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年漁夫，化蛟蟒
「沒想到，居然來了個大傢伙。」
中年人摘掉了斗笠，露出一張布滿黑渣鬍鬚的黝黑臉龐，從外表看去，委實和一般的漁夫並無兩樣。
不過，他本就是東海最有名的漁夫，所見過的水中奇物自然不少。
萬物序列，雖然等級森嚴，但也並不是沒有例外，由獸成精，由精成怪，甚至及妖。
即便天道威嚴，但總有網開一面的時候，作為萬物靈長的人類，自是得天獨厚，幾乎算是網路了天道之下機緣的十之八九，餘下機緣，莫不是在福澤深厚的仙山妙嶺間，就是落在無盡寬闊的水域之中，中年人所見所聞不少，這條盤旋在洛河之底的黑蛟的實力，能夠排進前三，要知道這可是一條運河，而非闊海，這條運河追根溯源，存在的年限最多不過六百年，而這條黑蛟的道行儼然不止六百歲。
嚴格說來，這黑蛟依舊屬於化蛟蟒，不過只差最有一層蟒衣而已，外形和蛟已有八九成相似。
這修行歲月恐怕千年朝上的黑蛟自不可能是這條運河之中誕生之物，而出現在這洛河支脈間的意味，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當然，當他注意到那一條黑蛟的時候，那條黑蛟也是注意到了他。
中年人身上自帶的對於水域妖物的震懾氣息，足以證實這個看上去無比普通的中年漁夫至少捕殺了不下百數的水中妖族。
只是本該相安無事的一人一妖，卻迸發出了強烈的戰意。
原本本來平靜的洛河水面，開始晃蕩。
如此強烈的戰意，也只是因為這一人一妖彼此之間互有威脅，中年人希望在自己的魚簍里多上一條千年的蟒蛟的同時，那條酣睡許久的黑蛟也想憑藉這一戰褪去身上最後一層蟒衣。
這位漁人雖然也是武道中人，卻本是個散漫的漢子，若不然也不可能在東海之上以捕魚為樂，這次前來寧城，也不過是師命難違，和自己那個要強的師妹可是大相徑庭，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好似水淺的寧城，居然還藏著這麼一個大傢伙，卻實在是讓他有些驚喜。
那水戰極強的侍衛也是察覺到了水中的異樣，對於這些常年在東海口操練的水兵而言，對於危險的感知，也只比那個中年漁人稍微差一些而已。
而就在此刻，一條黑粗的水柱衝天而起，卻是帶起了層層巨浪，圍在最中心的那些水兵，即便是水性再好，那也是被這震力給立即震死過去，水柱自然不可能是黑色的，變成黑色，不過是因為那水柱之間裹著一條又粗又長的黑蛟。
千年道行的黑蛟一旦發作，可謂是氣勢磅礴，雖未有呼風喚雨的能量，但卻也有驚濤駭浪的本能，那坐在大浪不遠處搖晃船隻上的胡小琳此刻便是傻了眼，她哪見過這般陣仗，雖然馭船的船夫已經再拚命的駛離，但在千年黑蛟面前，那便是如同嬰孩一般無力，更何況，這寧城所在的七十里洛河支流，本就是黑蛟的地盤，對於水勢走控，沒有人能比得上黑蛟。
「還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那中年漁夫微微皺眉，卻早踩著船舷，凌空躍起，朝著胡小琳那邊撲去。
雖然，自己也和師妹一樣不喜歡這個交情而且蠻橫的刺史千金，但若是這個刺史千金真的死在了寧城，先不說刺史會做何感想，自己也不好向欠了廣陵王一個人情的師傅交代。
當洛河之水撲面而來的時候，胡小琳大叫著閉上了眼睛，不過下一刻，卻是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給拎了起來，胡小琳驚呼睜眼，卻見到居然是那個被自己嫌棄的中年人救了自己。
今日來洛河遊玩，姓安的女子自然是無心陪同的，只不過她卻也不想讓這個刺史千金真的出事，雖然在知曉了這個刺史千金被一個陌生的青年善了一個大嘴巴以後，姓安的女子心中多是偷笑，至於讓她去找出那個行兇者，自然是不可能，但若真心有人想置這個刺史千金於死地，那她多半是要阻攔的，只聽得今日胡小琳要來洛河之上遊玩，姓安的女子便索性讓自己的師兄陪同了，畢竟這水上功夫，自己師兄算是獨樹一幟，當然其中多數的緣由，不過是這個胡小琳真不討自己喜歡。
而這胡小琳，對於這般安排卻也是不是很滿意，甚至連話都懶得和那漁夫大半的中年人說，胡小琳只覺得那漁夫身上得海腥味太重，而且穿著襤褸，卻是不同意這個漁夫跟自己同乘，中年人也不惱，只是自己駕了一條小舟在不遠處跟著就是了。
