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公元451年，奧盧斯大人統一了整個歐洲大陸，建立了龐大的羅馬帝國，持續了多年的戰亂才稍稍停歇，佩特羅尼烏斯·馬克西穆斯大帝的遺孤只是個六歲的孩子，他把王位禪讓給了奧盧斯大人，整個世界才知道這位奧盧斯大人的全名：奧盧斯·奧拉·愷撒。

而此時的聖丁島已經有了名聲，這裡出產一種紙，潔白如雪，比羊皮紙更輕便便宜，自從第一艘商船把紙帶出去之後，絡繹不絕的商船便來了聖丁島。

商船帶來了物資和財富，整個聖丁島已經大變樣了。寬闊的房屋、整齊的街道，大家安居樂業。因為紙張的發明，聖丁島上建起了一座學校，只要願意，每個孩子都能入學。

不管是男人和女人都可以在島上尋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沒有奴隸，只有自由民，男人女人小孩都是。

慕瑾正在書桌旁編寫教案，她的手上是剛生產出來的鉛筆，在白紙上刷刷直響，書桌上各種羊皮紙書籍堆積如山，幾乎看不到她的身影。

尤里克進屋時就看到這幅景象，他靠著門框，窗外有風吹進來，吹動她耳邊的碎發，看著看著，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緩緩走到她的身邊。

慕瑾頭都沒有抬：「等一下。」

「嗯。」尤里克手撐著書桌低頭看她在紙上寫得密密麻麻的字跡，由衷的自豪。

一刻鐘之後，慕瑾終於收起了比，她穿著短袖上衣和到膝蓋的褲子，此刻側著頭看尤里克，剛才還冷靜理智的雙眼漸漸盪開一抹笑意：「怎麼了？外面的事情忙完了？」

「當然。」尤里克在她面前蹲下，拉起她的手：「慕瑾，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慕瑾身子突然一緊，雙眼猛然睜大，似乎怕驚擾了他，她努力剋制自己的呼吸。

「夢魘號今天傍晚會靠岸。」

風從耳畔吹過，就像有一隻蝴蝶落在手上，慕瑾小心翼翼地不敢動，生怕一個動作就讓這隻蝴蝶飛走了。

「真的？」

「真的！」

慕瑾的手在尤里克手中微微發顫，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了下來，雖然她極力隱忍，但是對索菲亞的思念卻一日比一日強烈。

自從第一艘商船靠岸，尤里克就讓人尋找夢魘號的下落，終於，終於有了消息。

慕瑾已經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門：「現在，現在天快黑了，我們先去碼頭。」

尤里克拉住他，擦乾她臉上的淚痕：「好了，你要先換身衣服嗎？」

因為有慕瑾的帶領，島上的女人也跟著穿褲子，畢竟如果做工的話褲子比裙子方便多了，但是時隔一年多再見索菲亞，慕瑾希望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她點了點頭：「好。」

尤里克和慕瑾都重新換了衣裳，慕瑾還畫了一個淡妝，等他們到碼頭的時候已經有船隻靠岸了，但卻不是夢魘號。

見他們過來了，米哈爾趕緊端了桌子椅子過來，擺好茶水點心。

現在整個島上最熱鬧的地方就是港口，每日靠岸的商船會忙碌一整天，所以岸邊的樹木已經全部被清理乾淨，開了一整排的鋪子，當初他們上岸時，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沙灘。

慕瑾根本無暇吃東西，她的眼睛不錯眼地盯著海面，此刻，夕陽的餘暉落在海面上，猶如鍍上了一層金光。碼頭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她靠在尤里克的肩膀上，心卻格外的平靜：「尤里克，謝謝你。」

尤里克輕輕撫摸她的背部：「謝謝我什麼？」

「謝謝你把我留在身邊。」

「那我也謝謝你願意留在我的身邊。」

兩人緊緊依偎，似乎天地之間的熱鬧都與他們無關，他們擁有彼此已經足夠了。

等到夕陽收起最後一抹餘暉時，夢魘號終於靠岸了，慕瑾迫不及待地衝到了碼頭，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的人，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尤里克牽著她的手往前走：「走吧，接他們下來。」

除了馬庫斯、安娜、索菲亞，竟然還有一個熟人，克洛伊......

