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鏟異己智斗洛陽宮 獵花賊大鬧演禮苑(下)
洛陽後殿,急匆匆的張蒼大踏步趕來,見了劉邦跪倒高叫:「臣為國事,今天出言冒犯陛下,請陛下恕罪。」劉邦一把扶起,開心的大笑道:「張良妙計,得安天下,同時張蒼啊,你替朕出了大力了,何罪之有啊?看賞!」劉邦一揮手,一個宦官手捧丹朱托盤,上面覆蓋錦繡,急急碎步趨上前來,劉邦伸手一揭開絹綉,裡面是黃橙橙的金子,道:「張蒼啊,你今天將張良的計謀演活了,這笑話說得好啊,人要是不要了臉,那有臉皮又有何用?這個笑話其實是個警言,也可以說是朕這個皇上,也可以說是大家這些臣下,那就拿這個笑話來大家一起用好了,這裡有黃金一鎰,朕就賞你了。」張蒼辭道:「為國出力是臣子的本分,不敢領賞。」劉邦搖頭道:「那賞罰分明也是君主的本分,有功不賞,其後無功啊。」說完親自拿了遞與張蒼,張蒼謝恩收了。
張蒼又道:「陛下,現在你初登基,君臣禮儀不明不力,今天雍齒竟然直呼你的名字,臣以為這事兒,並不妥當。」劉邦沉吟道:「朕和群臣都是布衣出身,起於草昧,都不容易,朕也不忍心苛責,不過,朕有本色初心,我相信就像張良和你幫朕解決今天的難題一樣,會有骨鯁之臣站出來,替朕這個皇帝解決這個問題的。」劉邦話音未落,早有謁者來報:「博士叔孫通求見皇上!」劉邦大笑,對張蒼道:「何如?這個人就這麼來了?要不要見證一下啊?」張蒼折腰拱手,道:「上是神人也,臣不用質疑了,賀喜皇上,臣專候佳音,先行告退。」劉邦頷首,張蒼捧著那些金子退了。
博士叔孫通來見,勸諫劉邦道:「臣曾為秦博士,親眼得見皇帝的權威,來自於嚴格執行的禮儀。俗話說,不以規矩不成方圓,陛下要想如始皇帝威儀,那就必須和他一樣依照皇權的禮法來辦。」劉邦被一語點破,贊道:「叔孫生說得太對了,那這事兒吧,只有你去辦才最合適。」叔孫通勸道:「辦好這事兒,那就得起用儒生們了,這些人難於進取,卻可與守成,魯縣孔丘之後孔豐等徒屬就在洛陽,他們秉承祖訓,深諳古禮,臣去徵用他們與臣共演習朝廷禮儀,朝儀立,則皇帝威。」劉邦忽然苦惱起來問:「那玩意兒不是很難吧?你是知道我的,不喜歡做麻煩的皇帝。」叔孫通一聽笑了起來,道:「皇上你放心,我是個變通的人,不是泥古的殭屍,明白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的道理。禮者,因時世人情來建立,故古人之禮可修不可照搬,臣就採用周禮和秦禮儀雜就來實行吧。」
劉邦笑道:「怎麼做那是你的事兒,你就去試行,不過一定要很容易懂就行了。」於是,叔孫通招來魯縣孔子之後孔豐等二十餘人,外加上左右的學者、王子劉肥屬下和弟子百餘人,在洛陽的郊外的新安縣清河川河畔,設立綿蕞帳幕,當做演禮苑,用心布置研習去了,誰知道這一來,竟牽出一樁反叛血案,讓那新朝狼煙再起,兵革東北,再爭得你死我活,日月無光。
話說當時劉邦按照通侯籍召集天下諸侯豪傑和名流雲集京都洛陽,按照等級給所有的封王,在京城賜予府邸,楚王韓信、梁王彭越,韓王韓信、長沙王吳芮、淮南王英布、趙王張敖、燕王臧荼,便依照等級得到了劉邦恩賜的府第;侯一級住宮城裡面的朝房,大將謀臣的公、子、卿、君等一級就只能住在兵營和官驛裡面。於是,大家大會於洛陽宮漢殿,以等待皇帝論功封賞完畢,正式剖符節,頒印信拜為諸王侯,再各自赴國安享富貴。所以,一時之間,除了丞相蕭何和太子劉盈、太后呂雉及其劉邦家眷留守關中新城之外,其餘的天下王侯豪傑,只要是在劉邦榜上有名大人物全部都按照通侯籍徵召,雲集在洛陽候命,整個京城洛陽城瞬時滿城金甲,所有的府第屋宇幾乎是盡數住滿。
