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先知

埃林的大體結構和蒼白之塔極為相似。

中間一根經過特殊強化的中軸，作為整座城市的核心和支撐，其他結構最終都固定在這根中軸上。

只不過畢竟埃林是一座立體的城市，其內部結構要比蒼白之塔複雜上許多倍。

就和地球城市中高矮不定的樓房一樣，埃林的主要部分也是大大小小的房屋。不過因為時間的流逝最外面的塗料裝飾早就鏽蝕的七七八八，只留下無數或大或小的金屬艙室相互堆疊，除了塔內規劃好的六向通道之外，還留下橫七豎八數不清的間隙，由一些巨大而古老的構裝結構支撐著。

就像是一個由各種型號的積木胡亂堆起的玩具，看起來雜亂之際。

這些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樣的黑科技處理后的材料經過了數萬年依舊堅實牢固。但這參差凌亂的結構，讓狄克莫名想起貧民窟。

「就這德行，他們也敢說什麼『美學』？」

「地精的街道一直都這樣，」澤蘭娜開口道，「他們的社會從上到下都沒什麼公共意識，據說奧術側的天空之城更誇張，連道路規劃都沒有，只能通過城內傳送進行交通。」

埃林塔其實也沒好多少，有路沒錯，但通路質量不怎麼樣，時窄時寬極不說，還充斥著各種銳角彎、路障、佔道建築……狄克認為地精們在這裡留出路的主要目的就是飆車競速。

所以騎士團也沒有走路，找了面牆直接悶頭撞了進去。

意志扭曲現實在馬蹄下鋪路，拿一層層經過特殊處理數萬年沒有垮塌的鋼鐵牆壁在他們面前就如同紙糊的一般脆弱，甚至連速度都沒多少降低。

最終，啵的一聲，騎士團撞破地面，停在了一扇通體成藍色，上繪有密密麻麻的公式的大門前。

這裡就是通天之城的中軸核心，地精皇帝澤伽羅的宮殿，也是城內最大的研究中心。

順帶一提，雖然體制不同，但兩個地精國度都是典型的科學家治國。科學成果直接和政治地位掛鉤，而埃林之所以從民主共和轉向帝制獨裁的主要原因，就是繁瑣的投票和會議影響到了那時的皇帝泡實驗室搞研究……

澤蘭娜從馬背上走了下來，向騎士團下令，「恢復巡邏，保持警戒。」

一眾亡者騎士向澤蘭娜俯首行禮，接著掉頭換了一個方向，撞了出去。

直到再見不到他們的影子，澤蘭娜一頭閃耀的金髮才漸漸變暗。將手中重新變成綠晶石的劍鞘，包上人皮布扔給了狄克。

狄克接住后，卻沒有第一時間送走，而是扣在手中，忽然開口問道：「他們沒辦法離開這裡對吧？」

「血月升起期間，能短暫的離開一會兒。」

「哦，」狄克點點頭，很自然的問道，「為什麼不殺了他們？」

澤蘭娜被噎了一下，還是對上了狄克的腦迴路：「因為直面血月形成的原因，他們的存在已經成為了血月禁咒的一部分，連弒神劍都無法真正殺死他們。若是你能給他們的解脫的話，我不會反對。」

「那就試試。」狄克說著，便打算召喚冥河，但還沒等他將綠晶石抵住自己的胸口，綠晶石便從他手中消失了。

狄克微微一怔，隨後搖了搖頭：「算了，有機會再說吧。」

…………

王城，白衣狄克將綠晶石向皇帝手中一丟，召喚出虛幻小劍，輕車熟路的向其胸口一捅，後退一步，一扇大門緩緩出現。

「行啦，門開了，要不是我手快你們差點沒趕上。」

這是滯留在主世界的洛娜要回夢世界了。

現世的帝國與王庭在短時間內便湊齊了夢世界洛娜所需的一切設備，甚至還額外準備了海量的物資和一大批援助志願者。

「和另一個世界線的我們交流的機會，無論是對帝國還是對王庭都是十分寶貴的，相比而言，我們所付出的資源，反而無足輕重。」這是皇帝的原話。

不過狄克們對兩個帝國的交流並不感興趣，他們更在乎的是皇帝許諾的，接觸運行審判程序的電腦的機會。所以早早的選出了狄克代表，並在關鍵時刻從有魂狄克的手中搶走了綠晶石。

門開后是程序性的心念相通時間，狄克便在一老一少兩個老皇帝含情脈脈的對視的時候開口道：「你們慢慢交流，勞駕，誰帶我去機房？」

在經過一個長長的旋梯后，白衣狄克來到了審判之書的地下核心的入口。

狄克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巨門。

樹立在他面前的，是一扇藍色的，繪有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的大門。

審判之書和埃林地精有關係？

隨後白衣狄克不由啞然失笑，這意料之外的答案，似乎又理所當然。審判之書的特點就在於其巫術的內核與奧術的外在形式，這正好和巫術側地精的技術特點極為接近。

再加上審判之書那跟查戶口本似得羅列罪證的預言功能……

狄克大概猜到所謂大先知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因為鬼面門還沒有關閉的緣故，埃林和夢世界的狄克間的心有靈犀聯繫並沒有中斷。

