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小女流氓
阿碧並不是個生事的孩子，卻也不喜歡有人找她生事。
當她扛著比她還高一個頭的鋤頭樂呵呵地繞過翠姑家的籬笆，向自家大門邁去的時候，就被那群以胖子為首的小孩給堵住了。
今天小胖子穿著一身新做的青衣，頭戴著一頂新做的青色棉帽子。一看便知是玄府里二等小廝的打扮。他得意洋洋地望著有些歪歪倒倒扛著鋤頭出門的阿碧，還特意將腰間的小木牌整理整理，顯露出來。
張勇本來是特意來找二狗的，一來想顯露一下自家的本事，二來是想警告警告二狗，在玄府里要安分點。不要以為現在做了少爺的書童就自以為比他高一等了，以他家的關係，遲早也會比二狗那小子混得強。
所以張勇一路過來都是仰著頭左右大笑著和旁邊的小孩說著話，並沒太注意阿碧。
阿碧本來就有些把握不好手裡那柄鋤頭，左走兩步也被攔住，右走兩步也被攔住，手裡鋤頭晃了晃，她差點摔倒在地。
隨著小孩們的哄然大笑，張勇終於地下了他高貴的頭顱，正視阿碧。
他發現今天的阿碧與眾不同。秀麗、可人、嬌小的身體靠著鋤把，小臉微微發紅，帶著點怒意瞪著他。
村裡小女孩敢這樣瞪他的很少，她們都怕他們這群混世魔王。遠遠還沒遇見就跑了個無影無蹤。搞得他老媽張王氏說了他很多次，這樣下去以後在村裡可沒人敢嫁他了。不過他卻不這樣認為，因為他每隔幾年就會跟著王氏去成都府的玄府給老太太請安。他覺得玄府里最好看的還是玄月公子的幾個大丫頭，所以他根本看不起村裡的小姑娘，更何況他自認為還年幼，過了十五再提這些也不遲。
但是今天的他看見阿碧那可愛的模樣，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很奇妙的感覺，在肺腑里散不開，讓他很鬱悶。
而阿碧現在也知道了那個小胖子叫張勇，有個玄府里很有背景的老媽和很叼的一個老爹。但是她很不樂意有人擋了她的去路，而且是那個胖子。
「小丫頭，閃開！」他很不客氣的揮著手，卻不經意地拂過了阿碧的臉頰。那滑滑的嫩嫩的感覺在指尖瞬間傳便全身。他的心抖了抖。難道這就是老媽說的總有一天會遇見喜歡的女孩子的感覺？他才十歲啊。不過老媽說他是和玄月少爺同年的，當年還奶過玄月少爺。現在老太太早就安排好了幾個大丫頭在玄月少爺房裡服侍著了。
「小豬，讓開！」阿碧一看張勇傻乎乎地眯著眼盯著著她，一副小色鬼模樣，頓覺噁心，毫不客氣回敬他。
「勇哥！她罵你！」旁邊小孩趕快提醒。
「阿虎上山了。昨天我親眼看見的。」另一個小孩忙出著主意。
阿碧見勢不對，趕快拖著鋤頭向前擠過去。
這時，二狗趕來了，見是張勇便放慢了腳步，心裡有些害怕，還是磨蹭到了他跟前，點點頭小聲說道：「勇哥，你來了。」
眾小孩見張勇今天一反常態不說話。再一瞧他居然只盯著阿碧。村裡小孩大多訂了親，而且還有幾個年長張勇的小孩，大家頓時明白了三分。誰不知道張勇眼光高，看不起村裡的女孩子啊。
今天看見阿碧這番打扮，果然勝過了村裡小女孩。
「勇哥，你也進府了。二狗子那是你的下飯菜。阿碧以後肯定是你的。」旁邊又有小孩出著主意。
於是，小孩們更是不讓阿碧離去，圍了過去。
二狗雖有些遲鈍，卻也不笨。見情況不對，忙拉了阿碧想跑，又被三四個小孩圍住，動不得。只得左右使勁推著，想給他和阿碧推開一條路出來。
兩小孩一架，便將二狗甩了一旁，順便看守住他以免他搗蛋。
二狗怕阿碧吃虧，和那兩小孩抓打起來，卻不見占著一點上風。
阿碧火得將鋤頭橫著掃蕩了幾圈，小孩們見她兇猛，散開去，卻仍將她圍在圈內。
張勇是小孩王，力氣最大，一把抓住鋤頭，一拉，阿碧來不及鬆手，一下被拉到了張勇身旁，被張勇一把抓住。
阿碧嚇得立刻鬆了握著鋤頭的雙手，前面被張勇攔住，後面左右被小孩們攔住，動彈不得。阿碧此時明白了他們今天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周圍小孩起鬨起來，大叫著。
奇怪的是張勇還是沒發話。許久，才說出一句：「你今天這樣很好看。」話落，他就後悔了。
「嘩！」不料所有小孩一聽這話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拉拉手！拉拉手！」小孩們起鬨起來，甚至有人提議拉拉阿碧的手。拉了就是他的媳婦了。
