去商店街逛逛。」

「嗯，好啊。不過怎麼會突然想去那裡？」

黑沼瞥了一眼菜單上特惠品的時限，笑了笑。

「山本的生日快到了。」

「對了，小蓮。」站在櫥窗外，谷野抬手捋順被風吹起的金色髮絲，對正彎著腰選擇恰當禮物的黑沼說，「你有沒有想過交男朋友？」

「……啊？」過了一秒，黑髮少女才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一個音。

谷野走上前揉揉她的腦袋。「啊什麼啊，說真的，你難道沒有喜歡的人嗎？」

「……」黑沼直起腰看向友人。「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看著他，這就足夠了嗎？

只是隱忍地喜歡他，這就足夠了嗎？

倏忽間，心裡浮現出不甘心的反駁，讓黑髮少女不由得猶豫了。

——你要將他拱手讓出嗎？

……不。

——你的喜歡，只是說說而已嗎？

……不是的。

——那你在猶豫什麼？

……對不起。

……我實在沒辦法，忽視他的心情啊。

「你……」谷野望見黑沼咬著嘴唇一副難受的模樣，正想開口問問，忽然感覺肩膀被一個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手上的手機瞬間被搶走。

「給我站住！」可惡！這可是限量版的款式啊！金髮少女搖搖發獃的黑沼，便拔腿追上，一邊大喊：「抓小偷啊！」

從拐角處轉出一個高挑的少年，聽到呼救聲后愣了一下，然後對向自己奔來的猥瑣小偷就是一拳，直接把他打趴在地。黑沼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谷野拉著追上前，她才抬頭看到見義勇為的俊朗少年。

「這是你的手機。」

並盛中學籃球社主將二年級的藤本洋介將小偷手中緊攢著的手機拿出來，伸手遞向發愣的谷野涼子。夕陽覆著他的側臉，光芒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