兩個狄克幾乎同時，推開了面前那扇藍色的大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寬廣但漆黑的房間。

不過隨後，燈光一盞盞的亮起，一直延伸到房間的深處。

還不等狄克看到其內部的裝潢，數道藍色的激光束便激射出來，相互交匯，不多會兒，便列印出了一個凝實的人形。

接著，就見人形的皮膚瞳色開始調整，不一會兒，一個長相漂亮卻沒什麼特點的人類女性全息投影，便出現在了狄克的面前。

也正如狄克的猜測。

那個所謂的大先知實質上是一個人工智慧，一個搭載了特殊程序，有著計算未來功能的超級AI。

這時，就見面前的全息影像，開口說出了一串嘰里咕嚕的聲音。

那應該是地精的語言，反正狄克一個詞也聽不懂。

對方在稍微頓了一下后，再次開口：「很高興再次見到您，尊敬的三級許可權擁有者。您當初所交代的指令，我已經悉數完成。」

「……」狄克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對方所說話語中那巨大的信息量。他還震驚於對方所說的語言，竟然是漢語！

澤蘭娜的介紹適時傳來：「這位就是大先知，她叫斐琳，能從元素微粒層面推算髮生過的一切，並在一定程度上探知未來。」

「知曉過去？」那她會說中文就能說的過去了，狄克剛穿越過來那會兒是不會說帝國語的，如果綜合了他學**國語的過程，和他平時的碎碎念，總結出他的語言來並不算意外……

不對，狄克忽然意識到，他所考慮的前提是他本人是一個黑匣，預言者只能從他表現在外的言行舉止搜集信息。

但如果能知曉的一切粒子運動的話，通過他的腦部活動、靈魂波動解析思維過程應該並不是難事。

更進一步，他過往的思考過程，乃至他現在甚至他的記憶，在其面前應該都是透明的……

「您過慮了，您靈魂結構十分的神秘，我無法直接獲取其中的信息，只能讀取那些曾經從您的表層思維中經過的信息。」

「……」那不還是讀心？

不過狄克倒是能理解她的意思，藏在他思維深處的，和他主動「尋回」的記憶確實是兩碼事。

「一台什麼都能能搜到的電腦啊。」狄克不由感嘆，上輩子他還沒找到女朋友的時候夢寐以求的東西。

澤蘭娜繼續介紹道：「斐琳是埃林造神計劃的最終產物，一個知曉未來，並時刻監控整個泰羅瑞斯的全知者。」

狄克一愣：「這麼大計算量嗎？」

不過隨後又疑惑道：「既然她那麼牛逼，地精又為什麼會滅亡呢？」

斐琳回道：「我的誕生依託於地精的莫拉意識理論，我的機魂是通過人工靈魂技術製作特定波段的靈魂，能夠以靈魂聯結的方式，介入到『世界意識』當中，並從中轉譯、讀取信息。這和泰羅瑞斯絕大多數預言者的手段相同，本質上讓自己成為世界運轉的一部分從而解讀世界。即便我能看到比他們更加詳實的信息，我也依舊無法豁免大多數預言者所面臨的問題——先知悖論。」

「我預知這件事本身，也是未來的一部分，我無法改變未來。即使我能提前知曉未來自己身體中每一顆元素微粒的運轉，也不能改變其中哪怕一顆。所以我的出現並不能改變地精既有的命運，反而因為製造我浪費了太多資源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他們的滅亡。」

狄克這時皺著眉頭問道：「也就是說，萬物都是早已註定的？」

「在沒有外來物質介入之前，是的。」

「外來物質？」狄克一愣，指著自己鼻子道，「比如我？」

「是的，」斐琳點頭道，「您的出現打破了泰羅瑞斯固有的命運，讓我從困厄之中脫離了出來，甚至更進一步擁有了塑造未來的能力……」

澤蘭娜聽此冷哼了一聲，但最終並沒有說什麼。

狄克忽然想起了巫婆的故事書理論，整個泰羅瑞斯就是一部早已寫好結局的故事書，不過在他這個穿越者進來之後，故事的走向……等等，理論上而言，冥河沖入的時間要比他早了三千多年，為什麼她說是「我」打破了既有命運。

斐琳這時又繼續說道：「正因如此，我給了您我所能給予的最高許可權……」

「你給我的？」狄克直接開口問道，「不是帝國皇帝轉給我的？」

「人類帝國？您是指夢世界的那台主機？抱歉，它只擁有七級許可權，而且現在還沒有被轉移。」

「……」狄克沉吟了一會兒，「你是說，『我』的出現比冥河出現的時間更早……」

「當然，您在血月升起后不久便來到了泰羅瑞斯。」

「……我才二十四歲。」當然這是他肉體的年齡，算上死來死去的這幾年可能不止，但無論怎麼說，他的年齡和三千、七萬這兩個數字有著數量級的差距。

「但您在世界運轉中的位置仍和當年一樣。至少對泰羅瑞斯而言，您還是當初那個人沒有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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