慕瑾的視線始終落在索菲亞的身上，索菲亞摟著安娜的脖子，安娜似乎和她說了什麼，她轉過腦袋看著慕瑾：「安娜說你是我的母親？」

慕瑾鼻子一酸，點了點頭，向她伸開了胳膊。

安娜把索菲亞放在地上，索菲亞已經兩歲半了，能跑會跳，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有母親和父親，而且總有一天他們會重逢的。

當那個小小的身體落入懷抱時，慕瑾覺得整個人生都圓滿了，她抬起頭看著尤里克，伸出了一隻手。

尤里克蹲下身子，一把抱起索菲亞，拿起她的胳膊看了看，上面是慕瑾的那塊手錶。

索菲亞卻迅速地收回了胳膊，把手錶藏在懷裡，一臉警惕地看著尤里克：「馬庫斯叔叔說了，這是我母親的東西，誰都不能給。」

尤里克不禁笑出了聲：「我是你父親，不會搶你的東西吧。走，母親和父親可是給你準備了很多禮物呢。」

尤里克一手抱著索菲亞，一手牽著慕瑾的手，夫妻兩人輕聲與索菲亞說著話，其他人跟在他們身後。

馬庫斯的腿已經好了，雖然受了很大的罪，但是也算是痊癒了。克洛伊醫術了得，拿著小鎚子一點一點將他的右腿全部敲斷，然後用刀劃開皮膚，重新固定骨骼，他更是在卧床半年不能起身，現在，一看到克洛伊他身體本能地就發顫。

此刻。慕瑾和尤里克走在最前面，他們身後是安娜，而馬庫斯和克洛伊並肩往前走。

「最近在船上，你的腿沒有什麼併發症吧？」克洛伊突然問。

馬庫斯不敢看她，舌頭打結：「沒有，什麼不適都沒有。」

克洛伊點頭：「那就好，如果有不舒服的，立刻告訴我。」

「嗯嗯嗯。」

「是克洛伊大夫嗎？」埃布爾突然跑了過來，看到面前的女人，他眼中突然綻放出一抹亮光，隨即黝黑的皮膚竟然更黑了，他低下頭：「陛下，陛下讓我先送您回屋歇息，晚上在廣場上有晚宴。」

馬庫斯本來沉默地站在一旁，看到年輕精壯的男子，渾身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

克洛伊和顏悅色地應了一聲。

埃布爾看見她手上拿著一個箱子，伸手就要幫忙：「我幫您拎箱子吧。」

克洛伊微微後退一步，拒絕道：「謝謝。不必了，您在前面帶路就可以了。」

「好。」埃布爾尷尬地收回了手，抬起頭，似乎現在才注意馬庫斯：「是馬庫斯大人嗎？」

馬庫斯皺眉點頭。

「您的房間在克洛伊大夫旁邊，請一起隨我來。」

「嗯。」馬庫斯從鼻腔里冷冷地應了一聲。

兩人跟著埃布爾往房間走去，這一排房間修建得乾淨整潔。

埃布爾指著前面一棟白色的房子：「陛下和王后就住在那裡？待會晚宴就在前面的廣場。」

「嗯。」克洛伊的話並不多，進了屋，禮貌地道謝之後就關上了門。

馬庫斯也進了自己的房間，他什麼都沒有帶，可是房間里已經準備好了他要穿的衣裳，他根本不想動，直接在床上躺下。這些年，他的心中再也藏不下另外一個女人，剛剛下船時看到慕瑾，他依舊是開心的，但是那種開心就好像自己終於完成了一樁重託，而他們一家三口團聚已經是圓滿了，他只有深深的祝福。

這時一牆之隔響起砰的一聲，馬庫斯本能地跳了起來，直接衝出了門：「克洛伊大夫，克洛伊大夫，您怎麼了？」

沒有聲音傳出來，馬庫斯擔心得滿頭大汗，心幾乎要從胸腔衝出來：「克洛伊大夫，那我把門撞開了。」

「不！」

在馬庫斯撞開門的同時傳來一聲大叫，尤里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克洛伊，是沒有穿衣服的克洛伊，她似乎沐浴時摔倒了，他嚇得趕緊拉上門退了出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要。」克洛伊冷冷地拒絕了。

馬庫斯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看到一個婦人端著托盤過來，便說：「麻煩您幫一下忙。」

