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宿怨難消大義迫

第一百八十章 宿怨難消大義迫

應晚離轉頭去看,五人之中卻偏偏與那祝清秋的眼神對上,心內複雜,不知何起,應晚離只得偏過頭去不再看祝清秋,只是祝清秋還在痴痴望著,直到任山淮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衫才回過神來。

眼神又落在刀雪客身上,應晚離嘴角微挑,笑道:「哦?這便是名震江湖,俠名遠播,在一葉劍門大戰游晉文解救天下各派的刀雪客,雪少俠么?」

刀雪客便拱手拜道:「刀雪客實在是有要事求見王爺,此行絕無惡意,實為姜國之安危而來。還望小王爺轉告一聲。」

應晚離見他面色凝重,眉宇間盪出浩然正氣,又不似說謊,聞聽國之安危,便也嚴肅起來:「你們再次稍後,我這便去告知父王。」說罷便快步走入府中。

那守衛見小王爺也如此敬重那刀雪客,不敢怠慢,再難以囂張,尷尬之下,只得默默退回門邊,垂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不消片刻,那王府之中便傳出應無疾爽朗的笑聲,只見他大步流星走出府門,高深喊道:「雪少俠!何來遲也!」

刀雪客再見應無疾,又想起十年前客雪山莊的慘狀,怎奈如今有求於他,只得拱手施禮,卻不肯彎腰,咬牙切齒道:「拜見......王爺......」

柳緣君一言不發,心中雖也波瀾翻滾,卻仍是抱拳施禮。

楚輕安見刀雪客如此掙扎,心疼萬分,白了一眼那應無疾,只將手微微一舉,做個樣子,便垂在兩側。

任山淮與祝清秋仍是直著身子,亦不施禮,應無疾看在眼中,倒也不會因此怪罪他們。

「雪少俠,何來遲也?」應無疾快步走下台階,扶住刀雪客雙臂,又掃了一眼那懸在腰間漆黑的紅夜刀。

二人皆抬起頭,目光相會。本該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如今刀雪客眼中雖滿是殺氣,恨不得先殺之而後快,卻是不忍也不能出手,只在心中掙扎,苦不堪言。

應無疾雙眼含笑,卻做好了萬全準備,似乎已然料中刀雪客此行的目的。明明看出那刀雪客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飲其血,卻又不能出手殺他。

「刀雪客此行前來,乃是有要事請求王爺。」刀雪客抿著嘴唇,終是說出了口。

「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快快入府一敘!」應無疾拉著刀雪客的手便往王府里走,同時高聲喊道:「來人吶,在大殿設下宴席,為雪少俠接風洗塵!」

應晚離則是將眾人迎入王府,同坐於大殿之上。夜色如水,月光如紗,夜幕降臨,東陵府仍是喧鬧非凡,萬家燈火映照各處街巷,人聲鼎沸有如白日一般,車馬賓士,人來人往,好不歡愉。而那東陵王府之中,更是燈火通明。

大殿之上,歌舞昇平,鶯歌燕舞,婀娜多姿,舞女飛旋,輕紗漫天,刀雪客等人辛苦奔波一生,雖從未見過如此景象,卻毫不動心。應無疾坐在大殿之中,左手乃是刀雪客,右手便是應晚離。祝清秋,任山淮坐在應晚離之側,柳緣君,楚輕安則是位於刀雪客之列。

那舞女時不時對刀雪客與任山淮暗送秋波,又刻意靠近,肢體相碰,以輕紗玉手加以撩撥,媚眼如絲,蘭口微張,嬌體橫陳,斜倚在刀雪客身旁。刀雪客臉頰通紅垂下頭去,任山淮則是端坐案后,閉目不看。那楚輕安看在眼中,銀牙暗咬,心中氣氛,恨不得將那桌上擺的菜肴都掀到那舞女臉上。

刀雪客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望著眼前的那一杯酒,心裡想道:「只當是仇人相見,本該殺之以報當年舊仇,奈何今日為我姜國大好江山權且棲身於仇人麾下,竟做了仇人的座上賓,還望爹娘在天之靈,休要怪我。」

