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玲(二十六)
迷迷糊糊中,晚玲覺得自己有些冷,下意識去拉被子,竟摸到一個人的手臂。她嚇得睜開眼,看到一團黑影。
「誰?」她的話音未出,就被捂住了嘴。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她認出了,是明哲。
「如果想驚動人,就叫。」他放開捂她嘴的手。
「你,你來我房間做什麼?」晚玲拉起被子,不住往床頭縮。
「我在想,你為什麼這麼善變呢?」
明哲忍不住撫摸她可愛的臉蛋,低頭銜住她的唇角。
她去推他,哪知他的吻更深入了,卷著她的舌尖不放,帶入喉嚨,叫她險些喘不過氣,不住咳嗽起來。
明哲放開她,「這幾日對我淡淡的,是和明玄和好了嗎?」
晚玲咬住唇,沉默中不願回答。
「不回答,那我繼續了。」說著就見他低頭要繼續剛才的親吻。
晚玲害怕,忙回答,「是!」
明哲嗤笑一聲,「果然如此。」
「你趕緊回去吧,以後和你井水不犯河水!」
「真是善變的表妹,叫聲表哥來聽聽!」他捏住她的手不放開。
「不叫!」晚玲偏過頭。
「不叫我就不走了,睡你床上!」
晚玲見他如此無賴,沒好氣的叫了聲,「表哥,你快走吧!」
「叫得不夠親切,再叫!」
「沒完沒了的是不是,表哥,表哥!走,走走!」
明哲聽她叫了三聲,雖不及對明玄叫得溫柔,也算是賺足了面子,滿足了失落的心情。
「記住了,以後見到我要叫表哥,不然每天晚上扮鬼來嚇你!」
明哲扶她躺好,幫她蓋好被子,在她額間印上一吻,「表妹,晚安!」
這一覺晚玲睡得不安,她把身體給了明玄,可和明哲也沒斷了關係。這樣是不對的,朦朧間,她的一條胳膊被明玄扯著,另一條胳膊又被明哲扯著。第二天醒來,雙臂痛得很,像是落枕了。
課上,晚玲又走了神,拄著腮,憶起表哥壓她入懷,臉頰緋紅,不時地傻笑。
白瞳拿胳膊肘捅她,「老師叫你呢,叫你呢。」
「啊?叫我什麼?」
晚玲反應過來的時候,宮本意樹已經走到她跟前,向來溫柔的他頭一次生了氣,「這頁生詞回家抄寫十遍,抄不完站外面凍著。」
晚玲傻了眼,十遍,她要寫到什麼時候。
「剛才你在想什麼呢?思春了?」下課後,白瞳笑嘻嘻問她。
「瞎說什麼呢。」
「我可沒瞎說,就你那樣子,滿面春光,老師肯定也看出來了。」
「啊…」
「思誰呢?未婚夫?」白瞳倒是個大膽直接的女孩,「我就有個未婚夫,家裡給定的,可是我不喜歡。」
「你有未婚夫了?那他是怎樣的人,為什麼不喜歡?」晚玲感興趣起來。
「不怎麼樣的人,年紀可以做我爸了。總是陰沉個臉,像是別人都欠了他一百大洋似的。你呢?晚玲,是不是也有未婚夫。」
晚玲想起了呂游,他算不算她的未婚夫呢。「我不知道算不算有。」
「未婚夫還有算與不算的?家長見過面嗎?見過那就算了。」
「那就算是有吧。」
「他是怎樣的人?」
晚玲托起腮,升起回憶。「他,他是個對我極好極好的男孩,會讓我踩著他的背看牆內的茶花…」
下學回家,明玄一人在客廳看報,見她回來,丟給她一句,「她們都不在。」
「嗯?」晚玲傻乎乎不太明白明玄為什麼要告訴她,[她們都不在。]這是什麼意思?
「推我回房。」明玄素清的面龐又冷淡一句。
「哦。」晚玲來不及放下書包,推起輪椅的把手。
「表哥,我今天好煩躁,老師讓我抄生詞十遍。」
「什麼生詞?我看看。」
晚玲撅著嘴,把日文課本拿給他看,「喏,就這頁,讓我抄十遍。」
明玄斜眼看她,「每人都抄十遍嗎?還是單罰的你。」
她垂下頭小聲哀怨,「單罰的我。」
「做了什麼錯事?」
「上課走神。」
「真是沒出息。」
「還不是因為你!」
「你走神因為我?」明玄這話說出口就有些明白,心底暗自高興,她是上課都在想他。
明玄翻看了幾頁,「筆和本子拿來。」
「啊,給。」晚玲趕緊遞過去。
他的背微微傾斜,伏在案桌前照著書謄抄起來,娟秀的字體寫日文也是那麼好看。
「表哥,你還懂日文?」
「嗯。」
明玄右手抄著書,左手拉過晚玲的小手放在他腿上,拿鋼筆的右手寫出的字依舊工整。
「表哥……」
「別說話。」
不一會,他突然冒出一句話,嚇了晚玲一跳,「給表哥生個孩子,願不願意?」
「願意。」她附在他的耳背閉眼回答。這輩子,能給愛的人生個孩子,她就知足了。
明玄的心再次顫了,他要了她第一次,還要了她下半輩子的心。他有點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是個正常人。可自己是個殘廢,他要不起她的整個人生,她應該有更好的男人疼她愛她。可他還是忍不住,忍不住……當他看到她與明哲親近,終究是他瘋了,瘋到忍不住佔有她,忍不住想和她生孩子。他是不是很齷齪,很壞。
晚玲扯過一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從書包里拿出英文課本,像模像樣也認真讀起來。他的左手緊緊握著著她的右手,幸福的感覺就是這樣吧。她愛死了明玄,不管會是怎樣的結局,哪怕是下地獄粉身碎骨,她也不在乎。
電鈴響了,晚玲下意識抽出手,汗水浸濕了手心,抱著書本像風一樣離開去了。明玄獃獃地看她的背影,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們能光明正大。他攥緊自己的拳頭,錘在自己無用的腿上。
李媽陪席太太買菜回來了,席太太敲開明玄書房的門。
「明玄,晚上吃爆炒腰花,可以嗎?」
「可以,對了,媽,參湯放只雞一起燉,會更好。」
「有道理。」
席太太看明玄的臉色,紅潤了許多,從前他的臉色一直是慘白慘白的。看來這食補和結婚確實有效,陰陽和諧,確是養生的真理。
「明天是百花皂業的出資競標。」明玄提醒席太太。「眼下各大藥廠都把心思放在了補血藥上,收購百花皂業不會有人與我們競爭的。」
「不要操心藥廠的事,你養好身體才最重要,趕緊生個孩子。」
「知道了。」
席太太看明玄的態度,越來越配合了,終究是放了心。只要他肯,孩子會有的。席家的產業一定還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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