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衝動了
莫小笙說完,王守余卻雙目圓睜,大喝一聲:「攔住她,別讓她去!」
「哦?」
莫小笙帶著醉意的眼神緩緩流轉,落到了王守余布滿驚恐的臉上,緩緩飄出一句話來:「王老闆為什麼要攔我,我是要救你啊。」
一旁的下人也急切地解釋道:「王老闆,我在這裡幫你止血。這大晚上的不好找人,莫老闆人脈廣,還是讓她去請大夫吧。」
王守余渾身都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恐懼,他另外一隻手緩緩指著莫小笙:「是她,是她傷了我!」
此刻,伴隨著驚呼,守在竹樓之外的王家下人也都漸漸圍了過來,見到王守余這副猙獰的樣子,一時驚懼萬分,都衝上前來:「老爺,老爺你怎麼了?」
莫小笙緩緩挑眉道:「王老闆,這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王守余怒道:「大家都看在眼裡,這瓷片是你手中茶杯的碎片,除了你還有誰?」
莫小笙偏頭笑道:「笑話,如果是我茶杯的碎片便是我做的話,豈非太草率了。王老闆,你忘了?剛剛我的杯子不小心摔碎了,是你沒站穩,這才栽倒在了這塊碎瓷片上。」
聽完這句話,周圍人十分默契地咽了口唾沫。
當真有這麼巧嗎?
莫小笙不以為意,繼續道:「不然我和王老闆非敵非仇,如果王老闆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我又為何要如此狠毒呢?」
話音甫落,剛剛還要脫口而出一句「你放屁」的王守余,突然一怔。
若要讓莫小笙承認是她刺傷的自己,那自己莫不是要承認剛剛想要輕薄於她?
現在家中的下人都在,若要傳到夫人那裡……
他打了個冷戰。
莫小笙興緻盎然地看著他的變化,不急不緩地靠在一旁的廊柱上,等待他的回答。
「罷了……」
這句話從王守余嘴裡飄出來的時候,周圍人都驚詫萬分地以為自己聽錯了。
罷了是什麼意思?
「是我喝酒喝上了頭,不小心栽倒在碎瓷片上。」王守余慢慢地說道,好像一聲沉重的嘆息:「與莫老闆無關。」
下人們都默契地沉默了一陣,突然其中一個跪倒在地,悲慟道:「老爺,倘若真的是她傷了你,我們王家也不會怕他,一定會給您報仇……」
「我都說了,與莫老闆無關!」王守余大怒,一腳將那多嘴的下人踢翻在地:「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給我找大夫,要看我死在這裡你們才滿意嗎?」
「是,是,是……」滾倒在一側的下人慌忙站起身,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既然不需要我去找大夫了,那我也就不在這裡久留了。王老闆,好好休養,我就先告辭了。」
莫小笙身姿英挺,一展袍子,像男子一般作了個揖,便十分瀟洒地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眼見著莫小笙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王守余低頭看著掌中的鮮血,目眥欲裂,卻又不能發泄,看著周圍跪倒一片的下人,怒喝道:「還不都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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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濛,已是三更了。
竹樓外的空氣冷絲絲的,讓莫小笙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她回憶起剛剛自己的舉止,突然就有些懊悔。
剛剛真是太衝動了。
雖說王守余做事輕浮,但也有喝醉了酒的關係,腦子迷迷糊糊的。結果自己一個條件反射,沒控制力道,竟當真把他的手刺了個洞穿。
她扶了扶自己有些昏沉的腦袋,唉,這種遇事衝動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呢?
