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一支汽水好貴

「唔好意思，請問你是猛虎仔嗎？」

「呃……」

陸航看了看身邊圍過來的幾個彪形大漢，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描龍畫虎，江湖氣息十足，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

這時，從其他方向又圍攏過來十餘名壯漢，都是氣息彪悍之輩。

傅城方才被噎得不輕，見陸航似乎招惹上江湖上大麻煩，立馬樂了，幸災樂禍的說道:「他就是元朗鄉下仔陸航，剛剛得罪了我們董事長女兒，沒想到在外面也惹了事，你們儘管找他麻煩，我保證學校是不會過問的。」

「猛虎哥，這個跳樑小丑打擾到您了嗎？」

「出街看見這種垃圾，我忍他很久了，要不要打一頓或者把車砸了出氣，需要儘管招呼。」

「是啊猛虎哥，我剛剛就看這個撲街不爽，教訓他不會影響到你吧？」

十幾個壯漢此起彼落的大聲吆喝，臉色不善的盯著傅城躍躍欲試，似乎隨時都會動手的樣子。

嚇的傅城臉色蒼白，他一個西裝革履的職業經理人如何能夠與社團人士對悍，驚惶後退中背靠到黑色賓士車上說:「哎……諸位有沒有搞錯，你們是哪裡的？」

「14K誠字堆。」

「和合勝。」

「水房。」

「福義興。」

「和合圖。」

一連串響亮社團字型大小報出來，圍觀的學生們不禁發出一聲聲驚嘆，香港遍地社團，學生們對這些字型大小可不陌生，目光中都是敬畏之色。

這個大場面頓時把傅城嚇尿了，肉眼可見淺色西裝褲濕了，發出難聞的尿騷味兒。

「哇塞，這個傻逼嚇尿了嘿！」

「還真是的咩，虧得方才講話那麼狂，好像喺什麼百貨公司的經理，聽起來蠻拽的樣子，沒想到是個豬屎泡～一紮就破。」

「仆街，這下丟人丟大發了。」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傅城一張臉從蒼白變得像豬肝一樣的紫紅，簡直羞愧無地，恨不得地上有個縫鑽進去。

艾米莉和自己的女伴則看的目瞪口呆，大腦已經跟不上情況的急劇變化，看的都傻了。

「算了，我與這位傅先生沒有什麼交集，用不著為難他。」陸航神情淡然地擺了下手，他沒有讓別人為自己出頭的習慣，也不想和他們扯上關係，更不想承這些社團人的情。

今後的路，註定是要進入商界大展宏圖，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看來大家找我有事，那就找個僻靜的地方談談吧。」

「大佬早就恭候了，猛虎哥這邊請。」

「走吧！」

在圍觀眾人艷羨的目光中，陸航隨著這些壯漢進入了學校門口的涼茶鋪，這裡早已有幾桌社團人物各踞一方，互相看不順眼的對峙，氛圍相當僵冷。

陸航的到來打破了尷尬對峙的局面，只一眼，他將涼茶鋪中的一切情形盡收眼底，心中立馬瞭然。

「呵呵呵……我元朗一個鄉下仔何德何能？能夠承蒙諸位大佬看重，撥亢賞光到此一會，實在愧不敢當。」

陸航微笑著雙手一叉做了個團揖，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禮數面子都給的足了。

花花轎子眾人抬，這番作為讓涼茶鋪里的幾位大佬心生好感，覺得這個後生仔醒目懂禮，紛紛點頭表示孺子可教也。

陸航緊接著說道:

「諸位大佬來意我也大概明白，只可惜陸航分身無術，更要專心學業，期望今後能有更大發展，恐怕要讓諸位叔伯失望了。

家中阿公早有嚴訓:

陸家兒孫自陸航起，不得涉及江湖事，更不得入江湖門，否則逐出陸家家門。」

陸航這招可謂聰明，在座的這幾個山頭字型大小招攬之意，簡直就差寫在額頭上了。

與其一個個拒絕得罪人，莫如先開口堵住話頭，請您免開尊口讓我難做人。

祭出了已去世阿公這尊大神，效果顯著:

真的逼我加入社團，莫非叫我做陸家的不孝子孫，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社團里天天燒香拜關二爺，口口聲聲講究忠孝信義仁，都是放屁咩！

陸航這番話說出之後，在坐社團大佬拙於言辭的，還真是開不了口。

劉半仙沉吟了一下問道:「猛虎仔，不知貴阿公姓甚名誰呀？」

「這……阿公其實不許我向別人提起他的名諱，但是作為大佬當面，猛虎仔也不好隱瞞，阿公陸孟廷，想必各位叔伯略有耳聞。」

「陸孟廷，沒有什麼印象啊！」

「嗯……沒聽說過，應該不是江湖人。」

眾人回想了一下紛紛搖頭，劉半仙也皺著眉頭回想，好像抓住了什麼，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阿公還有個花名，江湖上人稱『黑手廷』，不過那是五六十年代的事兒了。」陸航又補充了一句。

噝……

可以聽見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原因無他，這個匪名實在如雷貫耳，各個社團叔爺輩的人物談起舊時江湖事，曾經縱橫港澳地區的「黑手廷』，在五六十年代風頭一時無兩，是聲名赫赫的大哥級人物。