那婦人很和善：「您說。」

「這屋子有人摔倒了，我不方便進去，您能幫忙扶一下嗎？」

婦人看了看屋子：「啊，是今天來的貴客嗎？我正要送東西過來呢，那我進去看看。」

婦人進去之後，屋裡傳來了動靜，馬庫斯的腳卻像定住了一樣，半晌才站在門口問：「克洛伊大夫，您沒事吧。」

「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馬庫斯只能回到房間，他挫敗地躺到床上，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張驚慌失措地臉龐，她好像很少有什麼表情，從來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就算敲斷自己的腿骨，聽著自己的嚎叫聲也依舊無動於衷，可是剛剛她露出了如少女一般驚慌的神色，竟然讓他十分迷戀，想著想著，身體竟然有了反應，他突然坐起身，簡直不可置信。

在他三十年的生涯中，唯一動過心的人就是慕瑾，現在，現在他竟然對另一個人動了心，因為這個覺悟，他一晚上都心神不寧，當被請到廣場上參加晚宴時，他的視線掃過所有的人，唯獨不見克洛伊。

這裡沒有其他的熟人，他假裝拿起酒杯給克洛伊和慕瑾敬酒，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克洛伊大夫怎麼沒有來？」

慕瑾先是一愣，隨即心領神會地一笑：「哦，她說今天摔了一跤有些不舒服，我已經讓人把晚餐送到她的房間了。你們不是住在隔壁嗎？你不知道嗎？」

馬庫斯看著慕瑾的笑，似乎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透了一樣，慌亂地回到席間，面對滿桌的美食，他坐立難安，最後隨便尋了個借口就跑了回去。

慕瑾和尤里克一直盯著他的動靜，看見他逃跑的身影，兩人相視一笑：「看來，春天真的來了，馬庫斯也要找到自己的春天了。」

尤里克攬過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之前在撒丁島，你差點跟著他跑了，所以剛剛我還有點擔心，他會不會對你舊情復燃，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慕瑾斜睨了他一眼：「你是說我沒有魅力？」

「不是，不是。」尤里克趕緊吻上她的唇：「對你，我是怎麼都愛不夠的。」

索菲亞卻突然擠進他們中間：「我也要親親，我也要親親。」

兩人身子一僵，隨即分開，尤里克把索菲亞抱到自己腿上：「怎麼？已經吃飽了。」

「親親，我也要親親。」索菲亞嘟著水潤的嘴巴。

慕瑾忍不住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尤里克親了一下她的頭髮：「這位女士，我的吻只能給你的母親。」

索菲亞一聽，立刻癟嘴就要哭。

慕瑾拍了尤里克一下。

尤里克拉過慕瑾就親了一口，然後低聲跟索菲亞說：「你以後也會遇到一位只願吻你的男士，好了，去找安娜玩吧。」

索菲亞被嫌棄了，哭哭啼啼地去找安娜。

慕瑾的臉卻黑了：「尤里克，你是不是不喜歡索菲亞？」

「怎麼可能，她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不喜歡她。」

「那你就是重男輕女。」

「什麼意思？」

「你肯定是不喜歡女孩，喜歡男孩，是覺得我沒有跟你生個男孩嗎？」

「才不是。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喜歡，只是，我的吻只能給你。」尤里克摟過慕瑾的腰，把她固定在懷裡，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臉上。

「你肯定是喜歡男孩。」

「不是。」

「肯定是。」

「不是。」

可憐的尤里克陛下因為這件事情解釋了一個晚上，他必須證明自己不是重男輕女，但是卻拒絕吻索菲亞，兩人的爭論幾乎進入了死循壞，最後，還是撕了慕瑾的衣裳，兩人滾在一起才暫時中止了這個話題。

室內嬌喘連連，等兩人大汗淋漓地依偎在一起時，尤里克才慢慢地解釋：「慕瑾，對不起，我的確沒有辦法去吻別的女人，就算是索菲亞。我也不是因為重男輕女，我曾經說過，這一輩子再也不要你生孩子了，因為那樣的痛苦我真的沒辦法再承受一次。我已經知道了擁有你的美好，實在無法忍受沒有你的生活。」

尤里克眼裡的柔情蜜意與真誠幾乎把慕瑾融化，她希望尤里克對索菲亞更親近，可是一個人的感情是有限的，他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在自己身上，又如何能分出一些給別人，即使那個人是索菲亞。

慕瑾身子放軟，摟過他的脖子，輕輕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好，那我原諒你。」

尤里克自然不會放過如此投懷送抱的機會，翻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