夜色深深,莫小笙獨自穿梭在漆黑一片的石林之中,手掌拍著兩頰醒酒。
這片石林位於竹樓之外,佔地極廣。為了迎合「天然去雕飾」的雅意,故意將道路崎嶇不定,就像個迷宮一般。因為是深夜,這裡少有人至,十分安靜詭異。
莫小笙就像一直穿梭在叢林深處的野貓,無聲無息地走著。
黑暗有時代表未知,但有時也給人安全感。每當置於這種死寂的黑暗之時,她總會處於一個非常奇妙的狀態。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忘卻身邊的人、事、物,忘卻風吹草動、滄海橫流……也就是每當這時,那些記憶深處的畫面,那個一直被遺忘的名字,才會一點一點地翻湧上來,將她緩緩吞沒。
……
「莫柳!你在幹什麼?」
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要將她刺穿,莫小笙睜開眼睛,只見自己正處在一間廢棄的房屋之中,腳邊橫七豎八都是屍體。
順著聲音,她抬起頭來,只見一隻猙獰的大手迎面撲來,直接打在她的臉上。那手掌的力道極大,將他一下子掀翻在地。而後,莫小笙頭皮一麻,有人從身後死死地抓住了她的頭髮。
「你剛剛藏了什麼?」
可能是在夢中,莫小笙感覺自己的動作語言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但是感覺都無比真實。她只察覺到頭皮的刺痛之中,自己緩緩攢出一個死皮賴臉的笑來:「老大,別揪,疼~」
「少廢話,剛剛往懷裡藏了什麼,拿出來。」
「沒什麼,當真沒什麼。」莫小笙一隻手撫著頭皮,忙道:「我就是來看看這些人手裡有沒有沒搜羅乾淨的,找到了也好給您送過去。」
「糊弄誰呢?這些人都從里朝外查遍了,哪裡會有什麼遺漏?我看你就是心裡有鬼,快拿出來!」
莫小笙往後退幾步,乾脆眼一閉心一橫,從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塊小小的銀錠子來,生無可戀道:「老大,我招了。」
對面的人眼睛一亮,隨後一手將銀子從莫小笙手裡奪過來,咒罵道:「就知道你小子平時賊眉鼠眼的不老實,他娘的跟你爹一樣,是個手賤的種。」
縱使聽到這樣的話,莫小笙也不敢說一句話,只能帶著笑半低著頭。
「怎麼不說話?不服氣?」
那人又是一巴掌,莫小笙直接被打得栽倒在地上,跟一個鮮血淋漓的屍首倒在一塊兒。她的頭嗡嗡作響,滿嘴都是血腥味兒。又是密集的幾腳向她踢來,莫小笙努力把嘴裡的血咽下去,抱了抱胸口,求饒道:「哎呦老大別打了,別打了,我服,不能再服了。」
那人倒也沒有想拿她怎麼樣,聽她這樣說,收起了手腳,拍拍手道:「以後給我老實點兒。」說完后,便徑直走了出去。
莫小笙揉著腦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等確定那人走遠之後,她才慢悠悠地爬起來,對著屋子的一處角落小聲道:「他走了,你還好吧。」
一陣十分急促的咳嗽聲傳來,好像已經忍耐了很久,莫小笙咬了咬牙,半走半爬的走到屋角的一個立櫃旁,一下子將櫃門拉開了。
柜子中,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正半躺在裡面,他的面色蒼白如紙,不停地劇烈咳嗽著,嘴角滲出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衣襟。
「喂,不是,你可別死啊。」莫小笙有些慌神,把那個男孩慢慢扶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來:「你看看,這是不是你丟的葯?」
男孩的面容清俊冰冷,聽到她的聲音后慢慢抬起眼眸。又是一陣咳嗽襲來,男孩痛苦地閉上眼睛,慢慢點了點頭。
「行,那你快吃藥。」
莫小笙看到男孩肯定之後一陣狂喜,連忙從瓶子里取出一粒葯來:「快吃快吃,我為了保住你這條小命,可是把之前偷藏的銀子都獻出去了呢。」
男孩慢慢把葯吞入口中,莫小笙繼續嘟噥:「整整一兩銀子呢,我看你們家也不像缺差錢的樣子,到時候可得賠給我。」
男孩吃過了葯,終於漸漸平復下來,他看著莫小笙渾身狼狽的樣子,慢慢道:「你沒事吧。」
「別轉移話題!」
莫小笙慢慢一把拍在櫃門上:「必須得賠給我,不行,得十倍賠給我。十兩銀子,一兩都不能少。」
見到前面這個鼻青臉腫、一身狼狽還嚷嚷著要銀子的小子,男孩不禁有些好笑,問道:「你很喜歡錢嗎?」
廢話,問我喜不喜歡錢,這跟問一隻狼喜不喜歡吃兔子有區別嗎?
莫小笙嗤之以鼻地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男孩慢慢站起來,非常冷靜地說出了一句無比欠揍惡臭的話。
「你這次幫了我,我答應你,會給你很多錢。」
「很多?」莫小笙眼前一亮:「很多是多少?」
某個從小揮金如土,沒有什麼金錢概念的人居然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硬著頭皮道:「……就是很多。」
不知道這個小子這麼有錢,莫小笙試探道:「一百兩?」
「可以的」
莫小笙眼前一亮,變本加厲道:「二百兩?」
「可以。」
「五百兩?「
「……你得先把我救出去,咱們才能談條件。」
「談啊,為什麼不談?」莫小笙的興趣是徹徹底底被勾起來了,她雙手一抄,非常直白地說道:「條件就是,你先答應給我五百兩銀子,不然我就不救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