說罷,便舉起那杯酒一飲而盡。又自我安慰道:「我乃是為了姜國萬民,而不是為了功名利祿,更不是賣命於應無疾,我心無愧,自然無礙。」

應無疾見那刀雪客有佳人在旁卻還無動於衷,連連喝著悶酒,便笑著問道:「雪少俠為何只引咎,片言不發呢?」刀雪客放下酒杯,長舒一口氣道:「我們乃是有求於王爺,並不是投奔於王爺,何必如此鋪張,大擺宴席,實在是,受之不起。」

楚輕安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才不稀罕你這些富貴。」

「好生招待你們,卻不領情,莫不是要將你們押入死牢,才算是待客之道么。」應晚離寸步不讓,立即反駁譏諷道。眼見應晚離與楚輕安就要大吵一架,應無疾搶先說道:「既然雪少俠不喜歡如此,撤去便是。」說罷便擺了擺手,示意舞姬們退下。

待她們走遠,應無疾便撫須問道:「下人皆已退下,不知雪少俠有何要事,竟有求於本王?」刀雪客起身說道:「王爺可知那南疆朝鷹族?

「本王乃是這姜國的東陵王爺,又曾在朝中擔任東陵王,豈能不知那小小的朝鷹族。」說罷,應無疾也緩緩起身,在殿上踱步道,「朝鷹族本是邊塞小族,國域狹窄,覬覦中原之心,久矣。如今死灰復燃,賊心不死,竟然在邊境蠢蠢欲動,欲圖我姜國大好河山。怎奈本王雖是東陵王,卻無實權,又年過半百,有心無力,不能再上陣殺敵了。」

刀雪客自然知道此非實言,應無疾雖不在朝中,只在東陵府做個逍遙王爺,但位高權重,已然掌控著朝內的一舉一動,眼線極多,無人不懼,這也是為何那正光帝對他如此忌憚的原因,生怕有一日應無疾便會帶甲入宮,顛覆聖鑾,篡位登基。

可如今的情況緊急,逼迫他必須如實袒露實情:「可如今我接獲密報,朝鷹族的細作已深入朝廷,甚至在朝中身居高位,位高權重,左右朝政。若是他們與朝鷹族裡外夾擊,中原門戶洞開,我大姜豈不是要亡國滅種了?」

應無疾聞言,眼神變得凌厲起來。此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令他毛骨悚然,脊背發涼。他在朝中布下天羅地網,廣有眼線耳目,卻從未聽說過此等大事,便試探道:「如此驚天大事,你是從何處知曉?」

「我們從朝鷹族的使者身上搜出的密信,那中平皇帝欲聯合游晉文內外夾擊,叫游晉文當上武林盟主后號令中原武林群俠一同反抗朝廷,以給他有可乘之機,事後平分江山,划江而治。」楚輕安說道。

應無疾轉過身來忙問道:「果有此事?!」「確有此事。」

刀雪客從懷中取出那林絕身上所藏的密信,應無疾見了臉色巨變,心裡思忖道:「本王吩咐那文南枝前往一葉劍門探聽消息,稍作恫嚇,為何他卻從未向我提及過此事,也從未說過甚麼使者和書信?」

顫顫巍巍的接過那封信,展開細看,徐徐走回木案之前,看罷竟驚出一聲冷汗,信紙也不覺飄落腳下,一拳錘在木案之上,震動其上碗碟搖晃,應無疾暗罵道:「小小蟊賊,邊塞螻蟻,安敢如今大膽,圖謀我朝大好江山,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轉頭看向刀雪客道:「那使者,現在何處?」