當時,燕王臧荼新喪夫人,續娶了一門新親,名喚東方雲兒,乃是右北平郡郡治無終縣(今河北薊縣)勾闌瓦肆的小紅出身,長得裊娜水靈,正在豆蔻年華,深諳聲樂,是弄箜篌的高手,臧荼千方百計求得,正在寵溺得火熱中。臧荼依照皇帝通侯籍來了洛陽,小紅兒雲兒死活要來,撒嬌撒潑,臧荼這一回可不輕心,勸道:「本王這一回去謁見新皇帝,干係重大,凶吉也不可知,你去不得,何必要給我惹禍?等我和皇帝剖符受封之後,回來再為你摘天上星去。」雲兒裝痴裝呆道:「不成,你不帶雲兒去,你放心雲兒,妾可放心不了自己,要知道天下王侯多了,還沒你老呢。」臧荼瞬間服軟了,只得答應道:「你可真是我的小姑奶奶啊,別說了,我帶你去洛陽去就是了。」雲兒噘嘴賣俏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洛陽是怎樣的繁華罷了。」於是,臧荼無奈,帶著她到了京城洛陽。
沒想到劉邦賜給自己的燕王府絕遠,到皇宮十八里店加十八里店,臧荼帶著兒子臧衍上朝,就對雲兒叮囑道:「本王上朝去也,你就呆在家裡不要動,待我忙完了事兒,自然會安排時間帶你出去觀賞京城的繁華。」雲兒弄巧撒嬌道:「我的大王,你放心好了,你快去忙正事兒去吧。」臧荼這才和兒子去皇宮上朝,雲兒便趕緊讓家人預備車輦出去,溜出去玩兒了。臧荼無奈去皇宮路遠,加之早上絕早,晚上極晚,因為臨時變故回不來了,就只得留宿在宮城的朝房裡。
到了次日,臧荼才回,臧荼一回府邸,就急如星火去寢宮找雲兒,此時正是傍晚時分,突然,眼前的一幕讓他訝怪不已,原來寢宮裡連使女也不見一個,這還不算完,整個寢宮黑燈瞎火,只是,帳幕中月色朦朧,臧荼不由得心一緊,頭皮都麻了,急叫:「雲兒,雲兒夫人,本王回來了,你在哪兒呀?······」一個聲音在裡面回答他:「在這兒呢?」原來是雲兒的聲音,一聽到雲兒好好地,臧荼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問:「你怎麼一個人呆著,你的侍女呢?都敢去偷懶,當心我收拾她們。」說著話,突然,雲兒崩潰痛哭,嚎啕道:「大王啊,是我心裡煩,不讓他們來的,妾好冤啊······」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臧荼大驚,問道:「什麼?你在說什麼?都發生了什麼?」雲兒吃哭訴道:「好了,你殺了臣妾,妾沒了臉面,不想活了。」臧荼聽到這兒就慌了神,眼見得美妾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楚楚可憐,臧荼心中一沉,大吼一聲:「來人啊,掌燈上來······」聽得燕王怒吼,嚇得侍女們魚貫而入,點起煌煌燈燭,他頓時就懵了,焦慮的問道:「到底是發生什麼?」雲兒崩潰痛哭,嚎啕道:「夫啊,妾好冤啊······」接著,雲兒哽咽訴來······
原來昨天晚上,正是萬籟懼寂的時候,遙遙的京城譙樓上,更鼓報過三更,一個鷙鳥一樣的灰色人影出現在燕王府邸的院牆之上,繼而,翩然飛旋而起,渺無聲息的點落在院中地上,蜂蝶穿花一樣出現在燕王的寢宮裡,然用用濃重的鼻音變聲,低聲而又有穿透力的叫道:「雲兒,本王回來了。」幽靈一樣摸了進去。當時雲兒正睡眼朦朧,就問了一句道:「大王,怎麼半夜回來啊?」那人在也不答話,只是步步上前,這時,雲兒才清醒,明白不對勁,急喚使女,外面寂然沒有絲毫的反應,暗叫不好,只覺得項上一涼,一把匕首已經壓在脖子上了,她明白是遇上歹人了,心中恐懼,故意裝糊塗道:「別鬧!」然後······
直到外面突然喊出一聲尖利驚悚的吶喊:「有賊,快去保護雲兒夫人······」那個魅影一樣的人,這才從容出了宮門,然後,騰身飄忽,消失在暗夜之中。
臧荼聽到這兒,咬牙切齒罵道:「果真是坑夫的紅顏禍水,那些家人使女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殺了你,說!」說完,一腔激憤,隨劍出鞘。
「王府里的家人使女被人做了手腳,用蒙汗藥迷暈了過去,好久才醒過來,好了,你殺了臣妾,妾沒了臉面,不想活了。」雲兒說著,往臧荼劍上撲去,臧荼慌了神,趕緊避讓到一邊。眼見得美妾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也是受害者,於心不忍,他大罵道:「這個暗黑之人是誰?讓本王逮到他,我要讓他屍骨無存······」
