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明家堡

晨曦的微光自窗沿斜斜照進。

明心走出房門的時候，房外一如昨夜。

張達在他起床前已經離開了。他這一覺睡得可就沒那麼踏實了。

客棧內也設有幾處雅居，桌上擺著幾樣精緻的早點，這才是明心這種人所應該有的早上。

「這裡畢竟不是家裡，但湊合著吃上幾口，也夠了。」金大煙袋笑了笑，道：「我這一輩子就好這一口，幾年前夥計說要聘請一個了不得的大廚，但那人性子太傲，我瞧不過頭，讓他滾了。」

說是「滾」，又是如何滾，就不得而知了。

明心笑了笑，轉口道：「過兩天爺爺的生日就到了，您來不來？」

金大煙袋慢慢吐出一口煙，淡淡道：「我可沒有過生日的習慣。我不請他，他也不用來請我。」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他若願意來找我的話，我倒樂意接待他。」

明心苦笑道：「為什麼你們兩個人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這時衛庭已經走了進來，躬身道：「小姐！」說話的同時又向金大煙袋作了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金大煙袋會意，昨夜雖將前來明家集的外敵清了，但是主使的首腦另有其人，到最後竟連一點兒的影子也沒見到。

這一次算成功，但在另一層面來說，又不算成功。

「你們也該回去了。」金大煙袋淡淡一笑，道：「只不過，下次你在家待不住的話，大可過來這邊逛逛，不必跑那麼遠。」這話說完，他就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他今天約了幾個老夥計，下棋、喝茶、閑聊。

那幾個老夥計只是平平凡凡的老人，武功在他們這大半生的經歷而言，完全是神話般的存在。

但也不需要有什麼功夫，因為金大煙袋在他們的眼中也只是個平凡的老人。

明心忽然道：「他……」說到「他」字驟然頓了一頓，因為她心底本來想問的是弟弟的下落，但一開口，陡然發覺這個「他」字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易染塵。

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遲疑了一下，才要開口，衛庭已經瞧出了她的想法，「兩個人都沒有下落。」語聲有些無奈。

「王棟已經加緊派人去尋找了。」衛庭補充道。

明心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她心底也不知道什麼緣故，擔心易染塵的程度竟不亞於她的弟弟，甚至超過。

銀白的頭髮透著歲月的痕迹，久已癱瘓的雙腿未曾減弱他臉上的威嚴之感，反而增強了那份凜然之色。

此刻那世故的雙眸卻流露出了無限的憐愛，一隻保養得當，依舊白皙的手正搭在明心的頭上輕撫著，微笑道：「出去走一趟也好，看看如今的江湖是什麼模樣。」

明老爺子並未因孫女離家太久而有些慍怒，反而更見愛憐。

但明心只要一抬頭，就可看到爺爺臉上的皺紋已變得更深。

許多話都不必說，剎那間已可領悟許多。

她心下一酸，抱著爺爺的膝蓋，淚珠已經掉了下來，道：「爺爺，以後我再也不會隨隨便便離家出走了。」

「你能這麼想，爺爺就放心了。」明老爺子輕輕嘆了口氣。孫女已經回來了，安安全全地回來，過程固然有一些曲折，結果總算還好。

鐵旗門門主也已修書一封過來致歉，語氣極盡謙和，說是欠了明家堡一份情，以後若有什麼吩咐，必然舉全門之力相助。

現在擔心的只不過是這個小孫子，小孫子的武功是比他年輕時好上許多，家傳的「明郁掌法」火候之老道，遠超他心底之所預。

武功絕不用擔心，可是，孫子的……想到此處，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明心也察覺到爺爺臉色的變化，剛想說些什麼，明老爺子已經笑了笑，道：「過兩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剛剛回來，在堡內四處走走，看看下人張羅得如何！」

他不讓明心再說什麼，擺了擺手，示意她快些下去。

這時衛庭和王棟一齊走了進來，面色有些凝重。

過了不知多久，明老爺子先道：「如何？」他不讓王棟繼續說，接著道：「是不是沒有消息？」

王棟臉有愧色，點了點頭。

「去找徐如風。」明老爺子道：「他要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只要能有佳佳的消息，多貴都無所謂。」這話說完，眼中的神色已有些說不出的倦怠，彷彿是在因為沒有徐如風這樣的好手而感到無奈。

可是王棟雖然查不到明佳的消息，卻又查到了其他的消息，他跟著道：「只是這次的情況有些蹊蹺，我帶人在外查了一遍，這附近好像有那個教的人物在走動……」

聽到這裡，本來面色十分淡然的明老爺子忽然就變了臉色，道：「當真？」

王棟應了一聲。

之後就是一陣寂靜，也不知過了多久，明老爺子忽然笑了笑，笑容顯得說不出的凄涼，道：「咱們明家堡號稱天下第一大堡，財力也是江湖上一等一。這般大的教會若是要再復出，自然免不了要一筆巨大的財富。若是有咱們明家堡的財力，豈不是事半功倍，可是我這老頭子活得夠了，脾氣也硬，我的孫子孫女卻還年輕，豈不是可以能夠以此來要挾我？」說到這裡，語聲陡然轉厲，大聲道：「王棟，帶齊人馬，晝夜不停的找，他們的人若是真的跟這件事有關，你儘管動手。萬事有我擔著！」

王棟和衛庭本來還要勸明老爺子三思，可此刻，見了他的威嚴，到了嘴邊的話只剩下一個簡單的「是」字！

他們自然不知道當年明德老爺子年輕時在這其中經歷過了些什麼。

他們絕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