阿碧一聽這話，差點雷到。古時的小孩就這般幼稚？眼看今天一下走不掉，再墊著腳望望二狗，只見二狗發瘋地沖了過來，卻又被幾個小孩拉住。二狗踢得身旁的灰土四處飛揚著。
她忍不住嘆口氣。阿虎在就好了。看來一切自幼靠自己了。
張勇雖然膽大、混來，卻從不曾碰過村裡的小姑娘。雖然他總是信誓旦旦地說很多借口，地上這幫孩子還是常常笑話他。
今天他不出手是不行的啦。
他一把抓住阿碧的手，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阿碧見他的手胖胖的大大的，手心出著汗，還微微顫抖著，她明白他很緊張。心裡竊笑的同時，乾脆反手握住他，笑嘻嘻地說道：「勇哥啊，你好！」
眾小孩不曾見過那麼膽大的小姑娘，頓時呆住了。其中反應快的男孩子已經出聲：「小女痞！」
阿碧本就是個調皮的女孩，此時看見眾人如此，又聽那孩子這樣說，存心想戲弄他們一番，也省得他們以後來找麻煩。
乾脆第一個跳到說她的那個孩子面前，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使勁甩了甩：「你好，你好，好得不得了，好得下河洗澡。」說得十分的快，最後幾個字說得極其模糊，估計那小孩都沒聽明白，只是呆在那裡。
阿碧不等他反應過來，乾脆快速地一個接一個握手下去：「你好！你好！好得下河洗澡！」
「你好！」
被握手的小孩頓時都石化了，愣在那裡。
最後到了張勇，阿碧乾脆來了一個熱烈的擁抱，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哥們，努力啊！」
張勇的臉一下變紅，又變白，又變綠，變赤紅，跟變色龍一般。
阿碧數著「一、二、三」，果然不到四，只聽張勇大叫一聲，掉頭就跑。
眾小孩更是面面相窺，灰溜溜跟著飛快地跑得無影無蹤。
不到一分鐘，只剩下還沒反應過來的二狗和阿碧。
阿碧忍不住撲哧笑了，重新撿起鋤頭，扛著向自家院里走去，還高興地哼著小曲。
走了幾步卻發現二狗居然還沒跟來，忍不住回頭一笑：「二狗哥哥，你也石化了嗎？」
「石化？」二狗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盯著阿碧：「你剛才……剛才……」卻又不敢說阿碧，只得剛才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阿碧捂著嘴笑了，跳到二狗面前，也握住他的手：「二狗哥哥，這是我家鄉的禮節，見了陌生人都可以握手表示友好的哦。」
「哦。」二狗紅了臉，低了頭：「可是，你剛才還……」
「哦？！」阿碧頓時明白過來，忍不住羞羞他的臉：「你不是吧？我捉弄他你也看不出來？要不，我也給你一個最為熱烈的大擁抱？」說著真的過來要抱二狗。
「不！不！不！」二狗紅著臉趕忙後退，小聲說道：「我以為，以為……」
「什麼？」阿碧不解的迷茫的望著二狗。
「沒什麼。反正他不是好人，以後別碰他了。」二狗這時才明白過來，阿碧剛才根本是無心。或許她根本不知道村裡民風淳樸，自幼男女有別，像阿碧如此膽大的算是第一次了。
「恩。」阿碧卻想起，以二狗的性格，今天能如此替她出頭已經是很破格了，於是她也抱抱二狗，很真心地拍拍他的後背：「謝謝二狗哥哥。」
二狗一下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搶過阿碧的鋤頭向她家園裡奔去，找到以前幫阿碧挖紅薯的地方，只管使勁挖下去。
阿碧忍不住捂著嘴，嘿嘿樂開了花。不會，想起阿虎來，忍不住望望天，看看遠處白茫茫的大山，心裡默默祈禱著，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兩人卻都沒注意到剛走出門口的小紅。
原來小紅聽見了這邊小孩吵鬧，怕是張王氏家的小孩來尋二狗的晦氣，趕忙出來看。卻只看見那幫小孩離去的背影，接著卻看見了阿碧和二狗的那幕，這讓她看到了希望，喜滋滋地趕忙回去報告給翠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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