「黑手廷」歸隱山林太早，60年代末便金盆洗手。

以至於諸多大佬當初拜入山門字頭，只能仰望傳說無緣得見真容，陸航要不提起阿公的花名，真冇幾人能想的起來。

劉半仙心裡想的不是這個，而是目光驚疑不定的看著陸航，因為陸航的父親也是一個牛逼級人物。

70年游水來到香港，不久旋即加入大圈幫，成為實力硬扎的一方山頭大佬。

一把ak47一把黑星，殺的越南幫聞風喪膽，血流成河……

據說此人後來去了加拿大，一去經年杳無音訊，不知道最終的歸宿何方。

如此一來就對的上了，爺是英雄兒好漢，「元朗猛虎仔」果然不負其名，而且其淵源頗為複雜，也不是14K能夠輕易招攬的。

大圈幫向來顧念舊情，一旦知曉，絕不會任人欺辱猛虎仔，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現在，大圈幫全力在北美和加拿大發展，可其在港澳及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不可小覷，人脈更是複雜交織，就像一團亂麻。

倘若處理不好，那就等於惹麻煩上身。

思念至此，劉半仙心中已經打了退堂鼓:

打仔仲是有嘅，亦不急於一時。

片刻之後

陸航爽朗大笑著與諸位大佬言談正歡，沒有人再提招攬之事，只是像尋常叔伯一樣噓寒問暖。

「各位叔伯到九龍塘白跑一趟，猛虎仔心中著實不安，只能請大家飲一支汽水，還望不要見笑啊！」

「哈哈哈……十蚊三支，飲到白痴，猛虎仔有點小氣啦！」

「實不瞞各位叔伯，小侄口袋比臉乾淨，加起來不過50多蚊，差不多就夠請大家飲汽水，仲喺一番心意，還請多包涵啦。」

十幾支汽水端上來，在座的各位江湖人物不由得陷入沉默中，打開汽水飲也不是，不飲更難堪，那種滋味複雜難明。

蓋是因為由人及己，感慨江湖風波詭異，這是一條艱辛而充滿血淚的道路，難得善終。

遙想當年

「黑手廷」縱橫50年代鼎盛時期，自家字頭的叔爺輩都要仰望他的護翼，那當真是聲威赫赫震香江，競爭14K坐堂大佬的存在。

30年彈指一揮間

如今他的孫仔落魄到僅能請一支汽水，造化弄人莫過於此，怎不令人慨嘆？

可在座誰人又敢拍著胸膛說:我的兒孫一定比你強。

別看今天各人腰纏萬貫，隨從雲集，小弟遍及港島，可轉眼間就有可能橫死街頭，或者亡命國外，又或者換到赤柱監獄去養老。

自家人知自家事，在座所有人都是一屁股屎，黑歷史壓身永遠洗不白，翻出來仲沒好結果。

這時候眾人再看著氣宇軒昂的陸航，自然大為不同，眼底流露出欣賞之色。

劉半仙神情和藹地說道:「猛虎仔，難為你喊我一聲半仙叔，我劉半仙託大應了，今天算第一次見面。」

說著話，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塊玉器把玩件，經年累月盤下來沁色圓潤，包漿厚重，是一塊難得的好物件:「這個小玩意兒跟我不少年了，就當做是給大侄子的見面禮，拿去玩兒吧。」

「這……」

「拿著吧，半仙叔送出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

「那就謝謝半仙叔了，猛虎仔愧領了。」

劉半仙冷不丁的這一招，讓其他幾位大佬級人物立馬坐臘了，心中暗罵這個老東西狡猾，不管能不能籠絡住人，先甜頭給上了。

江湖人都好面子，性格五湖四海，出手大方，雖然肉痛也不肯示弱了。

於是這個大佬給個金鏈子，那個大佬給1萬塊見面禮，亂鬨哄的一片鬧騰，倒是讓陸航認了幾個便宜叔伯。

半響之後

諸位江湖大佬帶著小弟紛紛離開，只留下陸航在涼茶鋪門口殷勤拱手相送，旁人看起來煞是有牌面。

現在陸航的心裡是火熱的，口袋裡揣著沉甸甸的一個玉器把玩件，一個大金鏈子還有3萬塊港紙現鈔，都是1000面額的大金牛。

任誰也沒想到，這個眼神清澈的後生仔有意請叔伯飲汽水:

大侄子這麼困難請你們飲汽水，就睇你們臉皮有多厚，舍冇捨得松一下褲腰帶。

這一支汽水真的好貴！

下午時分

離開九龍塘繁華的市區，前往元朗鄉下的小巴車上，陸航坐在車後面，搖搖晃晃的看這一路風景迅速後退，房屋漸少。

現在這個時代，沒有大舉建設屯門新市鎮。

小巴車經過沙田之後，便進入了大帽山區公路，順著盤山道蜿蜒前行，一路上經過村鎮不停地上下客。

從這裡到元朗最少還得一個多小時，途徑大埔，石崗和鎳田幾個較大的市鎮，最終才能抵達元朗。

豐田小巴車錄音機里播放著鄧麗君的歌曲《甜蜜蜜》，勾起陸航心中發黃的回憶。

春花秋月東流水，往事盡付煙雨中……

小巴車在山路上開不快，又行駛了40多分鐘后，陸航發覺始終有一輛摩托車跟在後面，車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用絲巾蒙住口鼻。

這讓他大為警惕，心中暗暗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