雲兒拭淚應一聲道:「好,大王既然能為妾能這樣,那就是有男兒志氣,不枉了雲兒嫁給你,那你現在就可以找到這個賊人了。」
臧荼詫異道:「這活怎麼講?」雲兒道:「妾身雖受辱,但我下決心一定不會放過他,所以,我偷偷拿到了他的身牌,還有,我用東胡肅慎人熬制的奇香藥物,暗暗打在他的的身上,三天之內,他是根本沒有辦法洗掉香味和鮮明的橙色的······?」雲兒說完拿出一個身牌來,雙手遞與臧荼,臧荼一看,只見那身牌系青銅鑄就,上面鏤刻一行字「進出演禮苑牌」,瞠目結舌,驚叫道:「原來這惡賊竟然是演禮苑的?這太讓人意外了,但是,不管是誰,他跑不掉,本王決不會放過你,點兵,去演禮苑捉拿賊人。」
燕王臧荼立刻招來兒子臧衍手執明晃晃利劍,一聲令下,早有左右牽來一直純黑猛狗,只見那狗不停地用鼻子搜嗅,躁動的狂吠,就要出去。臧荼安排好護院,即刻帶著猛犬和兒子臧追蹤,率軍直撲演禮苑去了。
他們終於追到了帳幕連營,蕞綿遮頂巍峨所在,臧荼認出來這是皇帝指令叔孫通和群儒們演習皇宮君臣禮儀的地方——演禮苑。這時候,臧衍不由得犯了躊躇,道:「父王,皇帝的演禮苑,這裡都是博士儒生,怎麼會深藏採花大盜呢?」臧荼道:「賊人的身牌就是這裡,不會錯,賊在這裡就是事實,難道賊人就不會混跡儒生里嗎?最主要的是雲兒用了好生厲害的心計,賊人雖然暫時逃脫了,可他走不掉的,他身上被你打上了肅慎香葯,他三天內洗不掉香葯的香味和鮮明的橙色標記,放心吧,我現在就去追蹤,敢動本王的女人,本王一定會讓他死的好看,任他是誰,就是再多的朋黨,天王老子,本王也不會放過他的。本王是血熱骨硬的鐵漢子,不會眼睜睜看我的女人被欺負,我一定要進去查過明白,拿住採花賊,去皇帝那兒討回公道。」說完,驅馬就朝宮苑大門闖去。
臧荼率軍來到演禮苑大門,招呼道:「我乃燕王臧荼,我的夫人昨夜被一個賊人施暴,不過,我們夫人用了心計在他的身上暗暗打上了三天之內洗不掉氣味和橙色印記的肅慎奇葯,還盜取了他的身牌,現在就在我手上,不信你們看,就是你們演禮苑的。而且我的黑狗一路嗅聞過來的追蹤。現在,我的狗就追到了這裡不走,而且要往裡闖,證明這賊人就在你們的宮苑裡面,請你們轉告叔孫生,讓我進去搜他出來,為民除害,也報了我的奸妻之仇。」原來這演禮苑護衛的是劉邦長子劉肥,門將就是他的部將祝武,他一聽嚇壞了,趕緊回禮道:「燕王稍候,臣即使人去報與稷嗣君叔孫生······」片刻,叔孫通狂奔而來,見了臧荼急叫道:「燕王陛下,此處是皇帝教習和演習禮儀的禁地,你可千萬不要冒失。」臧荼冷眼睥睨道:「本王只是來搜索強暴了夫人的賊人,無意冒犯宮苑,現在我手上我有你們演禮苑的身牌鐵證,還有,假如裡面沒有一個洗不掉橙色顏色和香味的人,我自去皇帝那兒請罪,假如有,他便是暗夜傷害無數婦女的淫賊惡魔,難道叔孫生等誦讀聖賢禮儀的士子,坐看淫賊姦淫自己的家人而不管不顧嗎?請問漢王的約法三章何在?何用?」
叔孫通被質問得一頭汗,慨然回道:「好,善惡有報,燕王說得對,大家都是皇帝臣子,相信皇上也不會姑息惡人,進來搜吧,假如有這個淫賊,叔孫某決不護短,打開鹿砦,請燕王搜人!」臧荼下馬一欠身,道:「謝了!」率軍直入。就在這時,只見皇子劉肥趕來,吼一聲道:「任誰也不得擅自進入。」就在說話功夫,臧荼手中黑狗已然掙脫,黑色閃電撲向劉肥身後的那一個人,只見得那人的臉頰上和脖子里都是鮮明的橙色,這不正是臧荼要找的人嗎?也不知道這採花大盜是什麼人?竟然並列在皇子劉肥的身後,也不知道燕王臧荼是否能拿下採花賊?也不知道這燕軍在皇帝禁地演禮苑凶吉如何?這正是,
黑惡從來高在天,
衝冠一怒鬧宮苑,
封王未熱燕已反,
血洗龍脫霜甲遠。
欲知後事如何,敬請閱讀第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