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拆穿
趙琰的眼裡同樣有笑意一閃而逝,他並沒有將陳妍霏的話當真,只是看著她顯然帶著心事的模樣,不放心罷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陳妍霏所走的路那麼不靠譜。
比如說前方明明就沒有路,被一棵大樹擋著,根本沒有辦法通過。
陳妍霏抿著唇,腳步遲疑著,不知道是應該從旁邊繞過去,還是就此停下。
「明明這裡應該有一條路的……」
她自言自語著,小臉皺巴巴的,垂頭喪氣得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兔子。
「阿琰,我是不是很沒用?」
大概是自己記錯了吧,哪怕夢中的女人強調了那麼多,可她就是一個笨小孩,根本記不住。
趙琰並沒有急著否定她,而是認認真真的打量后,正色問道:「不要著急,你確定要從這裡走嗎?」
走到這裡,他明顯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譬如說明明是在山裡,可是這兒卻太過安靜了,安靜得就好像是踏入了什麼迷陣一樣。
明明是沒有鼓勵的意思,可是聽著他的話,陳妍霏逐漸冷靜下來,仔細地回憶著夢中的場景,她才重重地點頭:「我確定。」
「好。」趙琰展顏,牽起了她的手:「那就走吧。」
他記起來了,當年初見陳妍霏時,他們回去山寨的路也給了他類似的古怪。
當年馮老還特意給他解釋過,何為陣法。
望著身邊少女柔美的側顏,他唇角微勾,就賭一把了。
陳妍霏怔怔地看著他,幾乎在他的笑容里迷失了,她們都曾討論過,阿琰什麼都好,就是整天板著臉如同個小老頭。
被美色迷了眼的陳妍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被牽著往前走。
她只聽到少年再說:「閉上眼睛。」
如果此時有人看著,定然會被嚇一跳,少年少女像是瘋一樣,竟然不管前方的大樹,直直地朝著大樹走進去!
意料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他們並沒有撞上大樹,而是真的穿過大樹,走了另一頭。
陳妍霏的雙眸逐漸地瞪大,難掩歡喜:「就是這裡!就是這條路!」
她蹦跳著,這才注意到兩人牽起的手,彎彎的眸子突然湧上了些許的羞赧,她掙了掙,神態有些僵硬。
趙琰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拍了拍她的頭:「接著往前走吧。」
就好像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陳妍霏也很快地回過神來,快步走在了前頭給他帶路。
穿過了大樹后,沒有多久就到了夢中的盡頭。
那三棵大樹後面,有一個很小的洞口,好像是被砍伐的樹所留下的樹洞,也就是他們現在的身子還沒有完全長開,可以勉強地爬一爬。
陳妍霏摸著鼻子,回頭望向趙琰:「那個……」
趙琰秒懂了她的意思:「你要爬進去?」
陳妍霏乾笑著,兩人互相望著,好像比著的就是誰先妥協。
終於的,趙琰不耐煩地拉開她:「我走在前面。」
……
陳妍霏和趙琰在山裡彷彿闖關一般的時候,趙琮昀披星戴月地趕回了上京城。
苦苦等著他的暗二第一時間衝過去:「公子,夫人出事了!」
趙琮昀的神色瞬間就冷下來,暗二自知不好,不敢在拖延任何時間,語速極快地將情形告訴了自家公子爺。
趙琮昀閉了閉眼,痛苦的神色在眼底一閃而逝。
他還是慢了一步,或者說,他應該一早就將事情告訴蘇晚晚,而不是想著為她好,就一心瞞著。
「柳婉婉找到了嗎?」
暗二搖搖頭,認罪:「屬下竟是不知她會易容,屬下甘願受罰。」
趙琮昀眼下並沒有心思去懲罰什麼,等他將人接到了,在做處置也不遲。
「先記著,回頭自己去暗堂領罰。」
「是!」
暗二並沒有因為延遲的責罰而表露不滿,雖然暗堂真的不是人待得地兒,但這事確實是他做的不對,沒有攔下蘇晚晚,沒有將人保護好,而是讓人蹲了大牢,怎麼都是他的錯。
「屬下已經託人照顧夫人,想來夫人暫且應是無事的。」頓了頓,暗二問道:「公子,是要先去大牢?」
趙琮昀當然心裡記掛著蘇晚晚,可是奚淞懷那兒同樣馬虎不得,而且若是處理不當,他擔心秦嫵那裡會更難……
幾番猶豫間,他沉聲道:「讓暗七去一趟大牢,若是有必要,可以強行將人帶出來。」
暗二領命,趙琮昀則是片刻都不在耽擱,匆匆忙忙地趕到與奚淞懷早有約定的別院。
別院,書房。
趙琮昀進去的時候,奚淞懷還站在中間,似有懷念之色。
他的眉頭不由得皺起,在這個時候,他生平第一次開始懷疑了自己的決定。
眸色微微一暗,很快又恢復了如常,趙琮昀出聲道:「殿下。」
「是軒之回來了,這一趟怎麼樣,有什麼收穫嗎?」奚淞懷這才注意到了趙琮昀的身影,抬手示意他坐下:「你才剛趕回來,為何要這麼急著與我見面。」
他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左臂右膀,確定他安好,並沒有受傷才放心,「你也是的,路上一封信都不傳過來,我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了意外。」
