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堂審大案
盔甲鮮明,雄武的士卒把守住太子府的每一條通道。門前負責通傳的兩位小廝也被羽林軍取代,回到了院落,和府內的小廝們站在一處,畏畏縮縮的樣子,躲避著太子府內的災禍。太子府內的關鍵通道交由羽林軍把守,院落走廊的拐角處,兩座院子的交界處,後院的小門處都有羽林軍的身影。
堂上紅袍細須的人是當朝大理寺的大理寺卿,端坐在椅子上,收攏起衣袖,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木椅,嚴肅的神情如同一塊執法的石碑,二十多歲的年紀是朝內的中流砥柱,一雙肩膀擔負起廟堂的執法重任。
大理寺卿的兩旁是大理寺的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正和大理寺丞,身著淺淡色紅袍,聽候大理寺卿的吩咐,是觀察觀色、審判案情的高明官吏。
院子內是太子府的太子舍人、太子詹事和太子洗馬等人,縮起了腦袋,躲避堂內大理寺卿刺眼的視線,彷彿有一雙雙無形的手捏著了他們的脖子,安排著他們的命運。
太子府的小廝們被驅趕到庭院的另外一側,包括了太子府的管家。管家站在小廝們的外圍,毫不避諱大理寺卿懷疑自己的目光,懷抱一股浩然正氣。小廝們望著四周,不敢望向大堂,彷彿大堂內藏著一個吃人的魔王,看見魔王一眼就會立刻沒命。
「開始吧。」
大理寺丞走出大堂,來到庭院,徑直走到小廝們的旁邊,從左顧右盼的小廝內挑出了一個快要被嚇破了膽的小廝,指向那名小廝,「你,出來!」
被點名的小廝不敢相信地望著大理寺丞,指著自己,「大人,您是在叫我嗎!」
「趕快出來!少廢話!」
小廝的膽氣被泄空了,戰戰兢兢地跟著大理寺丞走進了大堂,一踏進大堂,彷彿掉入了冷窖,感覺四周都是窺探自己的眼睛。兩旁的官吏像是審判罪行的神明,拿捏著小廝的性命。
「無妨,不必如此擔心。只是尋常問個話而已,你說出實情便是了。」大理寺卿好言寬慰小廝。
小廝有了些膽子,想要笑一笑,卻比苦還要難看,手和腳感覺怎麼放都不是位置,簡直就是無地自容。
「你為何要向太子下毒啊!」
小廝的世界內響起一個晴天霹靂,嚇得立刻跪在石板,腦袋磕在石板上,「小人不知,小人什麼都不知啊!還望大人明察啊!」
「抬起頭來!」
小廝立刻抬起頭,臉上掛著兩行眼淚。
大理寺卿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布袋子,取出布袋子內的幾味草藥,好叫小廝看個清楚,「這個布袋子是從你房內取出來,袋子內的藥材正是毒害太子的毒藥。事到如今,你還敢抵賴,看來是沒有死到臨頭便不知悔改了。可惜了。」
大理寺卿的一聲嘆息,似乎為小廝的命運畫上了句號。
「小人不知,小人從來不知這個布袋子啊!」小廝連忙對大理寺卿叩首,腦袋都磕破了皮,出了血跡,「小人在府內活了數十年啊,從來沒有毒害太子的想法啊!還望大人明察啊!」
庭院內的眾人只看到小廝慌忙對大理寺卿叩首,卻聽不到他們的隻言片語,對大理寺卿的恐懼又多了幾分。
「哦?」大理寺卿語氣一轉,「你若是在府內忠心耿耿數十年,沒有毒害太子的心思,倒是可能被他人陷害。你若是可以說出可能陷害你的人,或者是極為有可能加害太子的人,能否洗脫你的罪責,倒也是說不定啊。」
小廝從大理寺卿的話內聽到了一顆救命稻草。這顆救命稻草太微弱,就像是一個戲弄溺水者的陷阱。小廝不敢放走這顆救命稻草,不想成為毒害太子的兇手,明知自己清白的情況下替他人背了這口黑鍋是愚蠢的想法。
片刻的時間,小廝做出了決定,念出了幾個名字。
大理寺少卿聽到了名字,手中的毛筆寫下了名字。大理寺正的手中捧著一本太子府的花名冊,從後向前翻去,看到了寫在花名冊上的名字,向大理寺卿微微點頭。
「你先退下吧。今日堂上詢問的話不可向外吐露半句。你若是向外說出了半句,便和兇手同等罪責。明白了嗎?」
