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喝酒
朱二牛臉色頓時變得很是難看，心裡就像是打翻了調味罐，五味雜陳，可除了他自己，也沒別人知道，因勞作而被晒黑的臉龐，將他的感受都遮掩住，不管他願不願意。
「阿姨，你這說的什麼話。」
白顏笑了聲，自顧自的走到八仙桌那坐在下席。
章華緊隨其後坐在左邊，「二牛，別忙活，快過來坐。」
朱二牛眼神柔和不少，從進屋后就沒動過的手，也收拾了幾副碗筷，遞給白顏和章華。
李蓮愣在原地一會兒，傻笑起來，眼睛都眯成一條縫，腳步輕快的去後面廚房催朱建軍。
八仙桌上，飯菜還沒來得及收拾，幾個海碗盛放的菜肴，是炒辣椒、燉萵筍、和干煸豆角，裡面放的都是茶油，聞起來香噴噴的，倒不是說富到這種地步，單純的不捨得買食用油。
不多時，朱建軍拿著裝酒的礦泉水瓶和兩盤菜出來，好傢夥，一碗魚塊、一碗雞丁，還有一小碟炸花生米，這算是把白顏和章華當成貴客招待了。
李蓮接過菜來放在白顏和章華面前，笑了聲「沒什麼好菜，別介意啊」，就要回屋，不管白顏和章華怎麼勸說，都不肯上桌，還是朱建軍說了句「一起吃吧」，才落座。
章華有心當那個烘托氣氛的人，無奈何這是在朱二牛家，他總不能越俎代庖，只得沖著朱建軍以及李蓮誇獎著東山村，他是先頭在車上聽白顏跟朱二牛提了幾嘴東山水庫、東山養雞場，東山希望小學呢，只想著賣個臉熟再說，卻不知道東山水庫是飲用水，禁止養魚，東山養雞場是私人經營場所，東山希望小學缺老師少書筆。
心知肚明的朱建軍和李蓮起先還答他幾句，後頭就話少了。
白顏端起海碗招呼幾人喝上一口，辛辣的白酒像是刀子一般劃過喉嚨，熬過這開頭的不舒服，就能暖烘烘的坐著吹牛，明知故問道：「阿姨，這白酒夠味，自己釀的吧。」
「那可不是，我自己釀的，比超市裡賣的好多了吧，喜歡喝就多喝點。」
李蓮說著話，暗地裡推了一把悶葫蘆似的朱建軍。
朱建軍扭過頭看她一眼，默了默，眼光在白顏和章華身上游移不定，末了沖著白顏說道：「你們讀書人有本事，路子多，要是有什麼好工作，多帶著點我家二牛。」
白顏笑了笑，看向章華，「叔叔這是好奇我們來東山村什麼事呢，你說說吧。」
章華笑了，開始高談闊論起來，先是大誇一頓王載，再說扶貧聯盟的事，最後指出來，他是負責荷葉鎮的。
哪料到朱建軍不說話就算了，健談的李蓮臉上笑容也牽強起來，乾乾笑道：「別光喝酒，吃菜呀。」
「行，阿姨你也吃菜，別光顧著我們。」
章華客氣聲，左右想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求助般的目光看向白顏。
白顏裝作沒有看見，又夾了一筷子豆角進嘴，心裡清楚，朱二牛願意把他們帶回家，肯定是對扶貧聯盟有自己的打算，不會不幫腔的。
果不其然，朱二牛糾結神色一閃而逝，輕輕說了句，「媽，叔他家也不容易。」
李蓮一聽這話就炸了，打開了話匣子般叫道：「他家不容易？村部過來山裡扶貧，第一個找的就是他，他倒好，政府幫他找生意做，叫他好好做生意，賺到錢后再帶著我們這些山裡人一起干，他光顧著自己發財也就算了，倒是搬出去啊，偏要在前山蓋個磚瓦土房，把我們出去的路堵住，賴在這裡噁心人，他不就仗著村部里有個女婿嘛！」
「你說的什麼話！」
朱建軍猛地一拍桌子，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看到白顏和章華都嚇一跳，李蓮頓時不說話了，才反應過來家裡還有外人呢，訕笑兩聲，「我就是氣不過。」
章華連忙打著圓場，拿出煙來散一圈。
贛省「襟三江帶五湖」，處處都是江湖，比不得粵省那邊一個村子幾萬人一個姓，但村民之間沾親帶故大多都能扯上點關係，尤其是東山村這種地處偏僻，不跟人交好關係就等於等死的貧困地區。
朱二牛他叔村部里有親戚應該不假，能成這大山裡第一個賺到錢的，先不論品德如何，自身的能力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話雖如此，誰讓白顏對朱二牛也是青眼相加呢，明白朱二牛心思，自然得幫著說話。
「章華，村部還是老一套，先讓一個人富起來，再帶一群人富起來，先頭那個人富起來后要是不帶鄉親們，村部也不可能就沒收他財產吧？你要是真心幫二牛，就得把這路給通起來，求人不如求己。」
白顏借著酒勁，迷離著雙眼拍著章華肩頭說著話，又看向朱建軍，「叔，要想富先修路，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朱二牛目光一閃，明白過來白顏這是把章華給架起來了，章華不答應，扶貧還沒開始就得得罪人，章華要是答應，就得跟他叔對上，左右都是為難，真是好算計。
章華只當白顏喝醉了口不擇言，思量片刻，還是覺得交好眼前的朱二牛更為緊要。笑出兩顆銀牙，道：「路被佔了不打緊，我今兒把話撂這，等到我下次再來時，別的不說，先給你們修一條大馬路！」
李蓮站起身給章華倒酒，心滿意足道：「哎呦，有個一米寬的土路就滿足了，你們扶貧也不容易，又不是官又不是兵的，上頭沒個依靠，有事你就找二牛，我們這大山裡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氣，在這東山村有得使呢。」
這農村婦女，倒也不全然老實本分，還曉得說道說道自己兒子價值，表示她家不是那種光吃不幹的。
朱二牛抬碗喝酒，遮了遮自己表情，把碗放下后，偷摸看了眼白顏，有些疑惑白顏為什麼幫他說話，不管怎樣，承了白顏的情，再度端起碗，「白顏，章華，我敬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