「是屬下考慮不周。」
趙琮昀一板一眼地答著,聽得奚淞懷有些不高興了:「你這話是怎麼回事,私下裡我們可是親兄弟,你是覺得我哪兒做得不妥當嗎?」
他的表弟,向來是最有分寸的,可是這一回卻露出了別樣的情緒,讓奚淞懷不免也升起了情緒。
他不耐煩道:「該不會又是蘇晚晚的問題吧,我已經說過了,我已經讓秦嫵好生關照她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起來,難免讓趙琮昀起了火氣:「側妃娘娘所說的照顧,大概就是將她照顧到了牢里吧。」
「什麼?」奚淞懷微驚,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他起身至趙琮昀身邊,急急地解釋道:「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自從和秦嫵單方面談心后,他自覺他們的關係已經處理得很好,又恰逢是愛妻的忌日,這段時間他總是有些恍惚,什麼都顧不上來處理。
趙琮昀靜靜地看著奚淞懷,湧現了濃濃的失望。
這個兄長,是自小護著他的人,可是現在,兄長越來越優柔寡斷,眼裡彷彿除了已故太子妃,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深呼吸著,一字一句道:「秦嫵有問題。」
奚淞懷微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他笑了笑:「你別胡說,阿嫵怎麼可能有問題,她可是……」
「她是已故太子妃的胞妹,是已故太子妃讓您好好照顧的人,可是那又如何?」
趙琮昀再也忍不住,沉聲道:「殿下,您這些年眼裡是不是除了太子妃,什麼都看不見?」
他從未說得如此直白,叫奚淞懷聽了,如遭雷擊地起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你,你什麼意思?」
「之所以沒有傳信,是因為密信泄露了,您若是不信,可以去質問您的側妃娘娘。」
趙琮昀一字一句道:「當然,若是您眼裡只剩下感情用事,我勸您還是等一等,等到證據足夠多的時候,才讓側妃娘娘無可抵賴。」
奚淞懷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趙琮昀,好半響后,他跌坐在椅子上,好像一下子變得滄桑了。
「我知道了……」
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明白,脆弱的神色就像是回到了太子妃逝世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酗酒成癮,若不是唯一的血脈還留在身邊,他甚至可以不管不顧地跟隨著太子妃離去。
趙琮昀一直都明白他的情深,可是深情在帝王家,是最要不得的東西。
趙琮昀沒有在逼著他什麼,而是給足了時間,讓他靜靜地想明白。
奚淞懷怔怔地坐在那兒,甚至不敢去看趙琮昀的眼睛,他用手背擋著眼,將眼底的情緒通通掩飾得乾淨。
許久后,他啞聲道:「我知道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太子,這些年,都是辛苦你了。」
也許,他就不該想著那九五之尊之位,那個位置,太冷太冷了。
趙琮昀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立於一側,他方才的話已經僭越了,所以現在不管再答什麼,都不合適。
然而奚淞懷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少有的怔住了。
「軒之,我們準備一下,讓阿琰認祖歸宗吧。」
「現在?」趙琮昀擰著眉,不可思議地重複道:「殿下,您是要阿琰替你擋去腥風血雨嗎?」
他曾經說過,他會無條件地支持奚淞懷的決定,他想爭,那就去爭。
若是不想爭,那他也會保全他們,遠離喧囂不求富貴,但求一生安穩。
可是從未想過有一天,奚淞懷會選擇退出,將這一切交給趙琰承擔。
也是趙琮昀的語氣透著太多的不贊同,這份不贊同成為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有何不可?他是孤的孩子,是孤和太子妃唯一的血脈,這是他的宿命!」
他說得大聲,像是要將這麼多年的痛苦一次性地發泄出來,這番話自然地落在了貼著門縫偷聽的黑色身影耳中。
再通過黑影,傳到了東宮的寢殿。
秦嫵沒有點燈,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燭光搖曳著,露出的半張臉因為瘋狂而變得扭曲。
「好,很好,果然是她的孩子……」
那死氣沉沉的聲音,聽得綠枝心慌不已,她甚至不敢抬頭,怕看見秦嫵形如鬼魅的臉。
她們的側妃娘娘,完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