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5章 化形
下跪，求饒……
多麼熟悉的一幕啊！
一種言語難以形容的感動在此時忽然湧上心頭，赤金色的龍瞳望向天穹，在這個陰森的世界里，我好像看到了一束光，那並非是實質的光，而是從人世間照進來的光，看到它的剎那，我恍惚間忽然明白——啊，原來這就是人世間。
我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動，也沒有嘲笑老白，但我卻知道自己在踏足天官領域后，心境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變化。
可能是衛沖至死都在用生命告訴我的天官使命，讓我心裡多了太多沉重的東西，看清了自己前方的路，以及終有一天要去面對、背負的東西。
人生最有意思的地方在於你永遠猜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但又警惕著、掙扎著，努力的讓下一刻儘可能不那麼的殘酷，充滿動力，可如果已經能一眼看到盡頭是什麼，那麼少了太多太多味道。
當然，也可能是伴隨著力量的膨脹和大肆殺戮，讓我的心態有了變化。
我變得更像那些高坐世外的存在。
譬如，酆都山上那位。
譬如，坐鎮在妖墟的衛武子。
時光的意義在他們面前變得寂靜無味，喜怒哀樂這種東西也在遠去。
他們的存在，好像僅僅是為了做某一件事情而存在，他們高高在上，沒人會覺得他們對或不對，他們平靜的俯瞰著人世，漫長的時光中，那片人世其實已經和他們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也就沒什麼從那座神壇上走下來的想法和動力。
幸運的是，這個人世間仍然和我有關係，老白在我即將踏足那個地方的時候，親手把我拉了下來。
不過……手上怎麼濕漉漉的呢？
我回過神來，視線轉移到老白身上，發現……他的褲管濕了！
嗯，
不僅僅褲管濕了。
連特娘的褲襠都濕了。
……
「老白！！！
你特么尿我手上了！！」
我原地破防，暴怒的咆哮聲震動的這片天地都在顫抖，鬼城中有些地方進一步坍圮，碎石瓦礫等到處滾落。
「嗯？」
老白不哆嗦了，抬頭疑惑的看著我。
幾秒鐘后……
他「嗖」的一下跳了起來，在我掌心裡跳腳，大指頭指著我的鼻子：「小衛子，我草你大爺！！
你特么在這裝什麼大瓣蒜，嚇死老子了！！
這不是你被陰奴那隻小鬼嚇得屁滾尿流時候了？這又不是你頭一次殺人哭唧唧的找老子求安慰時候了？
當年的好大哥，現在的臭癟三是吧？白眼狼！！」
很難想象，剛剛一個被嚇得跪的筆直求饒的貨色，一轉眼竟然……這麼的生龍活虎！
我可不慣著這王八蛋，另一隻龍爪探出，直接將老白提溜了起來，但很小心，沒敢發力，現在的他太渺小了，跟一隻螞蟻似得，我真怕一不小心捏死他。
隨後，我把這廝當成了一塊抹布，按在掌心裡把那一灘黃剌剌的玩意兒擦了個乾淨，直到確認沒有什麼殘留物，才小心翼翼放下對方，壓根兒不敢扔出去，沒辦法，我感覺他筆直從我頭頂上跳下去都能活活摔死！
骨碌碌！
老白滾出去很遠，沾了滿身泥。
「呸，呸呸！
怎麼有點苦？
看來最近有點上火。」
他抹了把臉，吐著嘴裡的土渣子……
鷂子哥等人哄然大笑。
「好好好，你們都早看出來了？一個個不當人是吧？
行，他媽的，真武祠沒一個好人！
老子離家出走。」
老白斜眼，罵罵咧咧。
「去吧，紅娘子和仰阿莎都在等著你。」
鷂子哥冷笑：「聽說這次他們也趕來了，應該和青竹在一起，興許等從這兒出去你就可以見到她們了，到時候你明說自己已經退出真武祠了，看看投奔她們倆哪個比較合適一些，興許兩個都要也行，我相信你的魅力。」
老白臉色一白，頓時啞火。
笑鬧過後，眾人的目光再次回歸到我身上。
主要是，不回歸也不成，現如今的我，體型過於龐大了，盤踞在此，猶如一條綿延的小山脈。
不過這一次，眾人眼中沒有恐懼與驚詫了，只剩下……按捺不住的喜色。
「哥，你……踏出那一步了？」
最終，無雙開口問出了大家最好奇的問題。
我微微頷首，不等說話，一眾人頓時歡呼起來。
看那樣子，他們比我還要興奮幾分。
鷂子哥在大笑，
茳姚平靜，但緊緊握著拳頭。
無雙興奮的滿臉通紅。
小稚眼中帶著淚光。
……
衛氏一族的路曾經斷裂，他們陪著我走過最艱難的時候，從一無所有、一文不值一步步走到天官領域，當中的生死、磨難、痛苦，數之不盡。
這是我的天官路，也是他們的天官路。
此刻終於在混沌中見到曙光，他們心緒複雜，種種滋味湧來。
我靜靜的看著他們，也知道他們需要宣洩。
這一路，太苦了……
許久，只待他們情緒稍稍平復，我才無奈道：「發生了很多事，一言難盡，不過……還是先解決一下眼前的問題再說。
比如，我真不是故意卧在這裡要嚇唬你們，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化成人形！」
茳姚臉色一白：「難道……你不能化身成人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不知道辦法。」
我看向胡仙兒：「祖奶奶，有人跟我說，我或許可以參考一下妖族的化形辦法……」
「妖族？
你是衛氏一族啊！」
胡仙兒面色古怪：「不過，這倒不是什麼大事，很簡單，其實就是將精氣神內斂，收歸三魂七魄，精氣神含而不發，觀想人的形態，精氣神會隨著你的觀想變幻，魂魄的形態也隨之變化，肉身也是如此。
這在妖族當中，幾乎是道行最低的小妖都知道的事情！」
這個法子很簡單，幾乎沒什麼難度可言。
我甚至不需要去嘗試，直接進行實操。
這個辦法，確實有用！
但也讓人浮想聯翩。
妖族化形的法子，居然對衛氏一族同樣有效……
少頃，我渾身的生命精氣涌動，開始猛地回縮，那龐大的龍軀一寸寸縮短，不過片刻而已，已經化作人形，低頭一看，默默轉過身子蹲了下來。
「哇！死變態啊，不穿衣服！！」
斑斕誇張的大叫，兩手捂著眼睛，但是指頭縫兒拉的老大，一邊怪叫，一邊瞅著。
茳姚立即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套我的備用衣服給我穿上。
「咳咳，其實，你在化形的時候，可以適當用靈氣凝結在體表，讓它們實質化，看起來像是衣服就行，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胡仙兒忍著笑意開口。
「為什麼不早說？！」
我整個腦袋都漲得通紅。
「忘了！」
胡仙兒擠了擠眼睛。
我覺得她是故意的，報復我剛才嚇到她們的事情。
「好了，現在可以說說具體情況了吧？」
胡仙兒轉移了話題。
「恐怕還不行。
一來一回耽擱了太久，得趕緊處理掉一些首尾，然後去找那隻黑手了。」
我抬頭看向看向天空。
天空中，那一道血色長虹仍在，但是，顏色明顯稀薄了許多。
這說明，某些儀式……似乎快要準備完成了。
我收回目光，輕聲道：「是時候徹底解決天官墳場這個麻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