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跟蹤（中）

那三人吃完晚飯便回了廂房。

易染塵多給了店小二幾兩銀子，便來到了這間上房，推門而入之前，店小二還拍著胸脯保證這間房間絕對最是接近那三人的地方。

易染塵卻不知道店小二這麼說只是為了多要一點賞金，只笑了笑，囑咐他保密。

夜色已臨，今夜的星月依舊美好，明家集那邊已有熱鬧在進行，明心已經安安穩穩地睡下，易染塵的夜生活卻才剛剛開始。

他並沒有睡，拿著一隻椅子，靠在牆邊，聆聽隔壁的動靜。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這三個人絕不會老老實實地在過這一夜。

就在他等得有點發悶，準備去窗邊數數星星，打發時間的時候，隔壁房間忽然就有了動靜。

「吱呀」，輕輕的推門聲，三個人魚貫而出，悄悄走出客棧。他們本是投棧的，若要離開客棧原也不必如此鬼鬼祟祟，只是一直謹慎慣了。

易染塵不懂得追蹤之術，但是在山林之中生活許久，也自摸索出了一套追蹤的法子。

他在心底慢慢數過三個數，悄悄推開房門，貓著身子，不落半點聲音地追了上去。

這時已是入夜，亥末子初之際。街上已無行人。

前頭三人至此方才展開大步出街，易染塵腳步輕盈，落地無聲，以房檐屋舍為遮，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面。

跟得一陣，最前頭的胖子忽然停步頓足，易染塵在他停步之時轉身藏在一根木柱之後。

劉仲明和那少年沒想到突然停步，差點撞上朱大哈。

劉仲明正想罵朱大哈無緣無故停步做甚，便聽到了一陣「吧嗒吧嗒」聲，似是算盤撥弄之聲。

劉仲明和那少年功力較差，所以這時才聽到這聲音。

那聲音響了一會兒，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話語聲：「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竟是簡單的算數口訣。

這種口訣平日里在背誦的少兒多不勝數，可此刻響在如此夜晚，當真令人覺得分外詭異。

那算盤之聲越敲越響，那少年見朱大哈與劉仲明面色越見凝重，心下也覺忐忑，過了片刻，朱大哈沉聲道：「鐵公雞，出來吧！」語聲並不甚響，卻將這算盤之聲壓了下去。

只聽街角一個尖銳的笑聲道：「朱大哥這些年來的功夫當真沒有荒廢過。」語聲未了，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慢慢走了過來。他的左手拿著一個黃湛湛的算盤，似是黃金打就，月光反映之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右手大拇指上戴著一個白玉扳指，價值也是不菲。

劉仲明只瞧了一眼，便知這兩樣絕不是便宜貨，心思也不禁活絡了起來。

那商人笑了笑道：「朱大哥，劉老弟，一別多年，可想煞兄弟我了。」他雖然在笑，眼角處卻無笑意。

劉仲明介面道：「公孫宏，哪有你這些年來混得好！唉，我們這些窮人也攀不上你這個高枝，見面不如不見，還是走的好。」這話說完，順手拉了拉朱大哈和那少年的衣袖，轉身就要走，彷彿一刻也不願與他多待。

易染塵有些奇怪，既是多年未見的朋友，何必一見面便如此生疏，便在這時，忽然又聽到一陣簌簌之聲，似是有人在近處走動。他知道一定是有人靠近此處，卻不知是誰，更加小心謹慎藏好身子，對這件事的興趣更濃了。

公孫宏沉聲道：「咱們哥倆多少年沒見，這一見面也不肯敘敘舊，轉身就走，是何道理？」

朱大哈性子最實，身子一轉，冷冷望著他，道：「鐵公雞，何必說什麼客套話？你到底想怎樣？」他先前還是一副和藹的模樣，此刻遇見公孫宏立即變了臉，想來對這人也極是不喜。

公孫宏被他這麼一瞧，臉色微變，輕喟道：「咱們不是已有許多年未見了嗎？」

聽到這裡，朱大哈的臉色略見和緩，「是有好久了！」說到這裡，轉而厲聲道：「但你公孫宏這死都不肯吃虧的性子，打死我都不信你是特意找我們敘舊的。」

公孫宏世故的笑了笑，道：「敘舊是一說，有事是另一說。」

朱大哈冷冷道：「早知道你沒有好事，我們不去！」又道：「教主還沒宣布重出江湖，長老說的話難道還能大過教主說的話？」

公孫宏嘆了口氣，道：「朱大哥，難道你連一點兒敘舊也不肯給兄弟？劉老弟，你又是怎麼想的呢？」

劉仲明賠笑道：「公孫老哥，你這白玉扳指與金算盤可否借來一觀？」他不直接回答，轉而問了其他，只因他也深知公孫宏的性子。

果不其然，公孫宏道：「看一眼不礙事，但給了你，還拿得回來嗎？」

劉仲明道：「看來咱們之間的交情還是淺得很，既是如此，又談何敘舊呢？」

「老弟這張嘴依舊刁得很。」公孫道：「看來這趟我是請不到你們了？」

朱大哈道：「咱們也算是故識，我也不來為難你，快些走……」他的語聲驟然停頓。

「是該走了。咱們一起走吧。」頓了頓，公孫宏又補充道：「還好想你的不止我一個。」

這時近處一個聲音飄了過來，道：「沈綿也想朱大哥了。」跟著一個聲音：「文虎也是。」語聲甫落，兩條人影閃將過來。

易染塵吃了一驚，這兩人明明是先前闖凈天山的人，不意今日在此相遇，更加屏氣凝神，以免被發現，惹來群毆。

朱大哈「哼」了一聲，雙掌一錯，擺開了架勢。劉仲明卻低聲道：「老朱，隨他們走吧，打起來咱們沒有必勝的把握，若是傷到你這新收的小弟，想來你也捨不得。」

朱大哈轉眼看了看那少年，嘆了一口長氣，道：「你走吧，以後自己好生照顧自己。」

那少年一驚，拉著朱大哈的衣襟，央求道：「朱大哥，你說過帶我走江湖的，別拋下我一個人。」

朱大哈道：「你這次若是跟我去了，回不來咋辦？」

那少年猶豫了片刻，挺起了身子，大聲道：「那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朱大哈哈哈一笑，道：「如此，那便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