只是這危機關頭卻還是這漁夫模樣的中年人救了自己，胡小琳卻是略微慍怒，因為現如今的自己，卻像是只被人拎著的小貓一般。
那粗魯的中年人，居然領著自己的前襟領子。
「再動的話，我就把你扔回去。」
只是，中年人卻在這個說話聒噪的女子發生前就讓她閉了嘴。
中年人將胡小琳丟回了自己的小舟之上，而那艘奢華的遊船，卻在眨眼間就被垂落的河水衝擊成了數瓣，零零散散。
胡小琳被丟上了小舟，看到此情此景，卻是一臉震撼煞白顏色，中年人用腳一推，卻是將那小舟朝著對岸送去，然後笑眯眯的看著半截身子在水面之外的黑蛟。
「看來你也是憋的夠久了。」
「是想讓我來送你最後一程嗎？」
「也是，像你這般由蟒化蛟，雖然還差著最後一層蟒衣，但有千年以上道行的大妖，這洛河水淺之處，哪裡有敢跟你作對的存在。」
中年人自言自語。
這大道爭鋒，本來便是極為危險的，特別是對於黑蛟這種龐然大物而言，不進則退，當然退路，便是死路，今日的中年人，無疑是上天給他選得一個最好的磨刀石，褪衣刀。
黑蛟微微低鳴，這洛河之水便是倒逆而為，朝著中年人席捲而去，中年人眼眸微動，卻掠過一絲淡淡之意，身前似乎有一層無形壁壘，自下而上托舉而起，洛河之水雖然在這中年人的頭頂，卻連中年人的髮絲都沾染不得，經著緩衝，河水才慢慢的進入洛河之中。
漁夫也是略微有些苦惱，今日來到洛河之上，哪知道會遇到這般陣仗，那用的極為順手的魚叉，魚簍可都不在身邊，當然，這種苦惱也不過是轉瞬即逝，他大聲的笑道：「看來今日奈何不了你，我還真要送你一場造化，當然這造化你接得住接不住，我就不知道了。」
黑蛟赤紅瞳孔之間，有精芒掠過，卻知道了那漁夫的意思了，便是身形兇猛的朝著那漁夫撲去，這次則是另外半截身子也脫離了水面朝著中年人撲去，而那黑蛟此刻並沒有藉助水勢。
中年人身子微微一蹲，身體內每一塊骨骼，都在頻動，然後在那黑蛟到來的瞬間出拳，若是外人看來，這隻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拳，但是這一拳，卻是直接擊飛了那十數丈的黑蛟，中年人也退守到了小舟之上。
那早有蛟形，卻差一步的進入蛟境的蟒蛟被這一拳擊退了十幾里以外，才再次沒入水中，而那中年人呢，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大礙，但卻也不是氣定神閑，剛才那一拳，卻也是讓他硬生生的承受了數十萬斤的反噬之力，若不是強撐著不露破綻，現在中年人早就狂噴鮮血了。
硬生生的吞下了一口鮮血之後，中年人對著風波漸平的水面淡然道：「我在滄海城等著你，若是你還有機緣徹底化蛟的話，咱們還可以再來一次比試。」
中年人捕獲的蛇蟒不少，但卻從未有過能夠抓捕到一條蛟龍的戰績，想來也是一種遺憾。
水下有暗波流淌。
「姓胡的丫頭，划船，回去。」中年人慢慢坐下，卻是對著胡小琳說道。
那痴坐在一邊的胡小琳委實嚇怕了，這個懶散的漢子，居然如此兇猛，卻也是讓胡小琳大吃一驚，但此刻，這個漢子，卻要讓自己給他划船，自己堂堂刺史千金……
「若是你不想死在這裡的話，就快點。」中年漢子懶得解釋。
雖然他也知道那條蟒蛟現在身受重傷，但自己的情形實在好不到哪裡去，若是此刻再有異變的話，估摸著怎麼也護不住眼前這個蠻橫的丫頭了。
剛才中年人與蟒蛟對抗，看似只有短短几個呼吸之間便結束了，但實則已是兩敗俱傷。
胡小琳也是被中年人嚇到了，趕忙是蹲下身子，滑動船槳，只是動作笨拙，卻被中年人賞了好幾個白眼，這位從小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那是快要哭出來了。
而在十數里以外的一個淺灘，甘鷹和早就昏迷的陳樂被衝上了岸邊，一邊還有被一同衝擊到岸的嚴歡。
三人之中，嚴歡情況最好，甘鷹次之，陳樂最糟。
那嚴歡雖然最早遇到了那條黑蛟，但是那條黑蛟似乎對他沒有半分惡意，甚至在戰局開始之前便將嚴歡推出了波及範圍。
甘鷹雖然不會水，但他終究是一個體魄遠比普通人強悍的第五境界的武夫，雖然比不了那個能夠赤手空拳和出水蟒蛟打了個平手的武夫相比，但也不過是受了一些輕傷，還有嗆了不少水。
陳樂雖然水性好，只是先被甘鷹拖累，后又被黑蛟震力震裂了內府，此刻已然是進氣少出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