楚輕安輕嘆一聲回答道:「已然被一武功高強的黑衣人所殺。」

應無疾心想道:「莫不是那文南枝所為。」又轉身冷笑道:「他若不死,定要將他捉來,千刀萬剮。如今且將那屍首挖出,斬下首級,方可消心頭只恨。」楚輕安卻皺著眉頭問道:「他祖上也是中原人,只是無奈身陷朝鷹族,他已幡然醒悟,並將情報盡皆告知我等,又何必如此對他?叫他死也不得安寧么?」

「哼,不如此對他,難道還要為他立碑築台么?」應無疾冷眼笑道,「像他這般忘了祖宗之人,即便曾是我中土百姓,竟然賣國求榮委身於異族麾下,焉能不殺之?如今將他屍首碎屍萬段,也是警告那朝鷹族,叫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

應無疾伸手握住那黃銅的酒杯,稍一用力,便將其擰斷。

至於應無疾的武功,他們早有見識。刀雪客厲聲阻止到:「夠了,我們此行前來,並不是要爭論此事!」又轉身對那應無疾道,「想必王爺已知其中要害,如今姜國朝堂之上犬牙潛伏,危機重重,上至國師,下至府尹,若是聖上落入他們手中,左右朝堂,豈不是要將萬里江山奉於異族之手?將萬民百姓棄於火海么!?」

「雪少俠,有何良策應對?」應無疾垂下頭去,撫須沉吟。

刀雪客便走到殿中,拱手說道:「事到如今,只有憑藉東陵王爺的身份,假以他意,進入皇宮,又不可令細作有所察覺,提前做好準備。若是王爺能設法帶我等入宮,大家齊心協力,定能剷除奸黨,清側保國,使我百姓萬民免於戰火之苦!」

「若是本王一人入宮,倒也還好辦。只是若要帶汝等進宮,便是有些困難。要想不驚動那些朝中大臣,便是難上加難了。」應無疾輕嘆一口氣,可他的表情卻極為複雜,令人難以琢磨,刀雪客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細細品來,確有幾分道理。

若是去的人多了,多年不進宮的應無疾突然帶著五六個生人闖入皇宮,必會惹人注目,到時若是讓那些細作奸佞有了防備,便不好行事了。楚輕安搶先上前問道:「那若是只帶我與雪哥哥兩人入宮去呢」

應無疾又稍顯猶豫,昂頭邁步,自顧自的走了一陣,忽然回身,以手指那刀雪客道:「本王只能帶他一人入宮。」此言一出,眾皆嘩然,楚輕安連忙說道:「那怎麼行?宮內細作又並非一二人,再說,那清一道人的武功我等尚且不知,說不定,還會些妖法,雪哥哥一人入宮,若是......」

楚輕安看了一眼刀雪

客,咽了一口口水接著說道:「若是有甚麼閃失,那該如何是好?我實在放心不下。」「若是我們喬裝打扮,扮成大內侍衛,是否可以混入皇宮?」柳緣君忽然問道。

「那也無濟於事。宮內各處所在,是何時辰,分佈多少侍衛,有多少人巡邏,按部就班,皆有定數。若是忽然多出幾個侍衛,或是你們在宮中亂闖,不知規矩,露出馬腳,豈不是更加惹人懷疑么?」應無疾解釋道。

任山淮忽然箭步上前,祝清秋想要將他拉住卻無濟於事,應晚離與任山淮二人乃是舊相識,自然知道他的底細,見他邁步走來生怕他對應無疾不利,便提著長劍擋在了應無疾身前。應無疾倒是毫無懼色,拍了拍應晚離的肩膀,輕輕將他推開。

「父王,這......」應晚離欲言又止,應無疾卻笑眯眯的望著怒氣沖沖的任山淮道:「山淮,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哼,老賊,休要拿好話搪塞我。你當我不知曉么?」任山淮冷笑道。

「知曉甚麼?」應無疾毫不在意他的盛氣凌人,只是平靜微笑著問道。

任山淮卻說:「想當初先父也曾在朝中任職,曾對我說過許多宮中之事,這些時日我一直在算著日子,再過七日便是朝聖大典,每年這個時候,當今聖上便要在宣天殿門前設壇祭祀天地先皇,福佑萬民。文武百官與各州府府尹皆要上殿朝拜,敬獻供品寶物,你若真有心護我大姜河山,為何不趁此機會假裝入宮獻寶,將我等帶進宮去?難道憑你堂堂王爺之尊,帶幾個獻寶的侍從還做不到么?」