小廝連連叩首,感謝大理寺卿的明察,被兩旁的大理寺丞扶了起來,送出了庭院,不敢望向庭院內的眾人。庭院內的他人望向小廝,想要尋求眼神上的解惑,被大理寺丞擋下了。
大理寺丞來到了庭院內,沒有隨意地指出一個人,而是喊出了一個小廝的名字。被點名的小廝慌張地望向左右,尋求眼神和行為上的安慰,看到的只有左右嫌棄和無奈的眼神。
「看!看什麼看!想死不成嗎!」大理寺丞吼道。
失了膽氣的小廝跟著大理寺丞進了大堂,踏入了陰冷的大堂。庭院內的燥熱與大堂的氣候並不相同,沒有侵染到大堂內的半分陰涼。小廝剛剛走到大堂,不等大理寺卿問話,立刻跪倒在地,叩拜上方的大理寺卿。
「這倒是有點意思。」大理寺卿向兩旁的同僚使了一個眼神。
庭院內的眾人只看到小廝走入了大堂就下跪,越發摸不著頭腦,聽不到大堂內的聲音,內心的猜測快要變成真實了。眾人看著小廝在大堂內卑躬屈膝,看著小廝回答大理寺卿的問題,看著大理寺丞開始對小廝動刑,才觸碰到內心的恐懼,不敢望向了大堂。
鼻青臉腫的小廝被大理寺丞扶起,丟到大門的旁邊,身上插著幾根銀針,腦袋上的銀針尤為醒目,活像是一隻刺蝟,又像是一隻家犬被丟棄在門口。
大理寺丞又來到庭院內,走到小廝的旁邊,開始點名。
「我去向大人回話。大人沒有必要去折騰太子府內的小廝。」
管家擋在大理寺丞的面前,宛如一顆救星,照亮了小廝們灰暗的內心世界,帶來了一縷明媚的光芒。
大理寺丞不敢擅自定奪,轉過身,請大理寺卿示下。
「陛下命我全權處理太子府案件,太子妃同意我調度府內人事安排。管家此時出來阻攔本官辦案,是知曉了幕後投毒人的身份,亦或是想要遮擋幕後投毒人的身份?」
管家讓步了,讓出了一步。小廝們的世界又變成了一片灰色。
大理寺丞再一次點名了小廝,帶著小廝走進了陰冷的大堂。日頭偏西,晌午的燥熱被一股涼風吹散,庭院內的太子府附臣們聚在一處,卻沒有被大理寺卿點名,頗有一種逃出生天的喜悅。
大門的兩旁是一群鼻青臉腫的小廝們,身上插著幾根銀針,腦袋上的一根銀針尤為引人注目,好似丟了魂魄,獃獃地靠著牆壁,雙眸沒有半分神采。
大半的小廝留在了大門的兩旁,剩下的一半小廝惶惶不可終日,唯恐大堂內的大理寺卿下一個喊到的人就是自己。
「本官今日審問太子府的小廝,收穫頗多。」大理寺卿起身離開了椅子,走出了大堂,嚇得庭院內的眾人微微後退,「餘下的小廝們不必再問了,想來也問不出多餘的信息了。」大理寺卿先是瞧了一眼左邊的小廝們,后望向右邊的太子府附臣們,「諸位大人乃是太子府的附臣,太子的前途便是諸位大人的前途。明日只需稍稍詢問諸位大人,想來案情便會有一個結論了。」
管家始終皺著眉頭,猜不透大理寺卿的用意。傳聞中的大理寺卿斷案一絕,善於揣度人心,心中城府更是深不可測,廟堂內沒有支持任何一方,唯有忠於陛下,才能得到廟堂掌管刑獄殺伐的大理寺卿。
今日的做法是殺雞儆猴、敲山震虎,亦或是打草驚蛇?
「恭送大人!」院內眾人齊聲道,整齊的聲音像是一首讚歌。
大理寺卿離開了,庭院內的眾人卸下了心頭的大石,走向了庭院的出口。
一名銀盔銀甲的士卒攔住當先的太子府附臣,「大理寺卿有命,諸位大人應該立刻返回各自院落,不得耽擱!」
太子舍人可以接受,小廝們卻是犯了難,「我等還要去服侍太子!」
「你想要抗命不成!」士卒拔出長劍。
離開庭院的大理寺卿走在長廊,左右都是大理寺的同僚,愁眉思索太子府的怪事。
「大人,不去調查太子妃的使女嗎?」大理寺丞問道。
「你可知太子妃身邊有幾位使女?」大理寺卿反問道。
「還有六位。」
「太子妃的家族在廟堂並不顯貴,當年陪嫁來了十二位使女。太子妃不忍使女蹉跎青春,幾年來給使女們安排了好人家。餘下的六位使女任由太子妃如何勸說,也不肯離開太子妃半步,生怕太子妃受苦。你懷疑如此善良的太子妃會毒害太子?」
「屬下不敢。」
一行人走出長廊,來到了前院。長廊拐角、庭院交界處、大門的兩旁等處都有一到兩名的士卒。中護軍帶著一個小隊,輪班巡邏,不敢有片刻的鬆懈。
「今夜當是一個好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