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家破人亡（上）

猛聽得一個清朗的聲音叫道：「南無阿彌陀佛!」這一聲佛號竟似波浪般席捲而來，丁炎掌力方擊出一半，頓覺一陣大力迫至。他掌力一覺凝窒，身形偏轉，卸去幾分勁道，仍是一掌擊出。

忽而「嗤」地一聲，一股熾熱異常的氣流自廳外激射向他掌心。那股氣流無形有質，又來得甚快，正面迎擊住了丁炎的掌力。

丁炎急忙舉掌相格，剎那之間，一股熾熱異常的力道透過掌心，與他本身火烙毒掌的掌力互撞而消。心中驚駭不已，他這火烙毒掌是一道及其熾熱的掌力，怎的世上還有一種功夫能夠與之相匹？念頭尚未轉過，身不由己地退了三步，這一道氣流不僅僅撞去了他掌中勁道，更帶著幾分後勁，激得他連退三步才拿樁站穩。

丁炎又驚又駭，忽然想起一事，驚道：「無相劫指，難道是少林寺的無了大師？」話聲未了，風聲颯然，身前已站立著一個白袍老僧。

那老僧目光過處，黯然長嘆道：「施主，你這孽未免做得太重了。」

丁炎一驚，暗道：「這不是在白馬寺掛單嗎？怎麼現在會到的。」心下甚是驚咦。

原來仇二從游府離開以後，月漸東上，往日回憶不斷浮上心頭。他想起了當年和柳菲成親的時候，那時他一身新郎官的打扮真是說不出的意氣風發，可等到他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以後，卻又想起了沿街乞討時的狀況，他忍不住問自己「她為何讓我去乞討？她若是愛我，為何讓我出賣自尊，做這種下賤的事？她，到底是愛我的人，還是愛一個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甚至不要自尊的人？而我，我是饞著她的身子還是她的人？」他越想，心底越迷糊，等到媒婆來催著去拜堂，等到那句「夫妻對拜」以後，他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地索然無味。

過了多年，他又發現他似乎還是愛著柳菲，所以七年間他又來了三次，可是他已經徹徹底底地失去了她。他竟然感到有些心痛，也就在這時，長街的一角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幾個醉酒大漢挽著肩膀，高歌而來，其中一人叫道：「張老大，明晚咱們還要繼續喝。」舌頭已經有些發顫，但這話卻讓仇二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仇二冷冷一笑，身形一晃，忽然就站在了他們面前。幾個醉酒大漢若是沒醉時看到，不免以為見到鬼，醉了就不同了。一人叫道：「老大，這不是幾日前對著咱們罵街那傢伙嗎？」

張老大也仔細看了看，道：「還真是，弟兄們，看來是揍得不夠，再給他補點。」其他人應和一聲，掄起拳頭便要往上沖，哪知白光一閃，幾個人全都倒了下去，喉嚨處竟然全都破了個血洞，鮮血飛濺而出，張老大滿臉是血，他忽然就醒酒了，顫聲道：「你……你……你殺了……殺了他們……」也不知是醉得舌頭打結還是嚇得嘴巴發顫，雙腿一軟，孫子般磕頭求饒。

仇二卻笑了笑，道：「你怕死嗎？」

張老大怎麼會不怕？急忙道：「怕怕怕，小人怎麼會不怕？」這一驚，酒又醒了快一半，說話反而不打顫。

仇二搖了搖頭，道：「不，你不怕。」

張老大指著地上道：「怎麼會不……不怕。」

仇二瞧了瞧地上，地上已經濕了，他「呸」了一聲，道：「怕得跑不動了嗎？」

張老大這才想起要跑，試探性地道：「跑就不死嗎？」

仇二揚了揚手上的竹竿，微笑道：「只要你躲得過我這一竿我就饒了你。」

張老大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仇二喝道：「還不跑？」

張老大一咬牙，發了瘋地往前跑，他這輩子只怕都沒跑過這麼快。只聽仇二在後邊叫道：「小心阿，竿子來了。」語聲未頓，一根竹竿去勢如電，張老大隻覺後背有一股勁風撲來，跑得就更快了。哪知這竿頭攜帶一股內勁，先緩后急，張老大隻道已經避開了，竹竿「嗖」地一聲，去勢更急，眼看就要戳中張老大的後背，不料那根竹竿忽然就往上彈起，在半空中劃了個弧線，「咻」地一聲，插落在仇二身前三寸處。

只聽張老大的救命聲遠遠傳來，這下他可真的救命了。

仇二臉色驟變，道：「少林派的哪位神僧，何不亮相？」

「阿彌陀佛，神僧之名實不敢當，貧僧無了。」語聲中，自巷口處走出一名白袍老僧。

仇二道：「大師佛架光臨，算他走運。」

無了大師見了地上的屍體，嘆了口氣，道：「施主何必妄動殺機？須知他們也是有父母親兒，幾句言語不和便損人性命，不嫌太傷陰德？」

仇二自沿街乞討以後，向來少與江湖人物交往，更少給人好臉色，今日見是少林高僧，語氣才溫和了幾分，但被這麼一質問，凶性陡增，傲然道：「他們罵了我幾句，給我殺了也不過分，老和尚別多管閑事。」

無了大師道：「除非施主答應老僧，以後不妄殺一人。」

仇二冷笑道：「那就要領教領教神僧的少林功夫了。」取過竹竿，右手一揚，竿頭直取無了大師雙目，他與游泰明比武之時不過是八分認真，這時遇上無了大師，知道自己功力遠遜於他，一出手就是最辛辣狠毒的招式。

無了大師暗暗嘆氣，身子微側，一招「袖裡乾坤」袖袍上翻，籠住竿頭。仇二頓覺竿頭失了準頭，手腕微抖，使出一招「石鳴清泉」，內勁透過，竿頭分顫，如同幾把匕首分刺而出。這根竹竿輕巧圓滑，他卻能夠用它使出劍法中的「刺」字訣，而且威力更甚於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