「哈哈哈,不愧是山淮,你看看本王這記性,倒是把這一年一度的朝聖大典忘了一乾二淨。不錯,此言有理,那朝聖大典不比尋常,大典之上,那些細作奸佞定會全部到場,到那時將他們一網打盡,倒也輕鬆了。」應無疾的嘴角微微抽搐著,又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七日之後,你等喬裝打扮,裝作侍從,隨本王入宮獻寶,擒拿逆賊!」

說罷,又對身旁應晚離說道:「離兒。」應晚離俯身拜道:「父王。」「為五位少俠安排廂房,這兩日便暫且住在府上,待後日整裝待發,北上承天府,隨本王入宮參拜聖上!」「孩兒遵命!」應晚離就要走出殿門,卻被刀雪客攔住:「小王爺不必多此一舉。」

「雪少俠,客氣了。」目光相會,兩人有如龍虎一般,眼內似有殺意閃動,應晚離的手又落在劍柄之上。應無疾急忙將他二人拉開,大笑道:「雪少俠為何如此?莫不是看不上本王這東陵王府么?任那東陵府外千里之地,不,縱看天下,除了那承天府的皇宮,還有甚麼所在,能與這王府媲美?」

此言之中,分明帶著篡逆之意,刀雪客等人焉能聽不出,尤其是任山淮,恨不得將牙齒咬碎,卻只能忍氣吞聲。「不必了,我們皆是江湖草莽之輩,住不慣這奢華之地,就不勞煩王爺費心。我們自在東陵府中尋個客棧落腳便是。」

「既然如此,那本王亦不勉強了。」應無疾回身用指尖挑起酒杯,一飲而盡,轉身走了幾步,背對著眾人,又徐徐說道:「離兒,送客。」那語氣極為冷淡,和先前的好客截然不同。應晚離便領命上前對眾人說道:「諸位,請罷。」

刀雪客的手一直壓著刀柄,應晚離也不敢鬆懈半分,兩人就宛如天生的仇敵一般互相戒備。刀雪客依舊有禮,與柳緣君拱手拜謝,便一齊從大殿中走出。應晚離一直將他們送出王府,直到臨走之時,那祝清秋忽然回眸,又與應晚離眼神相接。

那一眼就好似跨越了時間,應晚離如遭雷擊,眼前腦海之中閃過的皆是那衝天的火光和不絕於耳的慘叫哀嚎聲,待烈焰散去,映入眼帘的又是祝清秋絕美的面龐,方才起伏不定的心忽然得到了一絲慰藉,一股暖意從心頭油然而生。

任山淮卻不曾看到這幕,牽著祝清秋便快步離開王府,祝清秋也只得作罷。目送祝清秋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的街巷,應晚離的心空蕩蕩的,就好似失去了甚麼一般,失魂落魄的轉身,步履蹣跚的往府內走去,一個不留神,竟被門檻絆住了腳,向前栽倒。

好在門口的守衛眼疾手快,急忙將他扶住,連聲喊道:「小王爺,小王爺,您沒事罷?」應晚離翻過身來,示意他二人禁聲,又踉蹌著爬起身來,對那守衛小聲說道:「傳我命令,派人前去跟上刀雪客他們,看他們落腳於城內何處,速來報我!」

「是!」兩名守衛先是喊來下人,將應晚離扶回房中休息,便安排手腳麻利的僕人,扮作百姓,混入人群之中,趕緊追上刀雪客等人,查看他們落腳的住所。且說此時雖天色已晚,城門關閉,但城內依舊喧鬧,人潮湧動,舉步難行,刀雪客等人撥開人群,尋找落腳之處,忽然那祝清秋說道:「我們被人跟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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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葬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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